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是巴薩對陣馬德裏競技的比賽?其實我們也想去,不過巴薩的球票總是很難弄到。” 並未有交談多久,那幾名年輕人就已經到站,和嶽一煌說了再見後就下車了。雖然熱情,卻也有著足夠的禮貌,不會讓人有絲毫難纏的感覺。 然而當嶽一煌所乘坐的車又再次向前開去的時候,先前一直沉默著的,那名有著金棕色頭發西班牙人的同伴突然喊出聲來。 “啊!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剛剛那個亞洲人怎麽會讓我覺得這麽眼熟了!” “啊?你想起什麽了?” “他以前是巴薩青訓營的!你還記得麽?我們好幾年前有去巴薩青訓基地看過他的比賽!那時候我們周末不是常去嗎?” “你是說……那個以前在巴薩13~14歲的巴薩少兒隊裏老是和伊格勒斯搭檔打前鋒組合的那個?我記得他在15~16的巴薩少年隊裏也和伊格勒斯一起踢過一陣子的!不過……後來他就不知道到哪裏去了。” “啊……我們剛剛應該問問他現在在哪兒踢球的……我那時候還很喜歡看他踢球的。” “對哦……” “對哦……” 幾名巴塞羅那當地的年輕人麵麵相覷,心裏有些懊惱,可現在再用跑的去追上電車又是不可能的了,所以隻能歎著氣,望著那輛電車開走的方向。 第22章 觀摩巴薩 在那輛電車幾乎繞著巴塞羅那的擴建區開了一圈之後,嶽一煌終於還是下車,更仔細的看一看這個在過去總是被他們用腳壓了一遍又一遍的區域。 從小路穿過幾條街道,嶽一煌很快就來到了擴建區裏的黃金廣場。 這裏有成百上千的城市小區,卻也是巴塞羅那的現代派建築最多也最著名的地方。 或許在這裏,最著名的也許就是高迪的作品,米拉公寓了吧。 年少時的嶽一煌在剛來到這座城市的時候,每每看到那些充斥著奇異波浪的建築物總是會驚歎不已。這一點上,並非從小就在巴塞羅納長大的伊格勒斯也是一樣。 孩童時期的他們還幻想著,或許以後有一天,他們可以住到那滿是荒誕線條,就仿佛是吃了致幻劑後所見到的建築一般的米拉公寓。 這一切都是如此的特別,讓人無法在歐洲的任何一座其它的城市裏看到和他相仿的建築。 仿佛,這些建築就是屬於巴塞羅納的,無可複製的獨特城市印記。 這個時候,時間已經超過中午十二點了。 雖然,這個時間或許離西班牙人的午餐時間還早了許多,可在經過一家傳統西班牙風味的餐廳時,嶽一煌卻不禁停下了腳步。 他點了一份西班牙海鮮燴飯,還有一些店家自製的海鮮料理。 那一頓午餐,他吃得很慢。帶著一種珍惜的意味。然而他所珍惜的,又似乎不僅僅是食物本身。 大約兩個小時之後,嶽一煌從格拉西亞地鐵站乘坐地鐵離開,並一路向著坎普諾球場而去。 其實,從地鐵站下來一直到坎普諾球場,還需要走一段路程。沿著那條大街一直向前走,便可以看到象征著“巴薩區域”的一條環路。這個時候,你如果向左走,你就能看到坎普諾球場。但如果你向右走,你就能看到巴薩的籃球俱樂部主場。 那也是一個現代化的,設施十分齊全的籃球館。可要和坎普諾足球場比起來,它就太小了。 看著時間似乎還有半小時,在走到那條環路的時候,嶽一煌先是向右拐去,去看看那個好久不見的巴薩籃球主場。 似乎是因為周末,並且今天又有比賽的緣故,這邊周圍都有著為數不少的人。他們大多都是巴薩的支持者,無論是籃球抑或是足球。然而,嶽一煌在人群中漫步,那群身著巴薩球衣的球迷們卻是一個也沒有把他認出。 他就這樣繞著巴薩的籃球場館走了一圈,而後又最後看了這裏一眼,走向坎普諾,曾經他以為可能會是自己歸屬之地的地方。 每當有巴薩比賽的時候,這個場館都會有十分嚴密的保安措施。嶽一煌就這樣跟著人潮一起走向坎普諾球場的入口處,並把手機裏以短信形式發來的三維立體碼調出來,給檢票人員掃描檢票。 因為賽季初就已經通過巴薩的官網預訂的緣故,嶽一煌手裏的是全場最好也最貴的票。在他的位置,他甚至可以看到巴薩的球員從球員通道裏出來的那一刻是什麽樣的表情。 而後,他看到了,身著紅藍條紋巴薩隊服的伊格勒斯。 伊格勒斯以及……安蒂斯。 伊格勒斯比他在巴薩青年隊的時候還要更為成熟了。盡管,他今年才隻有二十歲。但是在他的身上,卻有著一種往常隻能在成名已久的球員身上才能找到的內斂與沉穩。他甚至取代了巴薩的一代霸主,巴西籍球員德裏卡洛成為了巴薩的絕對核心。 這幾乎是一場無懸念的比賽。然而在伊格勒斯的身上,卻是找不到哪怕一絲一毫的鬆懈。反倒是安蒂斯,性格向來十分開朗的他在走在伊格勒斯的身後,一臉輕鬆的和他說著些什麽。 在巴薩球員走出球員通道的時候,坎普諾球場裏即刻發出震天的呼喊聲。 這裏是巴薩坎普諾王朝的帝都。 而那支由二十三名球員組成的巴薩一隊,則是這個王朝中最為銳利的寶劍。他們征戰沙場,他們與群雄角逐於歐洲,角逐於西班牙,為這個偉大的王朝立下赫赫戰功。 西班牙甲級聯賽是號稱全世界最好看的足球聯賽,僅僅是一個開局,便暢快得讓每一個觀眾,每一位球迷都感受到一種酣暢淋漓。 比起嶽一煌近些年來所漸漸熟悉更融入其中的意大利甲級聯賽,西班牙國內的這場頂級賽事顯然有著更強的技巧性,以及更為令人眼花繚亂的全隊配合。在這裏,斷球成為了一件難度更大的事,而球賽的流暢性則更成為了它的加分項目。 在今天,伊格勒斯和安蒂斯都是巴薩的首發陣容。 憑借著巴薩的強大中場,球被一波一波的輸送到兩人所在的前場。 開場僅七分鍾,他們就創造了四次射門的機會。將西班牙強隊馬德裏競技打得十分狼狽。 他……又變得更強了。 沉默著看向球場,嶽一煌輕聲在心底告訴自己。 此時的他無疑是矛盾的。他為自己的兒時同伴能獲得這樣的成就而感到高興。但同樣,一股說不清的緊迫感又將他壓得透不過氣來。仿佛他再怎樣努力的追逐,也無法達到和場上的那個人同樣的高度。 相反……那個曾經仿佛永遠也無法插到他們兩人中間的那個英西混血卻仿佛離他更近了。那是無限接近的距離。就仿佛曾經的他一樣。 “巴塞羅那!” “巴塞羅那!” “巴塞羅那!” 在坎普諾球場中,巴塞羅那的球迷們唱著巴塞羅那的隊歌,更一遍又一遍的吼出巴薩俱樂部的名字。就像嶽一煌與伊格勒斯以前每每都在周末,在坎普諾球場之外聽到的吼聲那樣…… 就是在這個時候,嶽一煌的手機響了起來。雖然場內球迷們的聲音讓他幾乎聽不到手機鈴音,可他卻能感受到手機來電時所發出的震動。他幾乎都沒將視線從球場上移開便接起了電話,然而……電話的那頭所響起的聲音卻令他怔怔的不知該發出什麽樣的聲音了。 “一煌,你到底在哪裏?昨天的慶功宴和之後的酒會你都沒來。我問了德羅,他說你有事所以缺席。我……有些擔心你,就去你家找你。可是,你都不……” 那是弗朗西斯科。他猶豫了很久之後才給嶽一煌打了這通電話。因而,他幾乎是在嶽一煌接起電話的那一刻就將自己想了很久的話全都說了出來。 可他終究還是因為那些震天的吼聲而沉默了。連帶著他還未來得及說的話一起…… 沉默持續了很久,那些由巴薩的球迷所發出的呼喊聲也就這樣通過電話在弗朗西斯科的耳邊響起。那樣的清晰,那樣的強烈。 “你……在西班牙?” “是的。” “你本可以乘坐今天早晨的飛機過去。要知道……要知道那個都靈隊的所屬者在昨天慶功宴後的酒會上出現了。” “是的。可我……突然很想坐火車去到那裏。” 在弗朗西斯科沉默的時候,嶽一煌已經從自己的座位上走開,從看台的走廊上走到和觀眾席相連的球場大廳去。然而帶著回音的呼喊聲卻讓他的身影顯得更加的寂寥了…… “你……什麽時候會回來?” “也許是明天。” 似乎連弗朗西斯科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當他得知讓他擔心了許久的那個人竟是瞞著他們獨自一人的去到西班牙看巴薩的比賽時,他竟會是如此的平靜,甚至……還帶上了一種說不清的情緒。想讓那個人就在這一刻回到他的身邊,再和他一起在暴雨裏踢上一場隻有兩個人的球賽,而後一起精疲力竭的倒在滿是泥濘的球場上。 然而……那隻能是都靈隊的科穆納萊球場。 迷人的低笑聲再次從弗朗西斯科的喉間溢出,無知無覺的蠱惑著每一個聽到這個聲音的人。 “又或許,你可以今天晚上就回來。西沃克的妹妹要結婚了,他請假離開兩周的時間,回捷克。並且圖雷也有事要離開都靈一陣子。” “所以?” “所以我或許需要和你搭夥一起吃兩周的營養餐了。” “這件事聽起來真荒誕,弗朗西斯科。” “或許吧,但我希望你能夠答應。” “理由呢?” “我是你重要的……搭檔。” 當嶽一煌從弗朗西斯科的嘴裏聽到那個久違了的詞的時候,他仿佛陷入了一陣恍惚,更幾乎是下意識的回過頭去看向球場通道所在的方向。在此時此刻坎普諾內比拚最厲害的地方,伊格勒斯似乎是首度攻入了一個球……全場猛烈的歡呼,並大聲的吼出他的名字,讓那個名字響徹坎普諾球場…… 還未得到嶽一煌的回答,弗朗西斯科就掛了電話。 似乎是不給那個人拒絕自己的機會。 他的豪車停在嶽一煌租住的公寓房所在的住宅小區裏,是顯得如此的紮眼。然而,弗朗西斯科卻是仿佛無知無覺一般。他坐在自己的車裏,更在這個並不大的空間裏為自己點上了一支煙。 他不常抽煙,也幾乎沒有煙癮,隻在一個人沉思的時候會為自己點上一支,仿佛那支煙就是一個傾聽他無聲訴說的朋友一般。 記憶中的一個畫麵猛得撞入他的腦中。 那正是嶽一煌的臥室中被貼了滿牆的照片。 那個時候的弗朗西斯科似乎還沒能注意到照片上除了嶽一煌之外的又一個主角。然而此時此刻,記憶卻仿佛猛得清晰起來。 是的,照片上的另外一個男孩,分明和巴薩的前鋒,那個總是被人拿來和自己比較的伊格勒斯長得十分相像…… 想到這裏,弗朗西斯科不置可否的發出了輕笑聲。然而那樣的笑聲卻是在這樣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不帶有一絲溫暖的意味。 第23章 卡斯蒂亞 巴薩主場對戰馬德裏競技的比賽最終以巴薩的獲勝宣告比賽的結束,沒有一絲懸念的。 坎普諾中球迷們隨即開始的狂歡,巴薩隊員也向球迷們的致敬。然而嶽一煌卻是在這一刻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他需要乘坐今天晚上的飛機離開巴塞羅那,並就此回到都靈嗎? 或許吧。因為當他還想執著的再在這裏留一個晚上的時候,他竟是發現這裏已經沒有了他可以去待一晚上的地方。就算是她的母親,以及和他同母異父的弟弟所在的那個家……也絕不適合現在的他就這樣貿貿然的推門進去。 那並不是屬於他的家。 臉上帶著一絲有關的自嘲的微笑,嶽一煌離開了坎普諾球場,並最終來到了離坎普諾不遠的巴薩青訓基地。 本想隻是過來遠遠的看一眼就離開的,然而當他真正來到這個讓他感到熟悉不已,又懷念不已的地方時,他竟是連邁開腳步的勇氣都沒有。 沒有勇氣離開,也沒有勇氣更近一步…… 那是在他的少年時代留下了深刻印記的地方,是對於那時候的他而言最為重要的地方,也同樣是他深愛著的地方。不管過去,現在,抑或是將來。 周末的時候,這裏時常會進行一場場學員們之間的比賽。而這些學員們的家長,親戚朋友也時常會來觀看。甚至……一些慕名而來的人經過預約也會被準許進入。而現在,這些比賽似乎都已經結束了,在巴薩青訓基地的門口……也隻能看到從裏麵走出的人群。 像嶽一煌這樣在此時來到門口,不進去,也不離開的人倒是成為了其中的一個異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