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羅飛飛拉長了音,點點頭,又坐近了點問,“那你釣到魚了嗎?”  “哈,當然釣到了!”中年男人從旁邊拎過來一個幹癟的塑料袋,語氣炫耀,“你看,這麽多!”  羅飛飛看著空無一物的垃圾袋:“哇,好厲害,怎麽釣到的,你教教我吧!”  “行啊,欸,你先拿著這魚竿……”中年男人說著,把手上的空氣遞給羅飛飛,兩手虛握著,好像真有一根隱形的東西存在。  羅飛飛小心地按照他描繪出的形狀結果,在對方的指導下將想象力掉用到極限,裝模作樣地將想象中的魚鉤甩進“河”中,維持著動作靜靜等待。  盯著麵前空無一物的地麵看久了,羅飛飛覺得那裏仿佛真的要蹦出一條鮮美的大活魚。  藥丸藥丸藥丸,怕是真要瘋。  羅飛飛小心翼翼地動了下自己維持著姿勢變酸的胳膊,用力地閉了閉眼,想驅散眼前過度認真用想象力產生的幻覺。  “咬了咬了咬了!快收線!”中年男人突然拍著羅飛飛的大腿催促。  羅飛飛忙配合他做出收杆的動作,狀似很吃力地拉上來一條肥碩的魚,驚歎:“釣到了!這麽大呢!”  “哇,好大啊!”中年男人也跟著驚歎,兩個人盯著空氣好像看見了同樣一條大魚,“我從來沒見過這麽大的魚!來來來快裝進來,誒,你們看啊,他釣到了好大一條魚!”  他一邊拎起那個垃圾袋讓羅飛飛把“魚”放進去,一邊呼朋喚友。  他這一喊,猝不及防的,羅飛飛維持著拎魚的姿勢,立刻被十來號精神病人圍觀了。  “哇,真的好大。”一個戴眼鏡的男病人像想看仔細一樣,湊得極近,“這條三文魚也太大了吧!”  哦豁,連品種都想象出來了。  羅飛飛摸著後腦勺幹兩聲。  “小王啊,你不懂就別瞎說,什麽三文魚,這不是金槍魚嗎!”  “什麽金槍魚,是河豚!你們看,像個氣球一樣!”  “哪裏有魚,不是隻雞嗎?”  “對對對是雞!還是清蒸的,嘿嘿,它還對我笑呢!”  羅飛飛越聽越離譜。  突然非常好奇精神病人眼中的世界到底是什麽樣的呢……會不會,出現世上從沒有過的色彩?  花式將各類動物說了一遍後,看熱鬧的病人們引起了巡查者的注意。  為了避免精神病人聚在一起鬧出什麽禍端,他們揮舞著雞毛撣子將聚得過多的病人驅散開。  病人們非常不滿,吵吵嚷嚷著離開,因為最後都沒人說出與自己相同的答案。  分開前,釣魚的大叔拍拍羅飛飛的肩膀:“年輕人,在這條河裏第一次就釣出鯉魚王,你很有天分,下次繼續跟我學釣魚吧!保準你能釣條暴鯉龍!”  什、什麽玩意兒?  羅飛飛覺得自己真的邁入了什麽神奇的世界,他嘴角抽了抽,語氣充滿期待:“好呀!要不我們今晚繼續吧?”  聽到這句話,大叔上揚的嘴角突然垮了下來,突然緊張地又豎起一根食指抵在自己嘴唇前:“噓——!”  說完,他覺得還不夠,上前一把捂住羅飛飛的嘴巴,神秘兮兮地小聲說:“年輕人,我以前沒見過你,你是新來的吧?”  羅飛飛點點頭,大叔滿臉嚴肅,又帶著點緊張害怕:“這裏晚上不能出來玩的。”  “唔唔唔?”羅飛飛從他的指縫間頑強地發出疑問。  “因為……”大叔把聲音壓得更低,他左右看了看,湊到羅飛飛麵前一字一字地低聲說,“有鬼!”第57章 氪命的第五十七天  嗬,有鬼,有鬼算什麽?  看著釣魚大叔近在咫尺、緊張兮兮的臉,羅飛飛內心毫無波瀾,甚至有一絲想呼喚祁羽拎個麻袋來套鬼。  每到一關遊戲都被告知有鬼/幽靈什麽的,羅飛飛已經麻木了。  假的假的,反正是遊戲,一切都是假的。  他抓開釣魚大叔捂住自己嘴的那隻手,對方指力超大,捂得久了點,直接在羅飛飛臉上留下清晰的指尖印。  羅飛飛心裏輕蔑一笑,臉上做出害怕的神情:“真、真的嗎?有、有鬼?”  “當然是真的!”麵對質疑,釣魚大叔有點不開心,強調說,“我們大家都知道的,這裏……”他指著自己腳下,“夜裏,有人在哭!好多人在哭!”  “這裏?”羅飛飛的視線跟著他往下滑,當然隻看見了斑駁的地板,歪了歪腦袋問,“這裏是哪裏?”  “哎呀,你這年輕人怎麽話這麽多,就是這裏嘛!”大叔煩躁地擺擺手,“新來的,反正晚上千萬不能走出房間知道嗎?唉,之前阿強不聽我的話,夜裏跑出去,就再也沒有回來……大概是被下麵的鱷魚吃掉了吧。”  大叔說到這裏,扁扁嘴,像是傷心地要哭出來,又對羅飛飛叮囑:“年輕人,你記得了啊!千萬別出來,我很中意你的,一定要繼續找我學釣魚啊!”  大叔說著,作出拎起魚桶的動作將空氣魚竿扛在肩上往活動中心的出入口走去,又站在門口揮著手高聲對羅飛飛喊:“記住了,我叫大球,一定要找我學釣魚啊!”  羅飛飛嗯嗯哦哦地用歡脫的語氣敷衍著應下,目送著對方心滿意足地離開,隨後將視線落在不遠處另一人身上。  那人是個同樣穿著病號服的女孩子,在這個全院至少一半人穿著同款情侶套裝的地方並沒有什麽稀奇的,她留著普通的波波頭,眼圈紅紅的像是剛哭過,長相不算精致,但很可愛,人過於瘦小以至於病號服套在身上顯得非常肥大,蒼白的皮膚也讓她看起來無比病弱,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女孩子。  可在這個地方,正常的普通女孩反倒不正常,更何況她從羅飛飛“釣上魚”開始一直站在巡視者們的視野盲區,用看神經病的眼神看著羅飛飛他們這一群人。  在場拿著雞毛撣子的巡視者總共四個,暫時並沒有人看向這邊。  羅飛飛不加掩飾直截了當地朝那個女孩子走過去,對方盯著他,警惕地後退兩步,羅飛飛直走到隻有他們能聽見相互講話的距離才停下腳步,表情立刻變得無比正常,問:“白樂心?”  女孩子愣了一下,也從防備的狀態立刻反應過來,問:“你也是玩家?”  “嗯,我叫羅飛飛。”羅飛飛主動介紹說。  羅飛飛還想說些什麽,就看見麵前隻到自己胸口高度的女孩子突然蹦起來,踮起腳尖伸長了胳膊,又瘦又涼的兩隻手分別拉住羅飛飛的臉頰往兩邊拽,邊拽邊用哭腔喊:“嚶嚶嚶你吐出來!吐出來!那是我的!”  這聲音聽起來委屈極了,羅飛飛瞪大了眼,腦袋差不多是被白樂心捧著往右邊偏過去,看見兩個拿著雞毛撣子的巡視者一前一後朝他們走過來,登時了然。  他轉過頭,白樂心朝他眨眨眼,羅飛飛立刻配合地掰開她的雙手,順著她的話捂著嘴好像在護住嘴裏的東西一樣,開始嚷嚷:“你胡說!那是我們的!”  “就是!才不給你!”  “略略略,你有本事來搶啊!”  羅飛飛一人分飾多角地喊著,同時朝白樂心做鬼臉,蹬蹬蹬地看似隨意實則故意地往沒有巡視者的地方跑過去。  “你、唔哇啊啊啊啊啊你回來!”白樂心跺著腳氣呼呼地哭喊著追在他後麵跑。  這種小打小鬧巡視者們見怪不怪,隻瞥了一眼後再沒有多餘的眼神分給他們,按照既定路線繼續巡視。  羅飛飛和白樂心剛跑到另一端的牆邊,與此同時,一個高大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入口處,讓人想不分散些注意力去那邊都不能。  是林亦初。  他也穿著與其餘人一模一樣的病號服,但手腕和腳踝都露出來一截,不太合身,明顯是長得太高,沒有更大的病號服可以給他穿了。  羅飛飛看著他沒有任何表情的一張臉,心裏一麵想著也不知道這人這會兒時間會不會又丟過一次命了?一麵使勁盯著他看,試圖引起注意。  林亦初本來就一直在尋找其他玩家,果然注意到那邊,從入口徑直往那邊走過去。  而這一走,這一移動的大型電線杆也將巡視者們的視線全都吸引過去。  羅飛飛和白樂心都聽說了林亦初遊戲剛開始就丟了張複活卡的光輝事跡,都捏著把汗。  “噓——!”羅飛飛忽然蹲下身,一手放在自己唇前,另一手把白樂心往下拉,緊張兮兮地左顧右盼,“小心點,別被‘它’發現了!”  羅飛飛力氣很大,白樂心瘦瘦小小的一隻被他拉得差點直接坐在地上,但立刻反應過來,語氣急促地小聲驚呼:“什麽?什麽什麽?啊——天呐,它來了!”  兩個人捂著嘴蹲在地上,都是瞪著眼看著虛無一片的地方,好像周圍有什麽可怕的東西隨時會在空氣中劃開一道口子,將他們抓走。  林亦初腿長,沒幾秒就走到他們麵前,開口:“你們……”  “噓——!!!”  兩人同時對著他“噓”道,表情是如出一轍的慌張,一人一邊把他拉下來一起蹲在地上:“噓——!!!”  林亦初即使是蹲在地上也比羅飛飛還高出一些,他這才看見周圍朝這邊看的巡視者們,總算明白了他們兩人的意思,在他們的瘋狂暗示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隨後,順著他們的目光一起盯著空氣。  隻不過羅飛飛和白樂心的表情是那裏好像有個怪物,而林亦初更像是發呆。  這時另一端有其他的病人間起了爭執,胡亂的吵鬧聲響徹醫院的半片天,巡視者們立刻揮著雞毛撣子往那邊過去,羅飛飛他們鬆了口氣。  “朋友。”羅飛飛對林亦初說,“出遊戲後要不要考慮報個表演班?”  戳到了痛點,林亦初表情出現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仍然是麵無表情地說:“……我覺得除了這個遊戲大概沒有哪裏用得到。”  白樂心擺出一副“那你加油哦”的沉重表情,三人都還蹲在地上,這個高度讓她能輕易地拍到林亦初的肩頭。  趁著巡視的人暫時沒空管其他人,她開門見山地問:“說說,都找到什麽線索了?”  有個散步的病人往他們這邊走過來,羅飛飛餘光瞥著他,壓低聲音說:“除了我們三人還有一個醫生一個護士是玩家,設定是剛入職,如果他沒有說謊,他們與我們的目標至少暫且是相同的。”  “還有,”散步的病人路過他們,神經兮兮地嘿嘿笑著走了過去,羅飛飛乍然抬頭被他直勾勾盯著自己的恐怖笑容嚇了一跳,反思自己裝瘋的時候該不會也是這種樣子吧的同時收回視線補充,“之前一個病人對我說,這個精神病院晚上不能出門,有鬼。”  “嘶——這麽嚇人的嗎?就是那個要收你為徒的怪大叔說的?”白樂心那時候一直在旁邊看著羅飛飛他們,多少聽見了他們的對話。  時間到了傍晚,冬季時令的天漸漸地暗了下來,活動室有一麵是巨大的落地窗,透過活動室的窗戶可以看見外麵已經是漆黑一片。  白樂心看著窗外再貿然聽到這句“有鬼”,感受到一絲清涼,但一想到那番場景又忍不住想笑:“瘋言瘋語能信嗎?那可是能在木頭地板上釣出魚來的人,還不是一般的魚,可厲害了……”  “你要想學的話,等我跟他學會了也可以教你。”羅飛飛開玩笑說,“瘋子說的話,有時候比清醒人說的話更可信,不是嗎?”  “哇……這話說得太有哲理了。”白樂心聽完,表情明明白白寫著“世道險惡人心叵測”,隨後也說,“不過話說回來,我覺得這個醫院真的陰氣很重,就是……不管多亮都陰森森的感覺,讓人很不舒服嗯……可能隻是我的直覺,不知道你們怎麽樣?”  “的確讓人不舒服。”林亦初讚同地說。  顯然,他們都有這樣的感覺,不過就算是普通醫院也難免會給人陰森的感覺,隨時會冒出奇怪人員的精神病院更是如此,也沒什麽好奇怪的。  “啊,說起來,我也有個發現。”白樂心豎起一根手指,“任務裏提到的微型相機,你們有找到在哪嗎?”  任務二是用微型相機拍下證據,羅飛飛確實還沒注意過這個問題,好奇地問:“沒找過,在哪?”  “你們有檢查過自己的病房嗎?”白樂心攤開手,不知道從衣服哪裏摸出隻有一個指節那麽大是小相機,“在枕頭裏藏著。至於為什麽任務關鍵道具會藏在醫院裏……我也很想吐槽。”  到底還是女孩子比較細致,羅飛飛就沒動過檢查枕頭的念頭。  那邊病人引起的小騷亂結束了,巡視者們又各自活動開,白樂心重新將相機收好,三人還維持著蹲在地上的姿勢,聚在一起小聲說話,時不時一齊盯向某個地方的空氣,看上去就是三個神經病。  兩個巡視者走過身邊後,林亦初低聲開口說:“我剛剛尾隨著院長身邊的護士,看見她領著一個病人去了我們不能前往的地方。”  “那個病人是111病房的。”他看著羅飛飛,淡淡地繼續說,“等他回來,或許能知道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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