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你都不在意了,當然沒意見。”風老爺子點頭,然後抬眼看著她,“但是,你想走了是不是?你不想要我這個有一大堆糟心事的老頭子了是不是?”


    風知意怔了一下,隨即沒有否認地失笑,“當然沒有,您這是哪的話?不管我住在哪,您還是我爺爺、還是我想孝敬的長輩。我想走,隻是怕您為難。”


    風老爺子平和地笑了笑,“我沒有覺得為難,沈家那幾個人,我也沒打算管。兒孫自有兒孫福,這是你們跟你爸的恩怨,你們自己去解決。不管以後你跟他們成仇還是成陌路,我都沒意見。但現在,你就當陪陪我這個老頭子好嗎?等你爸回來了再說。”


    風知意聽他這麽說,還能有什麽反駁,隻得微微點頭應下。


    第117章 歸來


    想搬出去失敗,孟西洲悶悶不樂了好一段時間。


    雖然表現不明顯,但風知意還是看出來了。


    這晚暢酣淋漓之後,風知意把埋首在她頸脖裏、用她鎖骨輕輕磨牙的孟西洲捧起臉來,“你別咬,現在夏天了,衣服穿得單薄,會被看出來的。”


    “看出來怎麽了?”孟西洲不以為意地哼哼兩聲,“咱們正兒八經的夫妻,難道還不能有夫妻生活了嗎?”


    說著,又壞心眼地輕啜了一下,啜出個漂亮的小草莓。


    還是在衣服不能遮掩到的脖子上。


    風知意:“……你再不聽話,我把你踹下床去了!”


    孟西洲輕笑地趕緊摟緊她,然後一個翻身,掉了個位,讓她壓著他,一臉乖巧地昂起頭,任君采擷樣,“我讓你咬回來。”


    風知意失笑地趴在他身上,沒好氣地戳了戳他漂亮的小酒窩,“你最近是不是有點不高興?”


    “嗯?”孟西洲先是一怔,隨即反應過來自己終於跟兒子一個待遇了,他有一點小情緒他媳婦兒也注意到來關心了,頓時高興地摟了摟緊她,“還好。就是晚上不敢有太大的動靜,都不能好好疼愛我媳婦兒。”


    風知意被他說得眉目羞澀赧然,“不正經!我跟你說正經的呢!還是那些傳言讓你覺得困擾嗎?”


    “也有一點吧?”流言這東西,你越搭理它、它就越起勁,道理他都懂,但孟西洲就是見不得別人說他媳婦兒一句不好,“而且,等你生父回來之後我們再搬走的話,指不定又被人說成你這個私生女不得生父承認,被灰溜溜地趕走了呢!”


    所以孟西洲真正不高興的地方是,“這一點,爺爺他就沒有為你考慮過。”


    到底還是心裏親疏有別,孟西洲隻是心疼他媳婦兒,“爺爺把你留下的真正用意是什麽?他一天到晚在外麵忙,你能陪伴到多少?他應該就是想培養出你心中的親情,看看等你生父回來,還有沒有轉圜之地。畢竟,沒有哪個大家長大難不死後回來,會願意看到自己的家四分五裂、子孫成仇。”


    “我知道。”風知意微微點頭,畢竟沒有怎麽相處過,要說有什麽深情厚誼別說她不信,就是風老爺子也不好意思說得出口。


    所以風老爺子的用意她也懂,隻是他一個長輩都那麽開口請求了,她不太好拒絕。


    畢竟養恩大過天呐!


    “要不……”風知意想了想,“我也去在這大院裏申請一個住處?我的級別好像可以欸!”


    隻是那樣的話,她軍醫的身份估計是瞞不住了。不過以前也是因為顧及著風老爺子的處境才壓下來,現在公開好像也不要緊。


    孟西洲一愣,“在這大院裏獨自申請一個住處?”


    “嗯。”風知意雙手交疊地趴在他胸口上,頭擱在手背微微輕點,“這樣,咱們每天晚上都能來陪爺爺一塊吃晚飯,跟現在沒什麽區別,也算做到了陪陪爺爺的要求。”


    因為風老爺子現在忙得早出晚歸,也就晚飯時間坐在一起聚聚、說說話兒。


    “那些莫名其妙的謠言,也會不攻自破了。”因為在這大院裏能申請到住處,那級別可不低。一個小小的風家孫女的身份拿到這個麵前來,根本就不夠看好嗎?


    她都做到這個級別了,跟快跟風老爺子同起同坐了,誰還屑於做什麽風家孫女,這不是笑話嗎?


    孟西洲並沒有立馬欣喜地答應,而是把她往上提了提,跟她臉對臉、眼對眼地直視,“那你會不會不開心?你不是不喜歡攪和進這些權勢裏嗎?”


    風知意偏頭認真地想了想,“其實我還好,烈火油烹也是過、采菊籬下也是過,不管在哪,有人的地方就會有江湖。你看我們之前在夢莊大隊那個遙遠偏僻的山溝溝裏,不還是有各種紛爭矛盾?”


    孟西洲聽得微笑,“所以你是覺得,人隻要活著,總會遇到各種各樣的矛盾和麻煩,不會是這個也會是別的。淡然就好,心安然、則生活安然?”


    “對呀!”風知意是真覺得她哪種生活都可以,她都能從容麵對,“咱們現在在這個環境裏會被攻擊,追根究底那還是因為我們現在的身份在別人眼中太低,與這裏格格不入,所以他們才看不順眼、才敢亂傳流言。”


    孟西洲微微點頭,他媳婦兒一向活得最清醒,問題一看就透徹,“那你看著辦,我媳婦兒開心我就開心。”


    看他一副沒原則樣,風知意笑了笑,“原本我是想著我們在這裏呆不長,反正過段時間就走了,不必去理會。可現在……”


    手指輕輕描繪著他的眉眼,“你不高興。會讓愛人不開心的伴侶不是好配偶,我不想因為我而給你帶來風風雨雨。”


    孟西洲動容得一腔情愫不知該怎麽去回應,隻好直接用肢體語言來表達,抱著她一骨碌翻身,把她壓下,“寶貝兒,我還想要。”


    好好說著話的風知意猝不及防地被壓,掙紮著推開他,“不行,孩子一會該餓了……”


    “那他餓著!”孟西洲扯過被子,一下子把兩人都給罩住,“我先吃!”


    ——


    雖然級別夠了,但自認為自己沒有什麽功績的風知意,還拿了種能解決某種頑疾的改良新藥上交,才為自己申請了大院住處。


    這改良新藥,是針對數百年之後都還沒有特效藥的頑疾,全人類世界性的。出口的話,想必能為國家帶來極大的經濟效益。


    所以這藥方一交上去,國藥局立馬給她提升了一個等級。何止大院住處,就是警衛員都特意給她配了兩名,讓她安心研究醫藥。


    畢竟,經常出品攻克人類頑疾特效藥的風知意在他們眼中,這可算是國寶級的醫藥學家了,能不好好保護著?


    風知意想著,自己在大院裏獨住一處的話,有兩名警衛擋著老上門的魑魅魍魎也好,就接下了。反正她早就被國藥局綁上“賊”船要為國家奉獻一生了,享受一下她該得的待遇福利也沒什麽不可以的。


    直到房子批下來,準備搬去的前一天,風知意才跟風老爺子說起。


    “你說什麽?!”風老爺子一臉震驚,“你說你自己,在這大院裏另外申請了住處?”


    風知意淡然地微微點頭,平淡把自己的軍醫一職大概說了一下,“……爺爺您放心好了,我還是住在這個大院裏,晚上我們還是可以一塊吃飯的,跟以前不會有區別。我答應了那您的事,就不會食言。”


    風老爺子聽得神色深究而又複雜,內心震撼得久久才回過神來,“那你又何必搬出去每天來回多跑一趟?住在這裏不好嗎?我不是沒讓沈家那幾個人再上門打擾你?”


    風知意默了默,揚聲把在廚房裏忙活的周阿姨喊了過來,“周姨,你把外麵關於我的流言給爺爺講講吧。”


    風老爺子一天到晚忙著軍機要事,應該不會知道後院女人們在亂嚼什麽舌根。


    周阿姨愣了愣,看向風老爺子。


    風老爺子預感不是什麽好事,皺了皺眉,“你如實說就是。”


    周阿姨看了眼風知意,見風知意對她微微點頭,就如實把外麵越傳越凶的流言給說了。


    聽得風老爺子的臉越來越黑,最後黑如鍋底,本來脾氣暴躁的他頓時氣得怒拍扶手,“放屁!這是誰在胡說八道?!簡直狗屁不通!”


    風知意先讓嚇得縮脖子的周阿姨去廚房忙活,再跟風老爺子明人不說暗話,“這事兒就算我不說,想必您也想得明白是誰在後麵搗鬼。所以就算您能保證這裏清清靜靜,但她也不會讓我在這裏住得安生。”


    說著頓了頓,自嘲地笑了笑,“而且,等您兒子回來,我再搬出去的話,豈不是就應了傳言,我這上不了台麵的私生女被掃地出門了?”


    風老爺子臉陰沉得厲害,“放心!這事我會去解決,不會讓人瞎說你。”


    “您怎麽解決?”風知意淺笑淡倦,說不清是雲淡風輕還是輕嘲淺諷,“我的存在,本來就是你們好幾家極力壓下來一心否定的事實。現在您公開,把當年的事翻出來?那楚杜兩家可樂意?而且您兒子這會正在官複原職的當口,就不怕有人拿這個做文章,讓他回歸泡湯?”


    風老爺子隻覺得被一巴掌打在臉上,火辣辣地疼,“你何必、說得這麽……”


    “不是我要刻薄,而是事實如此。”風知意輕笑一聲,“以前的我,所遭受的一切,我不說、我不在意,不代表就不存在。而是我覺得,當初沒人想要我這不是錯,是我自己死皮賴臉地活了下來。是我命不好,是我沒長眼,是我投錯了胎,與人無怨尤。”


    “所以,我從來沒覺得有任何人欠了我。就像當初不認我一樣,誰不認我、我現在就不認誰,誰認了我、我就認誰,很公平不是嗎?”


    風老爺子被她這不緊不慢、不慍不火的話說得啞口無言。


    風知意看風老爺子說不出話來,輕歎一聲,“所以眼下我搬出去,覺得我占了他們位置的沈家才會消停,您好我好大家都好,兩全其美不是嗎?”


    風老爺子聽得久久無言,才沉重地歎了口氣,“行吧。”


    說完起身,背影有些佝僂地回了房。


    在一旁哦哦啊啊逗著孩子說話的孟西洲見此,抱起孩子道,“咱們也回房吧。”


    “嗯。”風知意起身跟他一起回房,喂過孩子、洗漱後歇下。


    在被窩裏,孟西洲輕輕從她背後擁住她,“媳婦兒,之前你跟爺爺說話時,是不是特難過?”


    風知意輕拍著孩子的手頓了頓,“沒有,怎麽突然這麽問?”


    孟西洲蹭了蹭她耳邊,“我聽你之前說你特平靜地命不好、沒長眼、投錯了胎、不怪任何人,我就心疼得緊。”


    風知意默了默,“那你說,我這出身、我以前那遭遇,到底能怪誰?怪父母嗎?”


    她是真為原主這身世感到歎氣,“他們婚姻破裂,不打算要肚子裏的孩子了,引產拿掉,身為父母,好像確實有權利這麽做?他們不要我,難道我要死皮賴臉地追著他們要嗎?”


    孟西洲聽得更心疼了,對她這身世也默然無言,隻好抱了抱緊她,“沒事兒,他們不要我要。咱們明天就搬出去,不理這些糟心的人了。”


    風知意輕輕“嗯”了一聲,“屋子你都收拾好了嗎?”


    小樓分下來,她就過去看了一眼,然後全權交給孟西洲去收拾整理了。


    “都好了,你那兩個警衛員已經在那住下了。”說到這裏,孟西洲有些遲疑地頓了頓,“咱們以後就在這裏安家了嗎?”


    風知意沉默了一瞬,“以後看情況吧。”


    主要是現在,風老爺子想她回家的心不死,還有楚家杜家沈家那幾家人,他們哪怕搬去了四合院,恐怕有事還是會仗著身份肆無忌憚地騷擾上門去。


    但住在這大院裏麵,她有身份有警衛了,可能多多少少會忌憚點、客氣點?


    孟西洲也想到眼下這情況,微微點頭,“好。”


    第二天,風老爺子不知是不想看見還是工作確實忙不過來,照樣一大早就出門了。


    風知意和孟西洲也早早起來,吃過早飯,把他們留在這個家裏為數不多的東西,一車就給全部拉走了。


    走的時候,周阿姨還問,“要不要我跟過去?”


    風知意搖頭謝絕,“您就留在這裏照顧爺爺吧,反正我們晚上還是會回來吃飯的。”


    周阿姨點頭,目光輕歎地目送他們車子走遠。


    待車子消失在拐角,左鄰右舍才探頭探腦地來嘮嗑,“你們家那個……搬走了?那沈家那幾位,是不是要搬回來了?”


    周阿姨,“……不知道。”


    她一個保姆,哪好過問主人家的事。隻不過,那個什麽沈家在背後沒露麵,就攪風攪雨鬧騰得這麽大。她有預感,以後這個家裏要不平靜了。


    風知意搬家是悄無聲息的,花了一天時間在新家安頓下來,晚上去陪風老爺子一塊吃了飯,跟往常沒有什麽區別,就是需要晚飯後散步回去。


    風老爺子神色沉默地沒說什麽,隻是等風知意一家走後,氣不順得回頭就打電話破口大罵老首長,把他給罵得狗血淋頭,罵他不告訴自己風知意已任軍醫職位的事。


    他還以為,風知意隻是久病成醫,醫術還不錯而已,還是個無證的,所以現在要上學考證。誰知道她早已經成了正兒八經的軍醫,而且職位還不低,還在國藥局擔了職。


    他親孫女的事,他還不如一個外人知道得清楚。而且,這個孫女,他怎麽留、都沒留住。他真的是有說不出來的失落和遺憾。


    在省城的老首長不以為意地“哈哈”大笑,“這不能怪我,這是小丫頭讓我不要告訴別人的。”


    “我是別人嗎?!啊?!”風老爺子一腔的鬱悶朝他傾吐,“我是她親爺爺!在她麵前,我現在居然連個外人都不如!”


    “哎呀,你計較這個做什麽?我估計小丫頭自己都沒怎麽把這個當回事,就懶得說吧。”老首長是真覺得風知意挺看淡這些東西的。


    “這麽大的事,怎麽能不當回事?”風老爺子警惕地懷疑,“你們這幾個老家夥以前是不是欺負她年紀小不懂事,忽悠她幹活不給飯吃呢?怎麽現在才給她一個小樓?也沒見你們給她一個像樣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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