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陳勝、吳廣起義後,天下各地百姓紛紛響應,一些官員已經被響應的百姓殺了;一些地方官員則害怕農民起義後殺了自己,索性自己起兵響應;還有一些地方官員則嘴上說著起義,實際卻按兵不動,打算哪邊風大往哪邊。


    沛縣縣令做的便是第三種打算。


    可最新的消息,周文已經攻破了函穀關,又西進了兩百七十裏地,如今屯兵於戲,距離縣衙僅僅隻有一百裏!


    那可是函穀關啊,函穀關西據高原,東臨絕澗,南接秦嶺,北塞黃河,其關在穀中,深險如函。周慎靚王三年,楚懷王舉六國之師伐秦,秦依函穀天險,以一敵六,使六國軍隊伏屍百萬,流血漂櫓。


    如此險關如今都破了,那……


    沛令終於下定了決心,響應陳勝!


    於是沛令讓人喚來了蕭何、曹參問計。


    剛和樊噲接頭的蕭何說道:“您的主意好是好,不過……”蕭何有些為難的看向了曹參。


    曹參心領神會的接過話頭,“您畢竟是秦朝的官吏,若由您來舉事,隻怕百姓不服。”


    “那該如何?”沛令急忙問道。


    曹參回道:“我認為最好是召集那逃亡在外之人,我聽聞他們如今已有幾百人之眾,由他們主事,人多勢眾,也不怕百姓不聽不服。”


    蕭何又道:“如此,我們既響應了起義,也不是首惡,萬一失敗了,至少不會危及性命。”


    沛令沉吟片刻,以為然,便問:“你們認為誰適合主事?”


    蕭何推舉了一人。


    蕭何和曹參一離開縣衙,兩人便立刻分頭行動,蕭何找到了還未離開的樊噲,而曹參去尋了夏侯嬰等縣衙內的好友。


    “大哥,機會,好機會呀!”樊噲幾乎是一路跑一路尋到了劉季,跟他說了沛縣之事。


    劉季聽完大喜,立刻召集了山上的眾兄弟,“弟兄們,秦要亡了,天下百姓都起義了,我們也能回家和家人團聚,堂堂正正的活著了!”


    若不是實在沒有活路,誰願意和家人分離,躲躲藏藏的躲在這深山老林裏,山上眾人群情激動,一行人都不待明日天明,立刻就要出發下山,劉季也是思鄉心切、難掩激動,當下便果真帶隊出發。


    然而一行人日夜兼程的趕至沛縣城門,卻見沛縣城門緊閉,禁止通行。


    滿懷激動的劉季見如此場景,立刻破口大罵:“沛令這是在搞什麽鬼!蕭何他們逗我玩呢!”


    其實此時的蕭何和曹參也不好過,就在上午,鹹陽那邊傳來了消息,言局勢即將被控製住,要求各地方官員加強戒備。


    而沛令一見這頭風吹起來了,立馬放棄了原先的打算,同時為了自保,他叫人逮捕蕭何和曹參,意圖誅殺此二人,不叫自己原本的反叛之心泄露。


    然而蕭何和曹參何等機敏,早已偷跑藏了起來,此時聽聞劉季到了,又設計翻出城牆,將事情始末告知了劉季。


    劉季聽完,不過沉吟片刻,便叉腰笑道:“沛縣的百姓皆是我父老鄉親,一個縣令不能阻止我進城。”


    而後找來布帛,上書,“天下苦秦久矣,如今各地諸侯並起,即將殺至沛縣,父老鄉親為縣令守城,不過徒遭殺戮,不如同心協力同誅縣令,響應起義,以保家室無恙。”便將布帛裹到箭上,一箭射至城頭。


    城頭上的人見了信,聯係縣裏如今的一些傳聞,又見蕭何、曹參皆在城外樓下,門外之眾又勝於沛縣之兵,當下決定倒戈。


    而劉季順利入城後,直接率眾直奔縣衙,取了沛令首級。


    呂家,呂澤和呂釋之歡喜的回家說了如今情況。


    秦朝將亡,劉季的貴不可言他們沒有想錯,果真是要君臨天下的貴不可言呐!


    呂公撫著長須也是高興,他的麵相沒有看錯,雉兒的苦沒有白受。


    此時,他原先因為呂雉入獄受苦而升起的愧疚之心全數散去,反而升起些自得和驕傲。


    他挑的婚事沒有錯,比起往後潑天的富貴,她從前受的苦難哪裏算得了什麽。


    呂家眾人喜氣洋洋,然而呂二嫂卻雙腿一軟,癱倒在地,呂釋之上前扶她,呂二嫂隻捶打著呂釋之的胸口,哭叫道:“又應了又應了!”


    小妹說秦會亡,如今果真天下大亂,秦將亡了。


    劉季家裏,呂雉帶著兒子和女兒守在一處,聽聞劉季進城,聽聞沛令一家被殺,她低垂著眸子,緩緩勾起一抹欣慰的笑容。


    “還差一個月便是五年了。”


    小妹沒有騙她。


    第69章 信號


    劉季雖然順利進入了沛縣, 但沛令的突然變卦確實暴露出了一個信號,鹹陽戰況有變,而且是不利於起義軍的變化。


    不過, 塌下來高個兒頂著,陳王這個靶子還在陳縣好好的, 故此事暫時輪不到劉季操心, 他如今思考的是如何當上沛縣起義軍的主事人。


    現在論名望、威信、地位,蕭何和曹參皆勝於他, 沛縣百姓也果然推舉蕭何和曹參為首領。


    隻是蕭何和曹參都是謹慎之人,深懂自保,他二人除了前頭沛令欲秘密捕殺他二人外, 無案底劣跡,身份清白,又有沛令突然變卦透露出的情況有變, 而一旦起義失敗,便是夷滅全族的下場, 代價太大, 故兩人推辭不受, 反而聯袂力薦劉季為首領。


    劉季與他二人不同, 他本就是秦朝的在逃要犯, 做不做這個首領都是死路一條,索性置死地而後生,幹一把大的。


    當然,劉季混跡市井,也是老辣世故之人, 心裏雖有想法, 麵上卻是謙讓推辭, 道自己能力有限,擔不起如此重任。


    隻是在劉季推辭的同時,他赤帝之子的身份、呂公為其相麵貴不可言之事,以及呂雉言他所在之處有雲氣指引之事,卻不知由何人起在沛縣傳得沸沸揚揚。


    百姓聽聞,更堅持讓劉季領頭,又請了呂公占卜,占卜結果也是劉季最吉,劉季推辭了兩次,第三次盛情難卻,隻好上承天意、下順民意,做了沛縣的領頭人。


    沛縣是楚國故地,縣令是秦朝的叫法,他們都要滅秦了,自然不能依秦例,而楚國的縣令俗稱公,故劉季搖身一變成了沛公,開始招募青壯年從軍,經營他沛公的起義反秦力量。


    軍隊張羅起來了,自然要找一個對象練練手、壯壯士氣,找誰呢?


    陳勝、吳廣起義之時下意識的往家鄉打,劉季此時亦然,沛縣其實是劉季的第二故鄉,而劉季真正的故鄉是豐邑,沛縣、胡陵、方輿及薛縣便是圍繞著豐邑的四座城市。


    劉季首先選了在沛縣西北方向、距離沛縣最近的胡陵,點了樊噲和夏侯嬰領兵。


    樊噲和夏侯嬰都不是正經習過兵法的將才,夏侯嬰好歹是個縣衙管車馬的小吏,而樊噲幹脆就是個屠狗的,此時劉季叫他二人出戰,他二人也沒多想,點了人抄起家夥就往胡陵衝,臨近城門也不減速,打算直接衝進去砍殺,典型的流氓地痞幹架的方式。


    然而打仗交戰是兩方的事情,沛縣來勢洶洶,烏泱泱上千人兵臨城下,胡陵的官吏也不傻,兩方又離得近,早就聽說了沛縣反了的事情,索性城門一關,不應戰。


    樊噲急得在城外跳腳大罵,將胡陵官吏的十八代祖宗數落了個遍,但是胡陵就是閉城不出,劉季反秦的首戰便就此僵持住了。


    項梁所在的會稽郡離鹹陽,較之劉邦,遠了差不多一倍距離,故他的消息比劉季更為滯後,劉季那處隱約察覺到了有些不妥,而他這處卻沒有收到一點消息,故在他看來起義軍形勢一片大好,很快便可攻入秦朝的國都鹹陽。


    項家在會稽動作不斷,由於項家諸人自小受的便是為將的教育,項家族人總體的軍事素質遠不是劉季那方可比,尤其項梁為了今日還默默籌備了許久,對手又是小規模的無經驗的守城兵,所以項家逢戰必勝,勢力開始急速的擴張。


    所以項伯收到信從下邳趕來助陣,不著急參戰攻城,反而先來尋周寧小聚閑聊。


    “我原本邀你師兄過來,不過下邳離陳郡更近,他早在陳王起義時,便組織了百餘人少年反秦,等咱們西進之時便能相遇,他身體不強健,倒不必跟著我折騰。”項伯一臉喜氣的對著周寧說道。


    人逢喜事精神爽,說的便是如今的項伯了,一喜故友再見,二喜戰事順利,眼瞧著國仇家恨皆可報,項家即將恢複舊日榮光。


    周寧笑著點了點頭,“您說得是。”


    項伯笑道:“你如今在軍中負責做什麽,可一切都好,我來時你師兄還囑咐我多照顧你些,他在下邳也很是掛念你。”


    周寧笑著回道:“我身體不好,一月總是要歇小半個月,故而暫時沒有辦法承擔什麽職責。”


    項伯皺了皺眉,臉上有些疑色,周寧笑了笑,神色坦然任他打量。


    她雖然一向都說自己身體不好,但原先在縣衙當值也是能正常做下來,而如今她賦閑在家,更多的是因為項梁在防她,而她能少操一份心便少操一份心,就順水推舟了。


    項伯見她如此坦然,心下有了猜測,於是他對周寧安慰道:“大概是看你年紀太小了,你放心,我會和二哥說的。”


    周寧笑了笑,這話說得,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挑撥她與項梁的關係呢。


    周寧笑道:“我收了個弟子,名叫韓信,現為項梁項二哥郎中。”


    郎中即警衛侍從人員,雖然官職品階不高,但貼身隨從項梁,也不能說不重視了,對於她的弟子都如此重視,又怎麽會因為年齡原因而慢待她呢。


    “項二哥極為信重我,隻是見我身體不好,所以給我時間休息調理罷了。”


    項伯心中更是驚疑,周寧瞧著雖單薄,但觀其精神麵貌比子房強多了,而且他是文人,不過叫他於帷幄之中出謀劃策,日不曬風不吹,又不用上陣殺敵,哪裏就不能主事了。


    但周寧神情極為自然,與他交談也沒有絲毫怨艾,言辭中對他對二哥都很是親切熟絡,也不像是不願出力的樣子。


    兩人又閑話了幾句,項伯心不在焉的陪著周寧用了頓午飯,便回家找項梁詢問緣由去了。


    項伯走後,喜、高、黑、盼四人從原本韓信的房間走了出來。


    喜遞了一張紙條給周寧,說道:“鹹陽來的消息,周文兵敗,如今退到了函穀關外二十裏地。”


    這是一張有些焦味的紙,用醋寫就,晾幹後便可隱去字跡,由於有字跡的地方因為醋與紙發生了化學反應,著火點很低,收到信後,近火左右移動,密寫的地方便會變焦顯出字跡。


    這段時間,劉季和項梁忙碌著征兵擴張,她這處也沒有閑著,項梁不是殷通,知曉她的能力,也忌憚她的能力。


    如今天下大亂,各處消息頻繁,她手下的人家中時時有信鴿飛進飛出,遲早會引起項梁的注意,萬一他射殺一隻瞧見了布帛,怕是會惹出麻煩。


    所以她不僅讓喜在吳中縣分了三處收信傳信,還叫會稽郡的上一站情報點將收到的消息用白紙密寫謄抄一遍,至於更遠的地方,她暫時無力將白紙送出那麽遠,而白紙的製造方式,她目前不打算外傳。


    所以劉季和項梁雙方皆因距離和通信原因不知前方到底如何,但提早了大半年布局的周寧卻總能及時的收到鹹陽動向。


    尤其韓信從軍後,他們索性到她這處辦公,她能時時看著,又有喜幫忙總攬過濾、建立規則,他們的情報便更快了。


    高欽佩的說道:“又叫先生說中了。”


    在收到消息,周文軍攻破函穀關,駐兵於戲的時候,他們都以為此次義軍天助,將一舉攻破鹹陽時,先生卻搖頭道可惜,言周文失了戰機,即將兵敗。


    他們不敢相信,又不敢不信。


    黑此時都不敢置信,問道:“這也太奇怪了吧,函穀關都攻下來了,怎麽碰上個不是將軍的將軍的人領兵,卻大敗得退出了函穀關外二十裏地?”


    他們現在的情報基本有了體係,對秦朝的官員都有個大概了解,一聽此次領兵的將領是章邯,便知那是當朝少府,是負責皇家私產、照料宮廷用度的官員。


    一個文官,卻打敗了攻破了函穀關的、原為項燕部下的周文?這叫人如何敢信?


    周寧解釋道:“我不知周文本領如何,但再如何天賦驚人,我想也是不如六國聯軍的,所以我認為他之所以能攻破函穀關,是因為函穀關防守空虛,關中的精兵都被吳廣牽製在了滎陽。”


    所以他攻破函穀關不是證明了他的能力,而是一個信號,一個秦軍主力不在關中的信號。


    高猛然瞪大了雙眼,驚問道:“所以,若是周文不在戲停留一月,而是馬上進攻,便有極大可能,一舉攻破鹹陽?!”


    高的聲音都打著顫。


    周寧平靜的點了點頭。


    四人都呆愣住了,半晌黑狠狠一跺腳,怒其不爭的道:“這也太可惜了!”


    若是能一舉攻進鹹陽,就算周文最終戰死在那處,隻是撼動了秦朝國都這一件,便可極大的動搖秦軍的軍心,也是對天下反秦之士極大的鼓舞。


    而且,鹹陽如今的守衛力量,主要便是先前征召的五萬戍衛,周文一路打一路收兵,號稱有十萬兵,就算這個數字有水分,兩者也是兵力相當,未必沒有一戰之力。


    周寧斂眸不語,確實可惜,周文他錯過了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前些日子,算起來,應該就是章邯與周文交戰的日子,她聽到係統哭訴又被扣了工資,以此推測,若周文果斷進攻的話,是能夠攻破鹹陽的。


    嗯……也不一定,係統的判定,向來與她有關,看來主要問題是她的不作為了,若是她,她會如何呢……


    黑怒問道:“整整一個月呀,他在那兒等著幹啥呀?”


    高回道:“畢竟是秦朝的國都,誰不害怕?他估計是在等吳廣和宋留策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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