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弗朗西斯科掛下電話,迎接他的,是圖雷那帶著許多層深意的目光。 圖雷:“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是因為有人讓我把嶽一煌的工作全都排在冬歇期更靠前的時間,所以我才做了這樣的安排?” 弗朗西斯科:“哦,沒錯,因為如果不是這樣的話,他一個人肯定會在巴塞羅那傻乎乎的亂晃。我不喜歡他在那裏。他在那兒……不快樂。我覺得,他或許需要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假期。盡管那個假期不一定很長。” 圖雷:“所以?” 弗朗西斯科:“我打算帶他一起去巴黎轉轉。” 圖雷:“你最好想一個足夠充分的理由。” 弗朗西斯科:“我已經給他買好了機票?” 圖雷:“……” ………… “對對!摟住那姑娘e on!柔情點,再主動點!她是你女朋友!” “哦,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展現你更迷人的一麵。等一等!像你剛剛那樣有些靦腆的樣子也很不錯,你就這樣吧!” “注意注意!你上了那輛車之後就要表現出一種坐立不安的感覺,你沒覺得他們看起來都很不像良民嗎!!” 嶽一煌:“……” 坐了十二小時的飛機回國,幾乎是一下飛機就趕往那個廣告的拍攝地。卻完全不知道他們究竟要拍出個什麽樣的東西。於是隻能一幕一幕的好像牽線木偶一樣的導演說什麽他就說什麽。他先是傻乎乎的在攝影棚的白布背景下“熱情激昂”的舉起了一個拍攝組山寨出來的一個金閃閃的獎杯……然後就開始模擬各種旅程。 一開始他似乎是騎著摩托車上了公路,然後又拍了一組……搭便車的鏡頭。對,就是剛才導演喊的那個,他要坐進一輛小貨車的後箱座位,再然後……他又似乎是被誤會參加了什麽違法勾當,被警察關進了局子。 接下去的鏡頭已經超越他所能有的聯想能力了,那是極度不科學的,因為那組鏡頭裏他竟然憑借著一把金屬勺子就直接把監獄的豆腐渣工程牆給挖穿了,然後他越獄了……還憑借著敏捷輕巧的身手去一所村莊裏偷了一身正常人的衣服,卻在這個時候把狼狗給引來了。關鍵時刻他以一記漂亮的射門把一個破爛的皮球踢出很遠,於是那條狼狗就成“嗷唔”狀飛撲出去了。 再然後他又去到了內景攝影棚…… 導演和攝影師一個勁的誇他演得好,可是嶽一煌把所有的鏡頭都拍完了都不知道這則廣告和飛機有什麽關係有什麽劇情又是想表達什麽。他不止一次詢問導演,這則廣告到底講的是什麽,可是他每次都隻能得到一個富有深意的,讓人琢磨不透的答案: “一段過於漫長的行程。” 一直到坐上回歐洲的飛機,嶽一煌都沒想明白他花了一周時間拍的那些到底是什麽,可是他越想越覺得不對勁,甚至還硬生生的出現了一種坐立不安的煩躁感。當然這一刻的嶽一煌怎麽都不會明白,什麽叫被蒙在鼓裏才是真幸福…… 另一方麵,雖然弗朗西斯科幾乎從聖誕節那天起就開始工作了,可他還是沒法和嶽一煌在同一天結束所有的工作,然後回到都靈。身為一名擁有極高商業價值的世界頂級球員,他的冬歇期總是會被這樣那樣的工作所占滿。更不用說,他很希望能夠額外的擠出幾天,和那個中國男孩一起去巴黎轉轉。 雖然,接下去的半年很可能是他近幾年以來最為清閑的了。 是的,本賽季他將不出戰歐冠。 並且如果不出意外他可能下個賽季也無法出現在歐冠的戰場上。 不過,今年的夏天卻會有每四年才會燃起一次的歐錦之戰…… 因為圖雷的特意安排以及嚴格的篩選,嶽一煌雖然在冬歇期之前幾乎什麽商業的活動都沒有接下,這個冬歇期也不算太忙碌。隻是往返於歐洲和中國的飛機旅行讓他在才回到都靈的時候因為太過疲憊而在太陽還沒下山的時候就倒頭睡下,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爬起來,去到大型賣場進行采購。 在這一天,他終於享受到了一個難得悠閑的下午。 在嶽一煌的臥室,有一扇很大的落地窗,他把窗簾拉開,更在窗前放了一個躺椅,給自己帶上耳機放上一段音樂,更坐在躺椅上眯起眼睛享受著陽光,卻不拿上一本書或是一張報紙,而僅僅是享受著這份難得的午後悠閑時光。 在享受這段美妙的午後時光之前,他已經把買來的t骨牛排撒上一些調料後冰起來,也完成了一些其它菜式的準備工作,就等給自己好好的烹飪一頓豪華晚宴了。 隻是可惜的是……他在都靈的朋友本就不多,幾乎都是球隊裏的隊員,隊醫或者是教練助理。他們現在正是在度假的度假,陪伴家人的陪伴家人,拍廣告進行商業活動的繼續在工作,他們幾乎沒有一個人現在正在都靈。 不然的話,他就可以邀請朋友到家裏來和他一起吃晚餐了。 這樣想著的嶽一煌似乎突然想到了另外一個人,一個有著耀眼的金發,藍灰色雙眼,以及優雅舉止的猶太人。於是被陽光曬得已經有些意識模糊的嶽一煌發了條簡訊給他腦海裏想到的那個人。 【你現在在都靈嗎?今天晚上有空?】 很快,卡爾就給了嶽一煌回複:【有事找我?】 嶽一煌:【也不是,隻是如果你有空的話,我想請你來我家吃晚餐。】 收到這條簡訊的時候,卡爾正在倫敦,並且他剛剛和人談完了一筆生意。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應該會去他在倫敦的豪華別墅,並且在那裏完成他今天剩下的工作。然而當他收到來自嶽一煌的簡訊後,他卻改變了主意。 披上了白色的風衣,卡爾向身後人說道:“讓飛行員準備一下,我很快就去機場,目的地是都靈。另外,讓人把我今天晚上要看的那些文件也都搬上飛機。” 向身後人說完臨時改動的行程,卡爾才又給嶽一煌發去了簡訊:【我會來的,不過因為工作要晚些結束的關係,我可能會晚一點到。】 【沒關係的,我等你。你快要到的時候提前半小時告訴我就好。】 ………… 乘坐飛機從倫敦到都靈所需要的飛行小時是三小時。而擁有私人飛機的卡爾最終在收到嶽一煌的短信後四個半小時就從倫敦的市區趕到了他在都靈的家。並且從他的身上找不出絲毫遠從一千多公裏外趕來的風塵仆仆。 “很感謝你邀請我來你家吃晚餐。” 說著這句話的卡爾看起來優雅極了。是的,雖然他此刻所在的地方,不過是一套再普通不過的公寓房,而在夜幕降臨的時候,這裏也沒有水晶吊燈那通明的燈火。 他僅僅是站在門口,手裏拿著作為禮物的紅白葡萄酒,甚至沒有特意的站得筆挺,卻依舊能夠顯示出他的與眾不同和良好教養。 “不過是準備了大餐卻沒有朋友一起吃會讓人覺得可惜,就想到你了。說什麽謝謝呢。” 嶽一煌從卡爾的手上結果那兩瓶酒。他對那些並不是很懂,但是在這種時候,拒絕卡爾的好意顯然是不明智的。於是他幹脆把那兩瓶葡萄酒放到擺放在餐桌上的木架上,看起來是打算就在今天晚上和卡爾一起把它們給喝了。 這是卡爾第一次來到嶽一煌的家。又或者說,這可能隻是他和嶽一煌的第二次碰麵。 他踏進這間十分簡約甚至可以用簡單來形容的屋子,臉上的微笑卻沒有一絲的改變,他甚至還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感受了一下飄散在這間屋子裏的,由食物發出的香氣。 “我不知道你的口味是什麽樣的,所以就多準備了一些菜。” 說著,嶽一煌就去廚房將他已經烹飪好的一些前菜端了上來。色拉是土豆紅薯還有蟹腳肉還有芥末加一起的特製色拉,水果則是事先切好了不說,還因為時間充分而被嶽一煌做成了鮮花串一樣的造型,代替花卉擺在了桌子的中間。 經過改進的海鮮燴飯在卡爾到達之後沒多久就被完成了最後一道工序,點綴在盤子周圍一圈的貝殼類和茄紅色的米飯配在一起顯得那樣的誘人。而中餐裏的咕嚕肉也被配上了菠蘿還有各種莓子,看起來格外的漂亮。 甚至……還有被擺了盤的切片三文魚。這實在是一頓超越了卡爾想象的,豐盛的晚餐。 當嶽一煌把新鮮出爐的考t骨牛排端到卡爾的眼前時,他才又想起自己似乎是忘記把事先準備好的燭台擺上桌了。可是他才用白色的蠟燭給他某天心血來潮買的燭台全都點上後,才發現了卡爾有些略微失神的樣子。 “怎麽了?” “我隻是沒想到……你會在家裏弄出這樣一頓……豪華的晚餐。” 看到卡爾驚訝成這樣,嶽一煌倒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隻是從櫃子裏拿出了開瓶器,拿起卡爾帶來的白幹酒。 “今天吃牛排。所以……我們喝白幹?” “好。” 燭火搖曳著,暖暖的光裝點著過於簡單的客廳。而餐桌上擺放的食物卻仿佛成了最誘人的裝飾。將牛排切下一小塊並放入口中,卡爾幾乎是在嚼第一下的時候就被那鮮嫩的味道和口感給驚訝到了,抬起頭來不可思議的看向正認真切著牛排的嶽一煌。 “好吃嗎?” 感受到了卡爾的視線,嶽一煌抬起頭來,笑著問對方。得到的……是卡爾在閉上眼睛又好好的感受了一下牛排的口感和味道後十分認真的點頭回答。 “不僅好吃,還好吃得出人意料。我敢說,如果你去做廚師,一定會很受歡迎。” 這樣的讚美讓嶽一煌露出了顯得有些羞澀的笑容,他連忙站起身來,把擺放在餐桌中間的水果花束抽出一支來。將串著西瓜,哈密瓜,葡萄,還有奇異果的一長串水果放到了卡爾手邊的餐碟上。 “意大利人似乎都很喜歡吃經過加了一些酒的糖水浸泡過的水果。不過我還是比較喜歡新鮮水果,你可以試著在吃牛排的時候一起吃。當然,這個習慣可能會顯得很奇怪。” “不,水果花束很漂亮,讓人很有食欲。” 似乎很少有遇到人花費心思把切好的水果做成這樣的花束,拿起那一串水果的卡爾還真的不明白自己應該怎麽下口。或許……他可以就這樣拿起水果串咬著吃? 就在這個時候,嶽一煌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卡爾帶來的白幹,才隻是一小口而已,他就因為酒的味道而驚訝了。那竟是……出乎意料的好喝。它入口的感覺一點也不刺激,帶著一種溫和細致的感受,更有著一種說不清的花香以及果香,讓人回味無窮。甚至……不舍得在吃東西的時候喝它,怕食物的味道破壞了酒的口感。 “這個酒是……?” “恩,我朋友用自己家種的葡萄釀的。如果你喜歡的話,我下次多帶幾瓶給你吧。” “謝謝,可是……會不會太麻煩你朋友了?” “不會的,隻是舉手之勞而已。” 卡爾似乎是因為嶽一煌對那瓶酒的喜愛而感到高興,而後他又想到了什麽,眼中閃過一絲笑意的說道:“一煌,我看了你……” “那個一定不是我!” 嶽一煌本還是在十分享受著品味著那杯葡萄酒的味道,卻是冷不防的聽到了卡爾所說的那句話。慌得差點連酒杯都要滑出手去。並且,他在意識反應過來之前就條件反射的說出了這樣一句話。等他明白過來自己到底做了什麽蠢事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 卡爾還什麽都沒說呢…… “我隻是想說,我看了你上次介紹給我的老電影,午夜巴塞羅那,很不錯。” 一聽卡爾根本不是看到了什麽奇怪的報道或者是采訪,嶽一煌終於是呼出一口氣,然後對著卡爾依依呀呀起來,企圖就這樣糊弄過去。而在嶽一煌看來仿佛總是什麽都知道的卡爾卻是並沒有因為他剛剛的異樣表現而追問些什麽。 是了,嶽一煌並沒有對卡爾說出自己其實是都靈隊的球員這一身份。或許是因為都靈隊在卡爾的心裏實在是有著太過特別含義的球隊了。他以為自己隻是都靈隊的一員。而這支都靈隊,卻還是離卡爾心目中的那個“都靈神之隊”有著太過遙遠的距離了。 可他一直都有一種說不出的預感,其實卡爾可能什麽都知道。 然而每當嶽一煌這麽猜測的時候,他又會疑惑,如果卡爾真的知道了他是都靈隊的球員,又為什麽會什麽表示都沒有呢? 即使是這樣,嶽一煌還是決定硬著頭皮,堅持著繼續隱瞞下去。 “我之前聽你說,你已經很久都沒有回都靈了。可你現在……幾乎都是住在這兒?這樣的話,家裏的生意能照顧得到嗎?” “沒關係的,家裏的生意會有其他人管。我的投資基本都在都靈了,所以我現在隻要顧著這裏就可以了。” 嚐了一口嶽一煌做的改良版西班牙海鮮燴飯,卡爾覺得自己的心情都隨著那份在口中溶化開的美味而變得好了起來。他幾乎沒對嶽一煌做過多隱瞞的說出了這些話。不過,他就算是輕易的說出了平日裏他的競爭對手怎麽套都套不出來的話,嶽一煌也還是不能明白更多。當然,這和他不會有意識的去探查他人的隱私也有極大的關係。 基本上,這是一頓讓兩人都心情不錯的燭光晚餐。 “我還記得我第一次見你時的樣子。那個時候,你看起來很不快樂。可現在,你笑起來的樣子都不一樣了。” 當結束了那頓晚餐的時候,卡爾站起身和嶽一煌一起收拾起了桌上的餐具。他的這句話讓嶽一煌愣了愣,而後不好意思的拽了拽自己的頭發,想了片刻後說道:“都靈是一座很棒的城市。她為我帶來了許多重要的,珍貴的東西。當然,還有人。” 嶽一煌說著這句話的時候十分認真,仿佛沉浸到了自己的世界中一般。卡爾就站在他的身旁看著他,竟是也抑製不住的被那份喜悅所感染了。正當卡爾因為嶽一煌的這番話而想到了什麽陷入沉思的時候,他發現嶽一煌的目光竟是不知道在什麽時候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嶽一煌:“那麽……你呢?” 卡爾:“我?” 嶽一煌:“是的。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雖然說不上不快樂,卻總是好像被什麽心事絆住了。我……說不太上來。我隻是覺得你也不是過得那樣開心。” 卡爾的那雙藍灰色的眼睛睜了睜,卻在最後流露出了笑意:“那麽,你願意開車帶我兜兜風嗎?” 嶽一煌:“哦,不,我的車太破了。我不認為它能帶給你什麽好心情。” 卡爾顯然是沒有想到向來都十分認真的嶽一煌會和自己開這樣的玩笑,竟是愣了,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他的這個反應顯然是逗樂了嶽一煌。雖然卡爾的年紀顯然要比嶽一煌大,可嶽一煌卻還是沒能製止住自己按了按卡爾腦袋的動作。 “你看吧,這樣才是年輕人應該有的樣子。你才隻有二十歲出頭吧,不要因為總是和一群老家夥做生意就也被他們影響了。” 嶽一煌的身高和卡爾差不多,或者說隻比卡爾高一點點。然而他到底是一名足球運動員,擁有更為強健的身體,因此當他對卡爾做出這個動作的時候,他並沒有感覺到絲毫的別扭。他本以為像卡爾這樣舉止好像一個真正貴族一樣的商界精英會因為他的這個動作而感到被冒犯了。 然而事實卻是沒有。卡爾在怔了怔後竟是笑出聲來。這一次,他的笑聲中再沒有了那份過於自持,以及不遠不近的距離感。 “事實上,我已經二十五歲了。而且今年就能滿二十六了。” 聽到比自己的預期還要大了幾歲的年齡,嶽一煌頓了頓,卻在那之後繼續理所當然的說道:“那也是二十歲出頭。走吧,我說不開車帶你兜風的理由當然是個玩笑話。可我覺得,你或許可以用都靈的公交係統感受一下這裏的夜晚。” 卡爾:“那麽,一會兒我想去都靈隊的科穆納萊球場,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