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們不敢過來。”祁羽輕蔑又莫名高傲地睨著它們說,“上去吧?” 坑大是不大,但還挺深的,一個人很難上去,難怪菲安娜把他捆了丟在這就放心地離開。 祁羽讓羅飛飛踩著他的肩,托著羅飛飛,讓他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先爬上坑頂,隨後羅飛飛再從上麵拉他上去。 走之前,祁羽四下看了看,把堆在一邊牆角的一摞硬紙板扔下坑,再隨手從地上撿了個不知什麽玩意兒,丟下去把靠在牆上的火把擊倒。 火碰到紙,沒有助燃物,但也慢慢燒起來。 祁羽痞裏痞氣地笑著拉羅飛飛往外走:“給他們一點回禮。” 祁羽帶著羅飛飛一路回到被安排的房間門口,半路遇到往另一個方向走的小醜,他臉上油彩並沒有卸,並沒有對他們的出現表現任何敵意,隻是那張高度毀容的臉對他們笑得如同噩夢。 祁羽抬手旋轉門把之前下意識碰了下胸口,羅飛飛正巧看見,想起他之前受的傷,問:“你傷怎麽樣?” “不太好。”祁羽收回放在門把上的手,半真半假地捂住胸口,“但羅羅親一下可能就好了。” 羅飛飛第一反應是懟了他一拳,但想了想,又低頭隔著衣服小心地在胸口位置親了一下。 門在這時,好巧不巧地從裏麵被打開。 羅飛飛做賊心虛,差不多是跳著跟祁羽分開,從裏麵推門而出的崔子源被他這一驚一乍的也嚇跳了起來。 兩人兔子一樣原地蹦躂了下後盯著對方,崔子源先摸著小心髒說:“大、大哥,你們回來了呀?我見羽哥去了這麽久沒回來剛想去找你們來著……回來就好。” 羅飛飛從他的反應確認他並沒有看到自己剛剛在做什麽,神色如常地笑了下:“嗯,回來了。兒子大了,知道擔心爸爸啦?” 崔子源看著羅飛飛,乖巧地喊了聲:“媽。” 祁羽哈哈大笑,笑著笑著因為胸口先前受的傷又咳起來,羅飛飛一腳把崔子源踹回屋。 屋子裏,葉以雙、原之鳴、還有那個叫露露的npc分坐在簡陋的床邊,神色各異但或多或少帶著點驚訝地看著走進門的三人。 羅飛飛沒想到屋裏還有人,有點尷尬地收回踹在崔子源屁股上的腿:“這麽多人啊……” 祁羽在後方憋著笑,憋得胸口疼:“忘了跟你說,這個馬戲團摳到隻能讓我們擠一間。” 六個人,三張床,還是三張不大的木板床。 “不是讓你們先睡的嗎?”祁羽走向其中空出來的一張床,拍了拍單薄的被子,“給我們留張床就行了,還等著,怪不好意思的。” 原之鳴的眼鏡放在床角,乍一看他沒戴眼鏡的樣子羅飛飛還有些不適應,他捏了捏鼻梁,問祁羽:“你們就這樣回來了,沒問題嗎?” “問題?有什麽問題?”祁羽鋪好床,自己坐在裏側,掀起被子一角拍拍床鋪,示意羅飛飛過來。 他在被窩下捏了捏羅飛飛的手,笑著對其他人說:“明天的早餐說不定有烤蛇肉哦。”第176章 氪命的第一百七十六天 當夜,羅飛飛在遊戲裏做了個夢。 一個被蛇緊緊纏住的夢。 夢裏的蛇比蛇坑裏那些大了不知道多少圈,嚴格算來應該是那些蛇的曾曾曾曾曾爺爺了。 它吐著鮮紅的蛇信,樹幹粗的身體將羅飛飛從小腿到胸口捆得一厘都不能動彈,靠近腦袋的一段蛇身直起,正對著羅飛飛的臉凶惡地一張口。 下一刻,蛇的喉嚨裏冒出了祁羽滿是血痕的臉。 羅飛飛心髒猛的一沉,急促地倒吸了一口氣,從夢中驚醒。 他瞪著帳篷灰蒙蒙的頂喘了會兒氣,意識到果然隻是個夢。 但怎麽從夢裏出來了呼吸還是這麽不順?什麽東西…… 羅飛飛的手在被窩裏艱難地動了下,好像找到了讓自己做剛剛那個噩夢的根源。 祁羽一條胳膊和腿都架在他身上,雖說祁羽身材很好體重並不超標……但好歹也是個一米八的大男人,一條腿和一條胳膊的重量還是很客觀的。 羅飛飛手腳並用地把自己從他懷裏摘出去,轉過身背對祁羽。 聽著滿屋子人迷迷蒙蒙的夢囈和輕微的呼嚕聲,羅飛飛再次睡了過去。 第二次醒來,是被什麽東西吱吱叫著扇醒的。 羅飛飛眼皮沒抬,但能感覺到有個東西在他床頭蹦躂,他閉著眼蹙眉一巴掌把那東西拍開,心道什麽玩意兒,竟然還敢扇我臉。 那玩意兒被他打飛出去撞到另一張床頭,一下子也沒敢回來再招惹他,轉頭去叫醒其他人了。 羅飛飛煩躁地轉了個身想用被子蒙住頭,被子另一邊卻被祁羽壓著沒拉得動,他動作一頓,聽見很近的地方傳來祁羽一聲啞啞的輕笑。 羅飛飛這才抬起一點眼皮,帶著很重的鼻音問:“……天亮了?” “猴子來叫我們起床了。”祁羽對他說,“不過沒事,你還可以睡一會兒。” 猴子? 羅飛飛聽見後麵那個被他打飛的東西還在吱吱叫。 它似乎一腳踩在了崔子源臉上,又在他身上蹦床,後者滿頭金發炸成金黃的刺蝟,坐起身一掀被單,將猴子連著被單一起摔到地麵。 原之鳴隻覺得身上驟然一涼,打了個哆嗦,摸索到床頭的眼鏡戴上,麵色不善地盯著地板蠕動的那團被子。 原來剛剛打他巴掌的就是那隻猴子。 “早餐能吃猴腦嗎?”羅飛飛打著哈欠問。 “吃猴腦犯法哦。”祁羽用一種五好市民四好青年的語氣說。 話音剛落,屋子沒關嚴實的門忽然被人一鞭子從外麵抽開了,不結實的門板上留下一道淩厲的鞭痕。 被猴子強行鬧醒的六人齊齊朝門口看過去。 菲安娜手中捏著一條焦黑的東西,一大早就已經化好了華麗又誇張的妝容,她怒氣衝衝地走進來,將那東西往羅飛飛麵前的地上一摔。 “你幹的好事,啊?”她用鞭柄指著羅飛飛,妝容讓她的表情看上去更加跋扈,“我讓你在那裏待一夜,你竟然跑了,還一把火燒死了我的孩子們?” 與她的激動相比,羅飛飛平淡得恍若置身世外,奇怪地問她:“不好意思,我真不知道那些蛇是你生的,冒昧地問一句,你是蛇精嗎?” 菲安娜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怔在原地。 對麵床的崔子源“噗”地笑了出來。 “牛叉啊大佬……”葉以雙輕輕鼓起掌,“放火燒蛇,這種壯舉昨晚你們回來都沒說。” 祁羽表示不值一提,還看著地上那條焦黑的蛇頗為惋惜:“可惜火候沒掌握好,烤焦了,本來打算給大家當早餐的。” 崔子源被點了笑穴,滿頭亂糟糟的金毛跟著一抖一抖:“哈哈哈哈哈沒事!焦的也好吃,焦的脆哈哈哈哈哈我就喜歡吃焦的……” 露露還是那副又驚又怕的樣子縮在床角,原之鳴推了推眼鏡,似乎想說跟他們不熟。 菲安娜臉色忽紅忽白,她揚手抬起鞭子,祁羽的胳膊就越過羅飛飛,一把握住她長長的鞭柄。 “你可沒有說不許跑,也沒說不許殺蛇。”羅飛飛理直氣壯地看著她,“你隻說今早如果我還活著你就滿意了,我現在活得好好的,你是想反悔咯?” 僵持不下間,門口漸漸圍了不少人,有昨天表演見過的,也有陌生的麵孔,都在好奇又冷漠地看著這邊。 團長終於也被動靜吸引過來,他驅散了門口的人,對菲安娜道:“菲安娜,住手吧。” “團長!”菲安娜惱怒地嬌嗔道,團長隻是無奈地說:“今天的表演需要他們呢。” 菲安娜瞪著羅飛飛和祁羽,氣惱地咬著自己抹得如同剛吃完小孩似的紅唇,用力一把將自己的鞭子從祁羽手裏抽回來,轉身跺腳推開團長走了。 “起床了,你們好好準備一下,待會兒吃完早飯去找我分配下今天的表演節目。”團長揉了把被菲安娜推到的胸口,對屋裏六人說,接著吹了個口哨:“安比,走!” 小猴子叫了聲,從被子裏掙紮出來,兩下跳到團長肩頭,扭過頭對崔子源齜了齜牙。 “……”被一隻猴子挑釁的崔子源一瞪眼,“大哥,我也想吃猴腦。” “犯法的,冷靜點,年輕人。”羅飛飛諄諄教導。 * 早點是幹硬的麵包和摻了水的牛奶,麵包上有奇怪的斑點,不知道是花紋還是黴斑,牛奶的溫度比體溫還低一些,印象中可以排上遊戲裏吃到的最難吃食物之首。 ……哦不對,羅飛飛想起祁羽曾經煮過的蔬菜糊糊,那個才是最難吃的。 純粹是為了生存而咽下這所謂的早餐,葉以雙苦著臉說:“……我的胃病要犯了,我想吃焦了的烤蛇肉。” “那個不止會讓你犯胃病,還致癌。”與他有些精致斯文的打扮不同,原之鳴好像是所有人中對這食物接受度最高的,他用一副探討學術的口吻說。 羅飛飛靠著回想蔬菜糊糊的口感和味道,把自己這份東西吃光了,祁羽見他這樣體貼地把自己盤子往他那兒推了下:“再來點?” 羅飛飛拒絕三連。 餐桌上不止有他們,馬戲團除了團長和菲安娜的其他人都在這裏用餐,所有人默默吃著自己麵前那一份不知道發沒發黴的幹麵包,沒有人說話。 除了牙齒與幹麵包相碰的哢嚓聲,餘下那些人幾乎沒有動靜,比起人,更像是麻木的機械人偶。 羅飛飛看見昨晚表演高空漫步的那個失去胳膊的女孩,她兩邊袖子空蕩蕩的,正低著頭在盤子裏艱難地想咬住那塊麵包。 麵包很硬,總是會往旁邊溜開,女孩臉上沒什麽表情,一點一點地追逐著,旁邊也沒人有幫一把的打算。 羅飛飛吃完了正沒事幹,走過去用一張應該是幹淨的紙巾包住麵包遞到女孩嘴邊:“吃吧,我幫你拿著。” 女孩抬頭看著他,神色有點茫然,又有點意外。 對這一幕,周圍終於有人有了反應,抬頭奇怪地看了羅飛飛一眼,又繼續低頭吃自己的。 在羅飛飛不滿地朝那人瞥過去時,女孩突然湊上來用力咬了一口麵包在嘴裏,轉身跑了。 羅飛飛手中握著剩下半個麵包,愣了一會兒,才慢慢把它放回盤子裏。 “……好歹喝口牛奶啊。”也不怕噎著。 這裏的人都太奇怪了。 這種對於周圍人的冷漠,給羅飛飛的感覺是他們看多了苦難,多到內心毫無波動,多到麻木不仁,並且自己的境遇也好不到哪去,所以誰也顧不上誰。 吃完早飯,今天有表演任務的都聚到舞台那邊,等著團長吩咐。 小醜和那個失去胳膊的女孩都在,女孩看見羅飛飛,眼神莫名躲閃了一下,不知道可不可以算作害羞,小醜仍然是那副可怖的笑臉,盯得他們覺得死期已至。 “今天菲安娜心情不好,不上場。”團長出現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說話的時候淡淡地瞥著羅飛飛他們,“所以,你們可以選擇一下是代替她去完成馴獸表演,還是代替獸去完成馴獸表演。” “……什麽意思?”崔子源一下子沒聽明白。 “就是問你去馴獸還是被馴。”羅飛飛解釋給他說。 誰馴得了那些猛獸,八成下場就是當場失控把臨時馴獸師咬成兩半。 比起這個,自己去跳火圈的成功率明顯更大。 “代替獸吧?”崔子源不確定地看著其他人,征求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