第九十六章


    雖說是花費了不少力氣才救出的人,但是田昱原本就是因邱大將軍才蒙冤入獄,如今家破人亡,有什麽樣的反應都不奇怪。


    因而伏波並不打算立刻去示好或是拉攏,如今最重要的還是給出足夠的時間和空間,讓他調養身心,再做打算也不遲。當然,那雙廢掉的腿也是問題,現在的醫學手段怕是沒法接上韌帶,得讓木匠們先做個輪椅出來。不良於行對於心理的影響可是極大的,絕不能放任不管。


    伏波想的很明白,因而之後沒再去探望田昱,隻是讓衛生員好生照料。她則陸陸續續跟孫元讓又聊了幾次。


    都在同一條船上,哪怕一個船頭一個船尾,田昱那天的嘶吼也瞞不了人的。然而孫元讓一句也沒問,就像是沒聽到一樣,閑談的話題反而越來越廣,無所不包。這當然是一種試探,但是跟個心中有城府的人閑聊,還是很有益處的,伏波順道打聽起了岸上的局勢。


    消息閉塞算是她的軟肋,畢竟身邊的人不是嚴遠這種早早就飄在海上的,就是李牛、孫二郎這種隻看眼前一畝三分地的。書籍還能買,消息卻必須有渠道才行,而孫元讓恰好就是個梳洗信息的好手。


    也是經他之口,伏波才明白了“天下大亂”已成定局。光是荊湖一帶,造反就有七八家人馬,四處劫掠,幾乎讓南方糜爛。像蓑衣幫這樣的大幫,輕輕鬆鬆都能裹挾十數萬百姓,哪怕之前被官兵殺的大敗,也能剩下兩萬多殘兵,難怪孫元讓這麽個小帥,也敢起逐鹿的心思。


    時局如此,自當有梟雄無數。


    想了想,伏波問道:“朝廷如今帶兵平亂的,可有厲害人物?”


    孫元讓肅容道:“自然是有的,今次讓蓑衣幫吃了大虧的就是西軍宿將馬聘,若非他不通水戰,我等怕連出逃的機會都沒。唉,也虧得朝廷自斷臂膀,殺了邱大將軍,否則荊湖哪能掀起風浪?”


    “邱大將軍”並未讓伏波生出什麽感慨,反倒是“西軍”讓她心中一凜:“朝廷用邊軍了?不怕外敵入侵嗎?”


    若真麵臨朝代更替,最危險的未必是農民起義軍啊!


    孫元讓聞言卻怔了怔:“哪有什麽外敵,皇帝老兒禁海,不就是為了戎邊嗎?四境安穩幾十載了,反倒是陝邊鬧了幾場兵禍,邊軍說不定都要裁撤內調呢。”


    伏波眉峰一蹙,這跟她想的可完全不一樣。雖說早已知道這裏不是她熟知的世界,但是地理大致相似,又同樣出現了大航海時代和全球貿易,還是讓她下意識的把這個時代類比成明清。然而現在看來,時局恐怕大相徑庭。如此一來,她所知的一切都毫無用處,哪還能預判未來的發展?


    見這少年陷入沉默,孫元讓還以為他被邊軍內調的消息嚇到了,勸道:“其實也不用太擔心,聽說北地去歲大旱,已經開始鬧流民了。這要是亂起來,朝廷肯定會派邊軍去討,咱們反倒會輕鬆些。”


    伏波笑笑,並不作答。單純的營救任務,小規模戰鬥她都遊刃有餘,大軍作戰也能依據經驗作出判斷,加之對於熱兵器和近代戰法的熟悉,隻要艦船能夠順利升級,優勢必然會在她手中。然而這些都是戰術層麵上的,戰略,尤其是涉及天下大勢的戰略,她就差得遠了,恐怕還得有可靠的謀士才行。


    隻是這樣的人哪是好找的?就算田昱加入,也是負責後勤的。赤旗幫想要繼續壯大,安穩發展,需要的人才缺口依舊巨大啊。


    不過這些就不是能跟孫元讓聊的了,好在他們也不用繼續相處下去。一路上順風順水,船隊隻花了幾天就到了潮州府沿岸,停在了蓑衣幫指定的地點。經過這幾日的調養,那姓常的頭目已經恢複了些精神,下船時對伏波道:“多謝伏幫主仗義相送,以後赤旗幫行走荊湖,尋常某便可。”


    能讓蓑衣幫費力保住的人,不是才幹出眾,就是關係過硬,這樣的人一句承諾,多少也有些用處,然而伏波隻是笑道:“受人所托,終人之事,能安穩到岸,小子就放心了,常將軍不必客氣。”


    這話聽起來像是自謙,實則暗指此番營救全賴孫元讓之功。常頭目微微一怔,心底忽的生出些愧疚。他是看不慣孫元讓為了救自己,用一幫兄弟和閻大的命做餌,然而對方悉心安排,甘冒奇險也不是假的,還安排了船隻相送,不必東躲西閃逃避追兵。若是沒有這番安排,不是他死無葬身之地,就是幫中兄弟折損無數,自己僥幸的活,總不能因一時糾結,冷了人心。


    想到此處,常頭目緩緩點頭,神情也舒緩了不少。一旁的孫元讓則有些驚訝的看向伏波,這一路他沒少花心思,這小子卻油鹽不進,極難拉攏。他還以為對方不願跟他深交,也沒有涉足內陸的打算,誰料臨到走了,卻意料之外的幫了他一把。要知道這幾天常先對他不冷不熱,顯然還有心結,他也不好湊到跟前自討沒趣,原本想等回到大營再化解此事,結果外人的一句話,竟比他說一百句還管用。這可又承了對方的情了。


    不過當著外人的麵,也不好說什麽,孫元讓笑著拱了拱手:“他日若有機會,定要請伏幫主喝上一杯。”


    伏波同樣拱手笑道:“這酒我可記下了,孫兄別忘了才好。”


    幾日不尷不尬的交情,到了臨別反而親近了些許,也不管到底有沒有用,終歸是個善始善終。


    送走了蓑衣幫一眾人,伏波不再逗留,直接揚帆返航。


    回程的路上出了點岔子,竟然有官船遊弋,估計是察覺了陸上的都是誘餌,想要派船在海上攔截逃跑的賊寇。當然,要攔也是攔剛剛離開番禺的船,像他們這種往南行的小船隊輕輕鬆鬆就放了過去。


    等到了赤旗幫犁過一遍的海域,事情就簡單了,掛上赤旗,誰還敢攔?幾艘船順順當當回到羅陵島,在碼頭靠岸。


    田昱是躺在擔架上下的船,刺目的天光直直照下來時,他不由抬手遮了遮眼。在船上,他一直沒出門,哪怕知道那群蓑衣賊走了,也不肯離開狹小的艙室。連如廁都要人伺候,跟個廢人有何兩樣?比起明亮的甲板,他更願意待在昏暗密閉的船艙裏,守著那扇小窗。


    日日失眠,夜不能寐,一閉上眼就是噩夢連連,有幾次他都失去了控製,好在這群人終究沒有再把他捆起來。就連下船也不是被人背下來的,而是用了這種雙人抬的擔架,像是對待一個重病的傷患一般。田昱有些說不清楚自己的感受,但他再次直麵太陽時,隻是覺得有些刺目,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糟糕。


    原本田昱以為他會重新回到逼仄昏暗的小屋中,誰料這群人先把他送去了“醫院”……


    眯著眼睛診了好久的脈,張濟民歎了口氣:“你身子骨太虛,好些暗傷都沒及時救治,還受了寒邪,得調理幾個月才能好轉。夜裏是不是睡不安穩?先開些安神的藥看看吧……”


    說著,那老頭自顧自開起了藥,刷刷幾筆寫完後,交給了身後的女子,吩咐道:“每天兩副,早晚飯後服用。”


    那女子立刻取了藥方出去抓藥了。


    張濟民這才轉頭問道:“還有哪裏不適嗎?”


    這是田昱出來後遇到的第一個大夫,然而他動了動嘴,卻沒說出話來。就算是神醫,也救不回他的腿了,再說又有什麽用處?


    見他神情鬱鬱,張濟民不由又勸了句:“你傷了神,不好思慮過甚。先安心養病,醫院裏都有護士,有什麽需要,找她們便好。”


    田昱依舊閉口不答。


    張濟民無奈,又叮囑了兩句就離開了。坐在床上,田昱扭頭看向窗外。不知何時,他養成了靠窗坐的習慣,能看見外麵的景色,才不會讓他失了心智。而眼前的,是個古怪的大院落,屋舍不少,卻十分空曠,隻能看見幾個包著白布的傷患。這所謂的“醫院”,其實是個“傷兵營”?


    田昱曾當過錢糧官,自然熟悉傷兵營。慘呼連連,臭氣熏天才是傷病營的常態,哪像眼前井然有序,幹淨整潔的模樣。更別說這裏還有女子,洗衣送藥,照料病患,跟富貴人家的仆婦一般。這也是那位邱小姐的安排嗎?


    在船上時,可能是顧及男女有別,也可能是給他留了分體麵,自從那日醒來後,邱小姐就沒出現在他麵前。倒是嚴遠來了幾次,說了不少事情。有赤旗幫的大體情況,也有羅陵島的布置,還有那位小姐的行事手段。可能是怕他不願投效,嚴遠可是費盡了口舌,在不涉及幫內詳情的情況下,把人誇上了天。


    田昱是不信這些的,甚至都懷疑起了嚴遠。這人當初可是邱大將軍的愛將,麵容冷峻,戰力極強,若是不認識的,可能會誤以為是個沒腦子的軍漢。實則他手腕不差,用兵也極為活泛,甚至連討軍資都能氣勢逼人,寸步不讓。如今卻變成這麽一副絮絮叨叨的模樣,像是換了個人一樣。


    也許真是換了個人,他所見的一切都是騙局……


    身上一抖,田昱抬手按住了額角,控製著自己不要胡思亂想。他逃出來了,是赤旗幫拚死相救,還給他治傷,派人照料,這當然不是假的,隻是跟他想的不同。又看了眼那幹幹淨淨的院子,田昱默默閉上了雙眼。


    一個女子,真能替他報仇雪恨嗎?


    第九十七章


    這幾日田昱在醫院住了下來,嚴遠去看他的時間反倒少了。不為別的,隻因他在田昱眼中看到了猜忌。老實說,嚴遠頗有些錯愕,好歹他們也是冒著天大的風險劫獄,這才把他救出來的啊,哪有猜忌救命恩人的道理?然而伏波的話卻讓他熄了辯解的心思,田昱是真病了,還是傷了神誌的病,這時候接觸太多可能會適得其反,還是要先治病才行。


    不過這樣一來,嚴遠也生出了些不確定,田昱這個樣子還能做事嗎?別鑽了什麽牛角尖,反倒壞了大事。哎,也是他之前太操切了,剛從大牢裏出來的人,可不是要好生調養一番嘛。


    他是暫且歇了心思,誰料沒過兩天,林陽苦哈哈找上門來,開口便道:“嚴頭目,那位田先生這幾天是越來越不好了,是不是得再請個大夫?”


    嚴遠吃了一驚:“他又怎麽了?”


    “這幾天田先生不知發了什麽瘋,藥也不吃了,也不讓護士近身,動不動就罵人,還疑心別人想害他。我就是個衛生員啊,這樣的是真伺候不了啊。”林陽都快哭了,他學的明明是急救,照顧傷患還行,照顧這樣難纏得是真叫苦不迭,能換個人嗎?


    嚴遠也頭痛了起來:“還是先問問幫主吧……”


    於是兩人就到了伏波麵前,聽說了田昱的現狀,伏波微微蹙眉:“他的疑心病是到了醫院後才嚴重起來的嗎?”


    林陽趕忙道:“沒錯,這兩天我都不好近身了。”


    伏波又問道:“那他晚上能睡著嗎?對醫院的環境如何看?”


    “還是睡不安穩,喝安神湯用處也不大。”林陽想了想,繼續道,“他似乎挺喜歡大屋子的,也常坐在窗邊眺望,但是人到跟前就不行了,特別是那些護士,真是屋子都不讓進。”


    看來有一定環境因素了,伏波頷首:“那就搬出來吧,給他安排的院子已經打理好了,先換個地方再說。”


    把田昱安排在醫院,是想讓他接觸人群,特別是同樣受傷致殘的人,讓他不至於自我否認,消沉抑鬱,現在看來倒有些反效果了。創後應激綜合症向來情況複雜,想要治愈也需要耐心,急不得。


    嚴遠遲疑了一下,還是道:“丹輝如今變成這幅模樣,不知還能不能出來任事……”


    伏波伸手打斷:“我對他還是有信心的,況且真不願為我效力,也得養好了身體,有自理能力才行。”


    她雖然隻見過田昱一麵,但是印象頗為深刻,這人思維敏捷,想法也稱得上獨到,隻是被病症拖累,又被仇恨蒙蔽了雙眼。她沒法化解那些恨意,但是傷是可以治的,花些時間、精力又算得了什麽?


    聽到這話,嚴遠也輕歎一聲,這也是他最佩服伏波的地方。戰場上受傷的小兵,她還能專門建個“醫院”救治,何況田昱這樣的人,隻盼這位昔年同僚能盡快康複吧。


    ※


    “要搬家?搬去何處?”死死盯著林陽,田昱冷聲問道。


    這副模樣,簡直跟他是個歹人一樣,好在林陽也習慣了這位田先生的陰晴不定,好生勸道:“是幫主為田先生安排的院子,比這邊安靜寬敞,起臥也方便些……”


    聽到這話,田昱麵色又沉了幾分,像是不信,卻並未開口。


    林陽頓時鬆了口氣,趕忙道:“屋子都收拾好了,搬去就能住。幫主還轉為田先生打了張椅子,你看了一定喜歡。”


    田昱哪裏會信,這幾日連嚴遠都不來了,邱小姐還能記得他?多半是嫌他礙事,又礙於名聲不能一殺了之,隨便找個地方把他關起來。他們都覺得他是個廢人,是不是後悔救他出來了?


    滿腹的毒液翻騰,然而等林陽推著個怪模怪樣的東西進來,田昱腦子都空了一瞬,這是個椅子?


    林陽樂嗬嗬道:“這玩意叫‘輪椅’,就是在椅子上裝了個輪子,隻要道路平坦,坐在上麵還是很穩的。幫主說了,田先生出行不便,有了這個就能出門散心了。”


    田昱嘴唇抖了抖,他的確沒想到邱小姐會為他準備這樣的器具。他不是個廢人嗎?


    林陽卻沒察覺對方的失態,直接把人抱起來,安放在了輪椅上。椅子扶手很高,可以把手搭在上麵,椅背和坐墊還有棉墊,軟硬適中,坐久了也不會疲憊,還有張薄毯能搭在腿上,遮住那雙幹瘦醜陋的腿。一切細節展現出的心意,都讓田昱無所適從,他就這樣渾身僵硬的坐在輪椅上,被林陽推出了病房。


    外麵的路是新修的,剛夯實過,如今還很平整,坐在輪椅上自然不覺的顛簸。當然,也可能是裹在輪子上的草席起了作用。


    林陽卻道:“田先生,這椅子不顛吧?幫主說了,先用草席減震,等到尋到了橡膠,裹上一層就更安穩了。”


    橡膠是什麽?田昱茫然的想著。


    正在這時,幾個兵士迎麵走了過來,田昱心頭一緊,坐在這麽個玩意上,別人肯定一眼就知道他是個瘸子,會不會出言嘲笑?


    誰料那幾人看到了他,連忙避讓開來,紛紛行禮:“田先生好。”


    田昱板著一張臉,也吭氣也沒回禮,就這麽目不斜視的被推了過去。林陽在後麵解釋道:“幫主說了,坐輪椅的就是田先生,都要尊敬些。以後先生你出門有什麽事兒,可以隨便使喚他們。”


    田昱依舊不答,林陽也不在乎,繼續絮叨:“那院子離醫院不算遠,田先生要是身子不舒服,可以找張大夫來看看。還有個做雜活的婆子,做飯、洗衣、打掃都由她一手操辦。對了,還有個洗澡的浴房,可方便呢……”


    邊走邊說,兩人不多時就到了給田昱準備的院落。這院子距離醫院的確不算,是個獨門獨戶的一進院,還算幽靜。一進院門,田昱就敏銳的察覺到不對,這院子裏所有房間都沒有門檻,就連院子中間的石桌旁都沒有凳子,這是為了方便輪椅出入嗎?


    這點林陽沒提,田昱也就沒開口,隻跟著逛起了這個“新家”。


    “床在這邊,跟輪椅差不多一般高,若是想睡了,可以自己挪到床上去。這兒還掛著夜壺,每日都有人清洗。衣櫃就在床邊,衣裳都搭在架子上,伸手取來就行。髒衣服可以扔在簍子裏,也有人收拾。還有這個……”林陽興衝衝把人推到了隔間裏,“瞧見了嗎?這是淨桶,可以坐著方便。草紙都放在邊上,左右還有扶手。對了,門口還有一雙拐杖,若是先生不願別人伺候,拄著拐進來也行。”


    看著那跟木凳子一樣的淨桶,還有兩邊銅質的扶手,田昱雙唇緊抿,一句話也說不出。


    林陽卻沒有停下:“不過我覺得最厲害的還是浴房……”


    說著,他把輪椅推出了臥房,轉到右廂,打開了一扇房門,一個鋪著地磚的屋子出現在田昱麵前。那屋子空蕩蕩的,隻有個簡陋的木屏風,牆上還按著個像是蓮蓬的古怪玩意。林陽放開了輪椅,走到了那邊,輕輕轉了轉牆上的銅把手,就有水從那蓮蓬裏灑了下來。


    林陽笑道:“田先生,瞧見了嗎?這玩意能噴水的!外麵有個鐵皮製成的桶子,曬一天就有熱水了,若是嫌燙還能往這邊扭點,也有涼水的,可以坐在藤椅上沐浴。若是慣用浴桶,也有帶椅子的桶……”


    他的話說到一半,卻見田昱伸手捂住了臉,渾身都抖了起來。嚇了一跳,林陽趕忙關了水,飛快跑過來:“田先生,你怎麽了?”


    田昱隻死死用袖掩著臉,半晌都沒吭氣。許久後,他才深深吸了口氣,放下了衣袖:“你家幫主可還說了什麽?”


    林陽小心道:“沒說什麽,就是讓田先生好生修養,也可以四處逛逛。”


    田昱一怔,旋即釋然。也是,若是他安排了這樣的屋舍,肯定不會立刻來籠絡,多半還是要通過別人旁敲側擊。既然對方不來,那就再等等吧。


    平複了心緒,田昱大大方方住了下來。雖說手上還沒力氣,如廁、洗浴之類的事情還要人幫一把,但是不得不承認,有了輪椅,有了這一套專為他準備的家具陳設,他能自己做的事情漸漸變多了。為了能早日用上拐杖,田昱連每日送來的湯藥都喝的一幹二淨,也不知是不是安神湯起了作用,晚上睡著的時間也多了起來。


    除此之外,田昱還真出門了,讓林陽推著他去四處轉轉。這島上似乎對他並不設防,無論想去哪裏都是一句話的事情。於是田昱去了營房,去了校場,去了碼頭,還沿著坑坑窪窪的土路,去看了尚在建設的村落。


    因為輪椅走不了沙地,他停在了林道邊,看著遠處沙灘上一排排的架子,和上麵晾曬的海貨。許是收成不差,那些婦人邊勞作邊談笑,偶爾還會傳來一陣歡快的漁歌。


    田昱看了許久,才讓林陽推他回去。


    然而如此逛了幾日,田昱再次坐不住了。嚴遠仍舊沒來看他,更別提那位“幫主”了。一陣惶恐襲上心頭,田昱忍了又忍,終是忍不住對林陽道:“你家幫主可有時間?我想見她一麵。”


    第九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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