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寧靦腆的笑了笑,好像完全不在意她之前的質疑,滿目孺慕之情。


    呂母見此,心頭的那點不自在散去,對小女兒更生幾分帶著愧意的憐惜。


    偏廳裏的眾人因為有了辦法,情緒都放鬆下來,又出於或感謝,或包容,或讚許,或愧疚,或有意拉攏等各種各樣的目的,氣氛很是和睦。


    與之相反,正廳裏的氣氛越來越緊張。


    樊噲看著呂公皺著眉頭轉來轉去,卻既不說個主意,也不去尋沛令說情,心裏急得不行。


    他粗聲粗氣的道:“呂公,我大哥可是你女婿,你不心疼我大哥,好歹也心疼心疼你女兒,別叫她做了望門寡。”


    望門寡?


    這是要殺頭的罪?


    偏廳裏的眾人又看向周寧,但神情並不如何緊張急迫,無論是多大的罪罰,如今都有法子叫罪名不成立了,還擔心什麽刑罰呢?


    周寧笑道:“秦未統一六國之前,六國書不同字,這位壯士大概是不識小篆。”


    眾人會意的笑了,妹妹這話說得太客氣了,隻聽來人的說話行事,便知是個粗人,何止是秦篆,隻怕是根本不識字,難為她還能給人家想出個六國書不同字的理由遮醜。


    呂二嫂掩嘴笑道:“小妹說話,真是,又好聽又有道理。”


    周寧溫婉的笑了笑,她確實理解那人。


    法律知識普及在哪裏都不是容易的事,不說如今識字率不高,便是都讀書識字,也少有人會刻意去記具體刑罰。


    尋常百姓隻知道秦律嚴苛,動不動就是要砍腳削鼻斬首株連的,所以一聽說觸犯秦律,便先慌了神,以為要沒命了。


    呂母瞧著小女兒舉止溫雅大方,談吐又風趣有禮,心頭是前所未有的舒心滿意。


    可呂公此時卻覺得糟心,這事是被當場抓住的,他能有什麽辦法?


    他前頭剛當著沛令的麵說劉季有貴人之相,轉眼劉季就成沛令的階下之囚,他還去求情?


    他這臉麵往哪兒放?


    呂公不搭話,皺著眉歎完息後,悶著頭繼續踱步轉圈。


    樊噲性子急,見呂公還是悶不吭聲,聲音便忍不住大了起來,他嗓門大、塊頭壯,一拔高聲音便如雷聲轟鳴,他道:“你別轉了,倒是趕緊給出個主意呀!”


    偏廳的眾人被他的聲音震回神,才想起來他們這頭的法子還沒和呂公說。


    眾人看向周寧,周寧卻對呂澤笑道:“勞煩大哥去和父親說一下,便說是大哥的主意吧。”


    呂澤有些遲疑,“這……”


    這豈不是搶了小妹的功勞?


    呂大嫂輕輕扯了他的袖子,勸道:“也好,父親一向不喜歡女子太過出格,再說,也免得那粗人唐突了小妹。”


    由呂澤出麵認下這個主意,那劉季、夏侯嬰等人都要承他的情,這些都是縣衙的官吏,又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有了這份恩情,足夠他兜兜網網經營起自己的人脈了。


    周寧聞言笑看了呂大嫂一眼,應和的點了點頭,呂澤便起身出去了。


    呂二嫂悄悄撇了撇嘴,心中不滿愈甚。


    什麽不喜歡女子太過出格,公爹他就是不喜歡小妹,就為他那半靈不靈的相麵!


    可如今怎麽著,還不是要小妹來救火?


    難為小妹還擔心公爹麵子放不下,推說是大哥的主意,她就不明白小妹哪裏不好了?


    呂二嫂一個外姓嫂子都能看明白,並且為之抱不平,作為呂公的妻子、呂媭的母親,呂母自然更心疼小女兒的懂事體貼。


    呂雉拉著周寧的手安慰她。


    周寧卻好似沒發覺眾人的憐惜,也沒覺得自己受了委屈,笑著說了個毫不相關的話題,“我想學駕車,自己出門去買東西,小嬋買的我不怎麽喜歡。”


    呂母正是心疼她想補償她的時候,便道:“哪用你親自駕車,叫上車夫陪你去,喜歡什麽就買什麽,母親給你錢。”


    周寧喜笑顏開,如同一個最最不諳世事的少女,單純又容易滿足,歡喜都擺在臉上。


    呂大嫂笑道:“上次給你的竹簡用完了嗎?嫂子那裏還有,一會給你送過去。”


    呂二嫂不甘落後,道:“有什麽想吃的點心,就跟二嫂說。”


    周寧笑著點頭,歡喜的一一謝過。


    作者有話要說:  別著急,寧寧還有後招,劉季沒那麽容易脫身~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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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用刑吧


    樊噲一聽完呂澤的主意,大喜著連連點頭,對呂澤道過謝後,隻和呂公抬了抬手抱了抱拳就算告辭了,樂嗬嗬的出了呂家。


    呂公看他如此無禮的離去,卻沒怎麽生氣,反而對著他的背影大度包容的笑著搖了搖頭。


    呂澤見事情解決了,請呂公繼續回去用飯。


    呂公扶著胡子邊走邊欣慰的看著長子讚道:“你這個法子甚妙,如此既不用求人,也不用擔心那夏侯嬰不配合,雖說此事劉季的責任大些,但動鐵為凶是兩個人的事,他逃不了幹係,而且如此處理不會留下一點後患。”


    沒有犯法,兩人便是幹幹淨淨,沒有汙點也沒有把柄。


    呂澤尷尬的笑了笑,不是自己的主意,到底心虛。


    呂公和呂澤重新入席,一家人繼續用暮食。


    明明事情已經解決,但偏廳的氣氛倒不如之前融洽,除了呂公瞧著還算高興、三個小家夥和周寧如常外,其餘人都興致不高。


    可惜獨斷,又欣慰於長子聰慧有才幹的呂公並沒有發現。


    同樣是家人一起用飯,沛令府上卻比呂家和睦親切得多,陳彥坦然的向父親呈明喜惡,他道:“我不喜那劉季。”


    沛令疑惑又關切的問道:“哦?為何?他竟敢惹你不成?”


    陳彥忿忿不平的道:“為他那麵相,他是什麽人?也配被稱為貴人之相?不過是混跡市井的地痞流氓罷了。”


    而少姬那樣仙子般叫人不敢褻瀆的人物,卻被呂公說是天煞孤星、說她福薄!


    陳彥每每想到少姬信中自艾自己麵相不好,便心痛不已,擔心她在呂家受委屈,但想著呂家殷實,不至於虧待了她,又兩家交好,而且過不了多久自己便能娶她進門,便忍著心疼沒說什麽。


    可如今倒好,少姬病了也不敢聲張,隻自己悄悄忍著,要不是她的丫鬟機靈,知道找自己求助,自己都不知道!


    少姬又在傷懷麵相之說,必定是呂公又言語刻薄傷著她了,少姬這病隻怕是心病的多。


    陳彥既心痛又不平,想著找機會收拾收拾劉季,破了他那貴人相之說,狠狠的打呂公的臉,又擔心小嬋沒錢買好藥,便讓自己的隨從去抓藥,可不想,大白天的巫醫卻門扉緊閉。


    縣令公子的隨從在沛縣這一畝三分地上可不是好性,又知道自己公子對呂少姬的著緊程度,當下便開始砸門,這一砸門就發現了裏頭的劉季和夏侯嬰,這事便鬧開了,倒是樊噲因為回去取錢逃過一劫。


    陳彥想到如今被關在縣牢裏的劉季,冷笑道:“呂公的相麵之術也不過如此。”


    自己剛想找他茬子,老天便把他的把柄送到自己麵前,他倒要看看如今劉季成了階下囚,還怎麽個貴法!


    呂公判定的貴人之相不攻自破,那他的少姬自然也沒有什麽福薄命弱之說。


    想到父親最在意自己,陳彥扔了飯碗,一副氣得吃不下的模樣,道:“就憑他,也敢對我不尊重!”


    沛令讓人給他重新上飯,笑著勸道:“別氣了,你放心,以後也見不著了。”


    不是他要為兒子泄私憤,而是公事公辦,秦律就是如此規定的。


    第二日,為了麵子上對呂公有個交待,沛令越過典獄長曹參,親自提審劉季和夏侯嬰私鬥一案,以表重視。


    劉季和夏侯嬰二人得了主意,一個咬死兩人沒有打鬥,自己沒有傷人,一個隻說是自己酒醉練武誤傷了自己,與旁人無關。


    秦律規定嫌疑犯入獄後,先由獄掾審問,便是判決也可以由縣丞,甚至縣丞之下的令吏、獄吏負責。


    此案若是沛令沒有參與,以曹參和劉季等人的交情,估計聽完他們如此說辭,走走程序,便將兩人當場釋放了,可如今卻是不成了。


    不過劉季也並沒多大的擔心,自己未來的老丈人和縣令是多年好友呢,想必早就找縣令疏通過了,隻是他不知自己和曹參關係好,故好心辦了壞事,多了這一番折騰。


    劉季和夏侯嬰答了話,俱都神情輕鬆,尤其劉季還嬉皮笑臉,樂樂嗬嗬的想要攀交情。


    卻見沛令聽了兩人的說辭,神色並未放鬆反而皺著眉,公事公辦的追問道:“若果真如此,為何看個傷還要偷偷摸摸、躲躲藏藏?”


    這轉折來得太快,夏侯嬰一時答不上話,劉季也沒回過神來。


    沛令笑著,不緩不慢卻頗有威嚴的凜聲說道:“你二位身為官吏,原本就罪加一等,如今官吏相護,互相包庇串供更是罪上加罪,我勸你們還是坦白招認,還能酌情減輕罪責。”


    夏侯嬰一時想不出理由,便傻愣愣的像木頭樁子一樣不說話,曹參站在一旁微微搖頭,劉季反應極快,當下便愁眉苦臉的叫起冤來,“沛令,我們真沒有!”


    夏侯嬰見此繼續咬死不認,重申道:“就是我自己不小心傷著的,不關他人的事。”


    劉季接著道:“就是啊,沛令,我們冤枉啊!我和夏侯嬰事好兄弟,怎會用劍傷他?”


    沛令厲喝道:“巧言令色、冥頑不靈,來人啊,給我用刑!”


    獄掾田執竹條上前,對著劉季的背便狠狠笞打下去。


    “啪!”這一下極其用力,劉季原本就穿洗了多年的衣服應聲被劃破一道口子。


    “嗷!”劉季痛得大叫出聲,當下便要跳起來。


    田站在劉季身後,對準他的膝蓋彎狠狠一踢,劉季便撲騰撲倒在地,田上前一步,對著他的背接連抽打了數十下。


    劉季背上的衣衫被抽得更破,露出大片的肌膚,笞打的痕跡重合,抽得他血肉模糊,劉季一邊吱哇亂叫,一邊死死咬定,“冤枉啊,啊嘶,我沒有,嗷!”


    沛令見他還嘴硬,也不惱,對著夏侯嬰點了點,對左右道:“把他帶下去,分兩處分別用刑。”


    而後又對兩人,像個和善的長者循循善誘道:“你們可想好了,這先招的一個能減刑,這後招的嘛,可就是罪上加罪了,都帶下去吧。”


    劉季嘴上還是叫著,“冤枉啊,我冤枉。”眼神卻偷偷的往夏侯嬰那裏瞟,若是夏侯嬰改口,他便死定了。


    卻見夏侯嬰不知什麽時候起,隻字不發,沉默的被獄掾帶了下去,見此,劉季更是膽顫心驚。


    不過劉季聰明,隻要這笞打不停,便意味著夏侯嬰未鬆口,故即便被打得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肉,他還是咬死說自己冤枉。


    樊噲再一次把呂家的大門敲得震天響,周寧勾了勾唇,隻看呂公出去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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