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今天居然是有魚福的一天!


    兩個魚籠,居然進了三位尊貴的客人。最大的一條魚,辨不出種類,肚子鼓鼓,背部厚實,應該有三四斤重。另外兩條,估摸著也應該一斤多。至於陪著來做客的兩隻海蝦,文嵐當然也笑納了。


    連托帶拉,文嵐好不容易將今天所有的收獲全部收到空間裏。


    這是文嵐近半個月收獲最大的一次,這讓文嵐興奮到想要手舞足蹈。


    不慶祝一下,不足以表達此刻的欣喜若狂。


    所以,文嵐洗了個戰鬥澡,便興衝衝地跑去關博睿的辦公室與他再做一次隱秘交易。


    腰纏萬貫的文嵐,離開廠區,趕著回去告知姐姐關於海鮮大餐的好消息。


    不想,一轉上樓梯口,迎麵而來的便是二堂哥李文輝那張亂糟糟的臉,鼻子凍得通紅,下顎處還有一道明顯的灰痕。


    寒風卷來一陣刺鼻的汽油味,中間還夾雜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怪味。


    聽到聲音,二堂哥馬上站了起來,迎上前來:“文嵐,你回來啦。爺爺奶奶讓我背了很多吃的東西回來,有臘肉臘魚,有豬血丸子,有煙筍,嗯,還有些我忘記了。對了,我還帶了家裏自己做的糖蓮子和米花糖,奶奶炒的瓜子和花生,你們應該喜歡吃的。”


    “輝哥,外麵冷,快進屋吧,進來再說。” 文嵐擰開門,抓起堆在最上麵的兩個小包,率先進房間。


    二堂哥連推帶抱,拖著兩個□□包袋,把行李全部搬進屋,連剛才豎在門邊的扁擔也沒有忘記帶進屋。


    文嵐要給二堂哥倒水,他連忙攔下:“不用,不用,剛才隔壁唐姨回來,給我倒了水,還讓我進她家等,我沒好意思,才堅持要在外麵等的。”


    二堂哥把行李放好,便開始解開麻包袋,往外掏東西。


    文嵐見他那風塵仆仆的模樣,就知道他肯定是一下火車就趕了過來:“輝哥,東西先別整了,等我媽回來再說吧。你坐了那麽久的車,一定累了。爐子上溫著熱水,趁現在沒什麽人,你趕緊去水房洗洗吧。”


    “不用,我一會兒回宿舍再洗就可以了。”說話間,二堂哥抬起手肘,聞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味道,不好意思地臉紅了。


    “你回宿舍那邊也是一樣得去打水才能洗漱,還不如在這邊,反正有現成的熱水。”


    文嵐眼尾掃到,卻裝作沒有看見,繼續把洗漱用品找出來,遞給二堂哥。


    倒了熱水,二堂哥抱著衣物,拿著洗漱用品,彎著身子,躲躲閃閃地去了水房。


    文嵐偷偷往米缸、麵粉袋和雜麵袋裏分別加了一點食物,把芋頭挪出來,放在盆裏。然後,把外房間裏文彬兄弟倆的東西收拾好,一一放回原處。


    這時,門開了,文雅推門進來,彥君緊隨其後。


    “姐,你們今天怎麽都回來得這麽晚呀?”文嵐把文榕心愛的木頭□□塞到他枕頭下麵,抬起頭見姐姐們回來了,便起身問到。


    “啊,媽媽還沒有回來嗎?今天,輪到彥君做值日,我幹脆在學校做作業等她。彥濤帶著文彬他們跟人去馬莊溝那邊了,估計吃飯前應該能回來。”文雅把充當書包的軍用挎包取下,準備進屋的時候,看到了牆邊那堆行李。


    “咦,誰來了?”話剛說完,文雅就看到了放在凳子上的挎包,“輝哥這麽快就回來了,誒,他人呢?”


    “輝哥坐了那麽久的車,估計全身酸軟,難受得很,我讓他先洗個澡鬆快一下。”文嵐指著那兩個□□包袋,“他帶了這麽多吃的回來,聽有臘肉臘魚,還有奶奶他們做的零食。我還沒看,打算等媽媽回來再收拾。”


    “爺爺奶奶他們也不寬裕,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喝,還給我們帶這麽多東西。對了,回頭,記得提醒媽媽得多匯點錢回去,讓爺爺他們手上寬裕一點。”


    文雅放好東西,就跟彥君一起收拾東西,準備做晚飯。


    文嵐指著預先準備好的一簍海虹:“舅舅讓人送了點海鮮過來,魚已經用鹽醃著了,這些海虹得煮了。姐,我們今晚煮芋頭飯,然後喝海鮮湯吧。”


    文雅有點為難:“輝哥過來,怎麽也得煮條魚,加個餐。至於這些海虹,我不知道要怎麽做才好。”


    文雅看著彥君,彥君也搖著頭說:“我之前沒見過,不知道要怎麽弄幹淨它。”


    文嵐回憶了一下以前見過的海虹料理:“送東西過來的叔叔說這海虹怎麽做都好吃,還說海虹煮熟曬幹就是淡菜。反正海鮮不能久放,放久了就壞,要不,幹脆一次性全部做熟。晚上一部分拿來煮湯,另一部分挑肉出來曬幹,留著以後慢慢吃。據說海虹肉質厚實口感好,可以拿來煮海虹飯、海虹海鮮麵,也可以直接炭燒海虹,或者清蒸海虹。我們今晚試試哪種好吃吧。”


    文雅還沒有說話,彥君直接表示反對:“這東西難得,做壞了就浪費了。要不,等姑姑回來再做吧。我和姐姐先把東西洗好,把飯燜好。你乖乖呆在家裏,幫忙招呼客人。”


    說完,兩人捧著東西,去了走道盡頭的共用水房。


    文嵐沒有辦法,隻得繼續收拾房間。


    這邊二堂哥剛拾掇好,關博萱就推門進來了:“不好意思,我回來晚了,你們幾個應該餓壞了吧。今晚因為要確認一些數據,所以加了會班。舅舅有事,不回來吃飯,說是之前讓人送了點海鮮回來,讓我們煮湯喝。啊,文輝來了,呃,你怎麽這麽早就回廠啦?我以為你最快也得明天才能到呢。怎麽樣,家裏還好吧,爺爺奶奶他們身體怎麽樣,你爸媽情況如何?”


    二堂哥李文輝連忙站起來:“嬸子,您回來了,今天又加班了吧!家裏一切都好,大家身體好,做事勁頭十足。嗯,爺爺讓我帶了點黃芪和淮山,說是煮粥吃可以補補氣。嬸子,這次見您,覺得您的氣色好多了,這下我就安心了。這次我回家的時候,我爸他們一個勁罵我不懂事呢,你身體不好,文雅他們年紀又小,我居然傻乎乎自己一個人休假跑回家。”


    “嗨,你休假是早就申請好的,哪能隨便更改呢。再說,我其實也沒有什麽大事,都是老毛病了。你留在這兒也幫不了什麽,還不如回家看看老人呢。你先歇一會兒,收拾一下,我先去做飯,晚點再聊。”關博萱挽起袖子,準備做晚餐。


    文嵐攔住關博萱:“哥哥們出去了,晚點再回。姐姐她們正在煮飯,但是今晚的菜她們不會做,所以先把東西洗好等你回來再煮。”


    “哦,這樣啊,那我一會再過去看看。文輝,你幾點到的?嗨,你這是剛洗完澡嗎?頭發還在滴水呢,來,趕緊把頭發擦幹,別著涼。”關博萱進屋找了條厚毛巾,遞給李文輝。


    李文輝接過,胡亂在頭上一通猛擦。


    關博萱換了一套居家衣物,一邊帶袖筒,一邊問:“文輝,這次你媽媽做壽擺酒,來得人多嗎?”


    “我媽說家裏老人都在,不好大辦,最後隻請自家和我外公家的人一起吃了頓飯。哦,嬸子,我媽說那條圍巾她很喜歡,天冷的時候,她一直圍著。您托人幫我帶那條絲巾,我媽喜歡得不得了,文清想摸一下,她都不給,說是怕刮絲弄壞了。我按您說的,讓她把絲巾紮進頭發裏麵。過壽那天,大家都說這種戴法新奇,顯得人年輕又精神。”


    關博睿笑容滿麵:“喜歡就好,我還擔心花色太豔,二嫂會不喜歡呢。對了,家裏人怎麽樣?文泰的小閨女現在情況如何,長得還好嗎?”


    李文輝把毛巾搭在凳子上,文嵐直接拿去簡單洗了。


    李文輝搓了搓手,幹脆蹲下來,拉開剛才解了一半的麻包袋:“大家都挺好的,爺爺奶奶身體健康,隻是年紀大了,腿腳有點不利索。大哥的小女兒名字定了,叫做華悅,快樂的那個悅。大哥自己取的名字,說是希望孩子以後健健康康順順利利,一輩子快快樂樂的。小華悅現在已經會抬頭,看到人過來,腦袋就跟著你轉,很有趣。小家夥愛笑,又不認人,大家沒事的時候,都喜歡逗她玩。家裏這兩年雨水少了點,但公社之前已經召集大家修了大水庫,淘了井,還把村裏的池塘和溪流全部清理過一次,所以基本上還是可以保障大家的用水。我爸說今年糧食產量跟前幾年差不多,隻是因為北方不夠糧食,我們家減了減口糧,還多交了兩百斤公糧。”


    說話間,李文輝把麻包袋裏的東西取出來,擺在屋裏的八仙桌上。


    兩隻熏幹的野兔,四條一尺長的臘肉和一包臘魚,擺著桌子中央。手工炒製的糖蓮子,被包在油紙裏麵,伴著另一大包米花糖,散發著誘人的甜香。炒葵瓜子、炒南瓜子、炒花生等一係列炒貨,擺滿半個桌麵。另外半個桌麵,則被大米、麵粉、蕎麥和薯粉等擠得密不透風。一整簍的鹹蛋,正安安靜靜地待在桌子旁邊,等候寵幸。黃褐色的煙筍,被草繩捆得整整齊齊,從麻包袋裏探出小半截身子。至於金黃色的豆角幹、散發清香的菜幹、黃色的蘿卜幹、紫黑色的茄子幹等,都還埋在麻包袋裏,根本沒有出場的機會。


    “你這傻小子,怎麽拿這麽多過來,家裏都得被你搬空了吧。我才讓你帶那麽一點布料、一點吃食和幾件衣服,你怎麽給我帶這麽多東西回來呀。家裏人多,吃穿本來就緊張,你還,唉,以後可別這樣了。”關博萱手指豎在半空點了點,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沒事,這些都是自己家裏種的,沒花錢。再說,這裏也不是隻有我們家拿的,那些菜幹煙筍很多是大姑拿過來的。野兔是小嬸回她娘家找來,說是還禮的。至於花生薯粉什麽的,二爺爺和三爺爺家也湊了些。哦,對了,月姑奶奶另外讓我帶了一包黃精幹,說是可以泡水喝,可以補脾潤肺。那是他們家挖山的時候,挖的野黃精,找人炮製的。爺爺說,黃芪也有效,又讓我帶了一包回來。”李文輝從菜幹堆裏找了半天,才把要找的東西拿出來。


    桌麵已經放不下了,關博萱連忙攔住:“好了,東西先別拿出來了,吃完飯我們再慢慢整理。你帶了這麽多東西過來,肯定累了,趕緊坐下來,歇息一會。我去炒兩個菜,你在這等一會,讓文嵐陪你聊會天。”


    關博萱打開門,彥君從走廊過來:“姑姑,姐姐說芋頭飯快要煮好了,問今晚的菜要不要放一點辣椒?”


    “放點辣椒醬,文輝喜歡吃。坐了兩天的車,吃點辣的,開開胃口。”關博萱從碗櫃箱裏找出辣椒醬,去過道公共廚房炒菜。


    徒留屋裏,文嵐與文輝兩人大眼瞪小眼。


    文輝實在不知道該跟小孩子聊什麽,便掏了一把炒南瓜子遞過去:“這是我媽炒的,可想了,你試試?”


    三年一代溝,文嵐與這位堂哥之間已是一道天塹,難以逾越。


    瓜子,是避免尬聊的絕佳武器。


    專心致誌剝著瓜子的文嵐,真心認同這個觀點。


    ☆、全新氣象


    吃過晚飯,一家人圍在火盆旁,一邊烤火,一邊閑聊。


    關博萱比較關心李家人的生產和生活狀況,問了許多生活小細節。


    李文輝描述了一番家裏人的生活狀態和大隊火熱的勞動場景,然後高興地說:“鄉裏的路全部拓寬到兩米,村口的路也鋪了石板,下雨天也不怕陷在泥裏了。去年冬歇的時候,公社那邊組織社員把我們村邊的小溪全部清了一次,然後用石頭砌了水道。同時,在村口村尾都壘洗衣台,墊了踏腳石。這樣一來,大家洗東西的時候,就方便多了。”


    “去年家裏的雨水怎樣,吃得水夠用嗎?”關博萱關切地問道。


    “59年雨水總來得不是時候,開花灌漿的時候天天下雨,所以糧食減產得厲害。60年倒還好,雨水比往年少了一點,前杉村的周紹柏,也就是隔壁大隊副隊長,帶人把竹子打通,將山上的水引去澆地。後來,大家都學著這樣做,各家各戶派人上山,輪流澆水。所以,山上的梯田今年基本沒有減產。水田那邊有水庫的水保底,一點都沒有受影響。”


    說到這,李文輝猜到關博萱的擔心,便補充道:“回來前,公社召集各村的種田能手,請了縣裏農科站的譚技術員,商量著梯田那邊就不種麥子和高粱,改為全部種紅薯。紅薯粗,不挑水土,而且需要得肥料少。種了紅薯,人可以吃薯,薯藤也可以養豬。我聽我爸說附近幾個大隊都打算多種紅薯,很多老人家都說來年可能雨水多,種高粱什麽的太危險。”


    相比高粱紅薯什麽的,文榕更關心水裏的食物:“輝哥,那村裏的小溪裏麵有魚有蝦嗎?”


    “有啊,以前嘴饞想加餐的時候,我們會拿著筲箕到到溪裏去抓魚抓蝦。把筲箕伸到水草比較深的地方,用腳連踩帶拍,把魚蝦都嚇出來,然後一提筲箕,基本上每次都不會落空的。趟完一圈,就能湊夠一碗魚蝦,加上辣椒,猛火一炒,便是一道農家小炒,特下飯!”說這話的時候,文輝估計是想起以前跟小夥伴們玩耍的日子,滿眼都是星星,閃閃發光。


    “哇,太好了。我們這離河道比較遠,大家也不讓我們去河裏玩。我們要吃魚蝦,都得碰機會,好久才能吃上一次。啊,今晚的海鮮湯真美味啊,海虹的肉很厚,很有嚼勁。”文榕回味了半天,“那你們在老家吃過海虹嗎?”


    “沒有,我們那是真正的內陸,都沒有人見過海。很多人連常見海鮮的名字都沒有聽說過,更別說吃過了。”文輝剝了一把瓜子仁,塞進文嵐手裏。


    孩子們年紀小,對很多東西都沒有概念,關博萱解釋道:“你們看看我們國家的地圖,地圖上的距離很短,可是走起來需要非常長的時間。海鮮離開了水,就活不久,容易腐爛變質。所以,除了沿海的人們容易吃到海鮮外,其他地方的人見到得就基本上都是加工過的半成品,例如鹹魚、魚幹、魷魚幹、淡菜之類。別說老家離海邊那麽遠,即便是我小時候在北京,其實也很難吃到新鮮的海鮮的。”


    文彬提出異議:“那我們讀過的詩歌裏有一句,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那楊貴妃怎麽能在那麽遠的地方吃到荔枝的?”


    “這個,說起來就複雜了。”關博萱理了理思路,“我看過的資料裏麵主要有兩種說法,一是認為當時天氣熱,在長安不太遠的四川一帶其實也盛產荔枝;另一種說是,當時用得是軍方快速通道,把荔枝隔絕空氣密封後,換人不換馬,送到了長安。”


    彥君對於這個問題也有點好奇:“我隻吃過荔枝幹,沒有吃過新鮮荔枝。姑姑,新安市那邊有荔枝吃嗎?”


    “有的,我們要去的新安市屬於南方,就在粵省隔壁,聽說現在修了路,隻要翻過一座山就到粵省。到了那邊,我們就可以吃到很多熱帶水果。”關博萱起身,給火盆加了點厚柴。


    “輝哥,老家也屬於南方,那你吃過新鮮荔枝嗎?”文雅隻在冬天到了故鄉,不太了解情況。


    文輝笑了:“沒呢,我們離粵省其實也很遠,要坐很久的火車。人家說,荔枝一日色變,兩日而味變。新鮮荔枝,運到我們那,早就壞了。所以,我們也隻吃過荔枝幹。”


    李文榕從來沒有關於故鄉的記憶,也從未在農村生活過,所以對文輝等人口中的故鄉有著出奇多的疑問與關心。


    “輝哥,家裏也會下雪嗎?”文榕一邊剝瓜子,一邊問。


    這個問題不用文輝回答,文彬直接搶答:“當然會啊!我們剛才不是說了嘛,那年我們回家鄉過春節的時候,因為雪有半尺厚,所以進村的那幾裏路,我就一直待在二伯背上,沒有下來過。文榕啊,一心不能兩用,你別光顧著吃東西啊。”


    “哦,你們說過這個嗎,我不知道,沒聽見啊。” 文榕剝了一顆瓜子,塞進嘴裏,一點也不在乎。


    “輝哥,你這次回老家,坐得還是燒柴的公交車嗎?”文雅好奇家鄉的變化。


    “對啊,現在家裏的公交車改了嗎?”關於這點,文彬也是印象深刻。


    建國初期,因遭遇層層封鎖,能源供應不足。當時,各行各業百廢待興,公共交通因為汽油嚴重短缺而無法正常運轉。關博睿他們搬來後,有很長一段時間,廠裏隻能每天固定時段用大卡車來運送上下班的工人。


    後來,為了應對這一困難,公交公司的工人把汽車進行改造。50年代初期,滿大街上跑的是燃燒木炭的公共汽車。1956年,全家一起回家鄉過春節的時候,文雅和文彬都被那後尾掛著幾個大金屬桶的公交車給鎮住了。雖然,對於燃煤燃碳的公交車久聞其名,但文雅和文彬沒有實際坐過。結果,第一次坐,便被震得五髒六腑移了位。後來,他們倆寧願不出門,也不願意再去擠那種震動公交車。


    現在,聽堂哥說家鄉現在已是日新月異,姐弟倆都非常關心公交車的現狀。


    “現在不燒煤炭了,現在改成沼氣車,就是咱們這前幾年那種頭頂一個大包的公交車。聽他們說,現在市裏麵已經開始有我們自己生產的解放牌汽車改成的公交車。我們縣裏小,估計還得過幾年才有吧。現在整個縣的道路全部推平拓寬了,連我們村裏的山路都全部翻修過,現在的公交車已經不那麽抖了。真的,現在家裏的狀態好多了,以後會更好的。”


    1955年以後,我國自主生產了解放牌汽車,慢慢投放市場開始運營。上海等地首先創新地將解放牌汽車改裝成公共汽車,後來,各地公交車公司跟進學習,將其推廣到全國各地。


    而燃煤燃碳的公交車,包括沼氣車,在國內一直使用。直到60年代中期,大慶油田逐漸保障國內石油供給後,才漸漸退出運營。


    聊起公交車,李文輝就順勢介紹他偶遇的一位讓他佩服公交車司機大哥:“回去的火車上,我在遇到上海一個公交車司機,那莊大哥跟我聊了很多他們舉辦的勞動競賽和發明創造活動,他是他們隊裏的省油能手,獲得公司點名表揚。據說,他們為了節約能源,提高效益,動足了腦筋,個個練就一身絕活。他們每天跑的路線是固定的,所以他們連隊總結經驗,哪條路有幾個紅綠燈,哪裏需要轉彎,哪裏有學校需要放慢車速,他們各個心裏有數。那些司機大哥練到後來,一腳油門踩下去,就能知道需要踩多重才能順利到達自己想要的地方,還不浪費一滴油。莊大哥給我形容,轉彎出來必須再加一次油,車子才能停到電線杆旁邊的車站。他們熟練之後,根據車上重量,可以大致判斷那一腳必須踩多重,車子能夠溜多遠。隻要這一腳油門加下去,車子竄到電線杆沒問題,那加到那個位置後,就不會再多加一滴油。這一腳踩完,車子慢慢減速,會剛剛好就停在電線杆旁邊。”


    “這麽厲害,他們是怎麽練出來的?”文榕脫口問道。


    一家大小靜靜地聽著,男孩們更是聚精會神,一個字都不想錯過。


    “聽莊大哥說,一開始是他們副班長發現的,然後在崗位練兵時,作為經驗總結介紹給其他隊友。他們不定期會開展技術比賽,以同樣的油量,誰能開出的站程遠,誰就贏。他們駕駛員和機修工一起合作,慢慢調整耗油。比較好的路麵,油門加下去,動力用不掉。機修工就一點點地收耗油器裏的流量。必然說本來是6克的,先收到5.9克。如果5.9克跑幾天後覺得還有動力多,就再減到5.8克。他們就這樣一點一點地試,大家總結經驗教訓,傳授節省動能的秘籍,慢慢把流量節約下來。工人階級當家作主後,大家對節油這事,普遍有十分強烈的責任感。他們說,現在在公交車隊裏,誰節油誰是英雄,誰耗油誰就是狗熊。這,已經成為一種風氣了。”


    “嗯,這個好。這兩年,我們廠裏時不時組織青年職工技術比賽,青工們互相競爭互相學習,進步很快。”關博萱想起這幾年工商界的變化,“公私合營以後,工人們當家作主後,工人的勞動效率得到大幅提高。我們這沒有相關數據,但上海那邊比較明顯,通過擴建和技術投資等,公私合營的企業勞動生產率比同期的私營企業,增長了一倍多。不說其他地方,單看我們廠,你也會發現工人們麵貌一新,大家群策群力,努力把我們的生產搞好,節約材料,提高效率。”


    “是啊,54年,我剛進廠的時候,很多老工人還有想法,身懷絕技,卻藏著掖著不願意教人。現在,很多老師傅恨不得你天天跟著他,趕緊把所有的技術全部學會,青出於藍勝於藍。”關於這點,李文輝深有體會。


    關博萱感歎道:“對哦,時間過得真快,轉眼間,你都來了6年了。那你看算是親眼看見這些變化,我們剛來的時候,滿街上都是旗袍和馬褂,現在外麵全是工裝、軍便裝,連以前的不願意穿長褲的老婦人現在都喜歡穿工裝了。”


    文輝深有同感:“嗯,對,老家那邊也一樣。以前裹腳的人,現在全放開了。村裏的年輕女孩也喜歡剪短頭發,穿長褲了。現在,我們村裏的人都覺得穿列寧裝的人多數是幹部,穿軍便裝和幹部裝的人家裏多數在城裏。縣裏的人都喜歡穿軍便裝,我們村裏因為要勞動,大家現在特別喜歡背帶工裝褲,自己模仿著做來穿。嬸子你給那幾套衣服,大嫂、琴姐和文英她們都超喜歡。他們穿出去的時候,村裏其他人都羨慕得不得了,各個都上手摸。”


    按照原曆史進程,建國後前17年,是個生機盎然的時期。人們的打扮一度百花齊放,馬褂、軍便裝和工裝並行,旗袍、花布襖與布拉吉交相輝映。


    出於當家作主的心理需求,加上人人參加建設的實際需要,耐用耐磨耐髒的工裝和軍裝的灰藍綠成了最實際的流行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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