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寧聞言笑看了張良一眼,張良笑著點了點頭,兩人短短的對視間有種誰都插不進的默契,劉季瞧著牙酸,這一切必定是這兩人一早就盤算好的。


    陳恢還在接著說更多叫劉季冒酸水的條件,“投降後,宛城士兵跟隨您一同西進,助您早日攻破鹹陽,希望您能讓南陽郡守繼續做南陽郡守,為您守住南陽,如此一來,您可不費一兵一卒得到宛城,郡守及城內百姓也可以安好,前路還未降服的城邑聽說此事,必定會爭先恐後的打開城門迎接您,如此,王姬此去暢通無阻,且無任何後顧之憂。”


    周寧麵容平靜的痛快點頭,“可。”


    如曆史上一樣,隻是允諾一個郡守的位置,就可以刀不血刃拿下宛城,血賺的生意。


    周寧看向張良,笑道:“詳談降約細則之事,就麻煩師兄了。”


    張良笑著點頭應下。


    劉季:“……”


    沒別的,就是心痛!


    雙方都極有誠意,周寧封了呂莆殷候,封給談判有功的陳恢一千戶,更是加快了談判的進程,第二日郡守呂票闈鬃猿齔怯脛苣簽訂了合約,周寧領兵入主宛城。


    果然如陳恢所言,消息傳出後,附近的縣城都派人來與周寧談判歸順,過了一個月,周寧再從宛城出發西進時,手下的大軍已增至十萬。


    接下來的一路也是順得不能再順,六月,周寧剛行至丹水,秦將高武侯鯉、襄侯王陵等便獻城投降,眼瞧著武關近在眼前了,而過了武關便能長驅直入,直搗鹹陽。


    鹹陽的胡亥和趙高都慌了,胡亥終於醒悟,趙高說的天下太平都是謊言,而趙高恐懼,始皇將帝皇之位打造得至高無上,天下諸事皆可一言而決,而他這個丞相說是位高權重,但僅僅隻要皇帝一句話,一切權勢便煙消雲散,甚至會身首異處。


    趙高不是束手待斃之人,在胡亥還沒找他問罪之前,先就聯係他安排在胡亥左右的親信發動宮變殺死了胡亥。


    最後胡亥,泱泱大秦的第二位皇帝竟以黔首之禮下葬,在位僅三年,終歲僅二十四歲,也是叫人唏噓。


    然後趙高向周寧派來求和的使者,同時喜那邊還有一個來自沛縣的私人消息。


    喜很是擔心周寧情緒的小心稟告道:“還請王姬節哀,沛縣傳來消息,呂老夫人故去了。”


    從前他們隻關注各地大事,沒有關注小小沛縣的小小呂家,直到知曉了呂家和自家王姬的關係,才把呂家的動向放入了重點關注名單,但沒想到頭一個傳過來的關於呂家的消息就是這樣的消息。


    養母也是母,前方就是關中的南門重關,不容輕忽,他們很擔心周寧的情緒,但不敢、也知道不能瞞過周寧。


    周寧聞言心中一派平靜,麵上卻睫毛微斂,流露出幾分哀思,因為周寧的眼眸低垂,他們不能看清她的情緒,隻好靜默著讓她自己消化。


    其實他們的擔心實屬多慮,呂母是生是死,都不能叫她心緒有半點波動,不過她得順應他們的預想,感到哀戚。


    快意恩仇,爽是爽快了,但作為君上,卻會叫人害怕,臣下嘛,總是希望上司寬和仁厚、顧情念舊些的,所以她需要哀傷。


    有士卒來報,秦朝使者來了,周寧打疊起精神,麵無表情的接見了秦朝使者。


    能做使者的,口才都不會太壞,使者見到周寧,先就將周寧的品德和功勳吹得天花亂墜,然後代丞相趙高表示了想要和談的赤誠之心,最後提出極為優厚的條件,與周寧約定,在關中分地而王。


    與此同時,來自秦皇宮的奇珍異寶像是路邊不要錢的雜草一般,一筐一筐的擺到了周寧麵前。


    劉季及其部下眼睛都看直了,他們小城市出身,即便打了些仗發了些財,但那些哪裏能同秦皇宮的珍藏相提並論。


    周寧起身走到下方,撿起一塊圓環玉佩摩挲著,上好的羊脂白玉,質地極其細膩滋潤,周寧陰鬱臉上勾起一抹淺笑,神色瞧著和煦了許多,似乎被討好到了,她轉頭看向秦使道:“丞相太客氣了。”


    秦使心中一喜,劉季卻瞬間回神,心中一驚,趙高聲名狼藉、天下皆知,周寧與他摻和道一塊,那……


    劉季眼眸轉了又轉,張良竟也不勸著些,不過,以周寧獨斷□□的個性,恐怕也聽不進人言,劉季心下心思百轉,麵上卻笑嗬嗬的保持了沉默。


    周寧不客氣的手下的珍寶,而後又客氣的親自將秦使送出帥帳。


    秦使喜不自勝,以為功得。也是,不廢吹灰之力便得關中分地而王,誰會不心動呢。


    周寧站在帥帳前,目送秦使走遠,劉季、張良等人皆站在她身後。


    見張良到了此時還不勸阻,即便勸阻很可能沒用,可張良也不是連試也不試就放棄的人,劉季終於察覺到一絲不對。


    等秦使者徹底走遠看不見了,周寧轉頭對張良道:“到了過武關的時候了。”


    張良笑著點了點頭。


    劉季:“……”


    周寧勉強勾唇露出個笑模樣,但不過轉瞬就斂了神情,略帶傷懷的對劉季和呂家兄弟道:“我得到消息,說養母故去了。”


    話題跳轉太快,劉季微愣,而呂家兄弟卻是突聞惡訊,一下子麵目怔然慘白,而後眸中隱隱有水光閃爍。


    這才是聽說親生母親去世的悲痛模樣,周寧垂眸斂睫,似乎不忍見養兄如此哀痛。


    呂澤拱手道:“多謝小妹告知,我,唉,兄長不孝,竟不能侍奉母親歸去。”


    呂釋之也是麵目哀戚的對周寧拱了拱手,他見周寧如此關注家中情況,也同他們一般傷心難過,越發信了二妹的話,小妹心中顧念著他們。


    劉季同樣傷感的掩麵歎道:“唉,嶽母她……,唉,也不知娥姁在家中會如何悲痛。”


    同樣是女婿的樊噲卻是一點表情也無,他是覺得和他沒關係的,小嬋隻是個丫鬟,又不是呂母的親生女兒。


    周寧道:“後續治喪花銷不小,我等在外,不能親至為養母送終已是不孝,隻能於錢財外物上聊表心意,我欲將今日所得送回沛縣家中,姐夫及兩位兄長可有東西要我捎帶?”


    呂家兄弟聞言又是驚訝又是感動,今日所得?秦朝送來的珍寶?那可是一筆大財啊!


    劉季聞言心中一動,周寧此舉究竟是有意還是無意,若是無意還好,若是有意那就太可怕了。


    一來收下珍寶可降低秦軍戒心,二來又借喪儀洗掉了她收不義之財的汙點,三來收呂家人心,四來,若呂家往後與她作對,天下人都會認為是呂家不識好歹、貪得無厭。


    周寧見劉季神色怔楞,顧自不發一言斂眸進了帳內,其實還有五呢,借此機會,既可以壓榨劉季的私財,又把呂家的親子、親女婿都比了下去。


    仁德的周王姬,德行就是如此沒有一絲瑕疵。


    第122章 殺降


    在北邊的項羽終於和章邯結束了僵持, 盡收章邯之兵準備南下西進之時,趙高已經得到使者出使周軍的反饋,開始準備立新王了, 而周寧這邊卻在秘密商討如何攻破武關。


    張良見營帳內眾將士急躁激動,都急於在最後關頭建功立業, 便不疾不徐的勸誡道:“雖然王姬使計叫秦軍放鬆警惕, 但此事仍需從長計議。”


    周寧點了點頭, 她知道張良說出此話, 代表他心中已有謀略, 甚至她還知道他的謀略具體是什麽, 不過她不能說。


    有時候作為君上納諫就好了, 要給臣下發揮的餘地, 不要奪臣子的光芒,畢竟權謀策略難免有些手段會有不光彩的地方, 甚至於有時候越是快捷有效的手段越是無恥卑鄙。


    所以周寧隻虛心請教,“師兄有何良策?”


    張良笑道:“要入關中, 必下武關, 武關之戰不可避免,但武關、嶢關、藍田關連成一線, 三關皆城堅而糧足,會是一場苦戰。”


    這個眾人都知曉, 地形地利是決定作戰策略的關鍵因素之一,“一夫當關萬夫莫開”足見地勢對敵我雙方戰爭局勢的影響, 武關雖不如函穀關乃天下第一險關,但三關連成一線也絕對不可小覷。


    張良此言, 隻是開了個頭, 告訴眾人強攻的艱難, 從而引出他的計謀。


    可偏偏有人被近在眼前的關中衝昏了腦袋,急功近利,聽不進勸也沉不住氣,還自以為英雄豪傑。


    張良話剛落,樊噲便急不可耐的嚷嚷道:“給某五萬精兵,不出三日必定拿下武關。”


    周寧隻淡淡的掃了他一眼,便又認真的看向了張良。


    周寧這一眼雖無譏誚鄙夷之色,但其中什麽都沒有、視其無物的漠視,已經足夠叫對她有複雜心思的樊噲羞憤惱怒了。


    樊噲怒紅了一張臉,劉季不讚同的瞥他一眼示意他閉嘴,都忍了這麽久了,沒必要在即將入關的時候得罪她。


    知道他們之間恩怨的張良隻笑了笑,便也同周寧一般無視樊噲的話,接著道:“不過,那趙高遣秦使之事倒是提醒了我,或能有更便宜的方式拿下武關。”


    周寧笑了笑,在旁人都還一頭霧水的時候,便會意的接道:“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張良笑著重重點頭,這份默契,這份通透,如此君臣相得,真是叫人舒心快意,“這兩日我打聽到武關的守將乃是屠夫的兒子,性情貪婪,難改市儈之氣,或可以利誘之。”


    周寧大為讚賞,當下便點頭應允。


    這就需要說客了,酈食其眼睛一亮,立馬跳出來請命。


    大事將成,不僅武將,他們這些個謀臣也想著建功立業,好在事成之後論功行賞呢。


    對於酈食其那條三寸不爛之舌,周寧是比較信任的,畢竟這是之後楚漢之爭時,能一舉說動齊國投降之人,而且此次的任務並不難,曆史上的他也是成功了的。


    周寧允了,次日酈食其收拾妥當,帶著周寧和劉季等統帥將領獻出來金銀玉器混進了武關城。


    外有敵軍兵臨城下,虎視眈眈,將自己圍得水泄不通,能做到武關守將的人也是知道些大勢的,秦王朝已經走在了懸崖邊上,而他可不願意一同陪葬。


    而麵前是周軍送來的厚禮珍寶,以後,還有承諾的高官厚祿,武關守將幾乎沒怎麽猶豫,便一口答應了投降,並助周寧西征。


    酈食其高興的出城向周寧稟報,而武關守將也開心的給自己手下的士卒放了個短假,如今城外的敵軍都成了自己人,不用再思索如何對敵守城,他可以放鬆精神,開懷暢飲了。


    周寧聽了酈食其帶回的消息,笑著誇了他幾句,營帳內眾人也是喜氣洋洋,又刀不血刃下了一城,按照在宛城的套路,他們接了武關的降書,隻怕嶢關和藍田關也會爭相來投。


    然而就在眾人憧憬未來、滿心喜悅之時,張良說話了,原來他之前的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隻是半個計策,還有剩下的一半現在才要說。


    “這隻是他們的將領想要反叛投降,其手下士卒恐怕不願意,若是不願意的話,咱們就會陷入危險之中,不如此時趁他們如今懈怠之時攻打他們。”


    這是要殺降啊,這可……不光彩。


    張良說完,神色嚴肅的看著周寧,周寧忍不住微微勾唇,師兄這是怕她礙於名聲和仁義不用此計?那也是多慮了。


    雖然秦兵反叛與否隻是個可能性問題,但如今他們想要快速入關,不能有這樣不確定的因素拖累,索性快刀斬亂麻,就如同曆史上的項羽坑殺了那二十萬秦軍降卒一般。


    周寧點頭,“可,傳令各軍,今夜攻城。”


    張良微不可微的笑著鬆了口氣,他既感念於周寧的仁德,但又怕她過於君子,而被欺之以方,好在,結果證明,她雖是女子,雖講仁義,但也懂因時而變、因事製宜。


    劉季瞧了瞧文弱溫和、一臉欣慰的張良,又看了看文雅親和、麵目坦然的周寧,心情無端複雜而悲憤起來。


    他就知道,這些個讀書人隻是麵上瞧著白嫩光鮮,其實內裏早就被墨水浸染,都髒汙黑透了。


    在周寧決定依張良之計行事後,當日下午,周軍就緊鑼密鼓的籌備起來。


    當晚,武關城內,將領還在設宴喝酒,邀三兩好友談笑取樂,士卒也因假期心神放鬆,呼呼大睡,周軍攻城了。


    武關的守兵還不知什麽情況就做了刀下亡魂,消息傳到武關守將處,他的醉意瞬間被驚得散去,夜晚的涼風吹著,卻生出一頭一背的冷汗。


    知曉已回天無力,武關守將怒而罵道:“周王姬枉負仁義之名,竟言而無信欺騙於我,用如此卑鄙無恥的手段!”


    這幾乎迄今為止,對周寧最難聽的攻訐了,然而一個將死之人的控訴是不要緊的,次日一早,周寧進駐了武關城內。


    失了武關,秦朝的南門重關便在周寧麵前打開了口子,而鹹陽也更近了。


    鹹陽城內,趙高已擇定了子嬰為新王,然而子嬰不同與胡亥,是很有自己的思想和決斷的,趁著在家中齋戒之時,便同兒子和親信道,“趙高殺了二世,害怕群臣誅殺他,才假意要立我為王。”


    是的,隻是王,而不是皇帝。因為趙高說民變之後,秦國的領地少了,隻能稱王,不能稱皇帝了。


    子嬰說完冷嗤一聲道:“我已經聽說了,他和周軍約定,要和周軍那王姬在關內分地而王,我如今,可不就隻能為秦王了。”


    趙高指鹿為馬,不過是投石問路,試試群臣的反應,他的野心不小,早有謀逆篡位之心,他即便平安無事的當了秦王,至多也是趙高的手中的玩偶傀儡,至不幸的話……“恐怕會在我朝見宗廟之時取我性命。”


    齋戒和朝見宗廟是接受傳國玉璽前的兩個必經的儀式,他要主理政事,必然要去朝見宗廟。


    其兒子、親信皆被駭了一挑。


    子嬰既然能想到這些,那就不是甘心引頸受戮、坐以待斃的庸人懦夫,他……想要反殺趙高。


    子嬰與其兒子、親信密謀了一番,到了朝見宗廟之日,子嬰托病不去,如此拖延了三日,趙高便親自過來尋他問話,而子嬰趁此機會,叫埋伏的親信殺了他,首惡既除,剩下的就好打理了,子嬰夷滅了趙高三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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