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破殺千軍一臉信誓旦旦的說會長要過來,但十筆繪長安與冥王兩人深知破殺千軍這極度不靠譜的性子,指不定是在胡說八道,睜眼說瞎話。畢竟會長現在簡直就像是銷聲匿跡一般,平時根本就見不到,要說突然過來跟他們一起做任務,誰信啊?而且還是從破殺千軍這貨的嘴裏說出來的。


    之前副會長,括弧,七尾,在會長麵前說了好久,會長都無動於衷。破殺千軍這貨怎麽可能會說動。


    見兩人還是不信他,破殺千軍簡直去大街上罵爹了,他扯著頭發,崩潰道:“你們倆咋就不信呢!我就這麽不靠譜啊!”


    冥王靜靜地反駁,“不,是很不靠譜。”


    冥王一張嘴,瞬間又激起了他的怒火,破殺千軍:“你丫的是不是想打架?我告訴你,今天要是不把你打的裝備耐久度都沒了,我就明天改名,把名字倒過來!”


    於是兩人又開始準備在大街上幹架,因為係統設定主城內不能使用武器,所以兩人赤手空拳打了起來。


    見兩人一副又要打起來的模樣,十筆繪長安頗感頭痛的按了按太陽穴,雖然想作壁上觀,但因為會長的事情,他不得不將破殺千軍給攔住。然後求證似的又問了一遍,“會長真的會過來?”


    破殺千軍簡直要瘋了,再一次重複道,“是真的啊!!!!!真的!!!”


    十筆繪長安還在猶疑,手指摩挲著下巴,使勁的打量著破殺千軍,沉吟道,“嘖……我怎麽覺得你的話一點都不可信呢……”


    十筆繪長安的眼中寫滿了懷疑,質疑的視線將破殺千軍瞟了一遍又一遍,看的破殺千軍很是光火,直想將其按倒在地上狠揍一頓。


    就在破殺千軍正準備實施這個想法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從三人的身後傳來。


    忘川:“就你們三個人?無盡……向魚問水呢?”


    忘川來到春樓前,發現原地隻有破殺千軍、十筆繪長安與冥王三人,頓時不由得深深地皺起了眉頭。


    沒想到忘川真的出現了,十筆繪長安瞪大了眼,顫顫巍巍的喚了聲會長。一旁的破殺千軍則得意洋洋的挑了挑眉,哼了一聲。


    就說會長要來,他們還不信。


    三人之中的冥王最先回過神來,靜道:“向魚問水已經進去做任務去了。”


    說完,冥王正準備向忘川報備下任務內容,然而還未等他開口,忘川已經頭也不回的踏進了春樓。


    沒過多久,破殺千軍也回過神來,對著十筆繪長安與冥王說道:“我就說會長會啦吧!你們還不信我!!!”


    ……


    春樓裏一如既往的熱鬧。


    【天啟】裏,不管是哪個地方,都有十分嚴重的等級分化差異。


    就比如在大澤城,就隻會見到110級以上的玩家,偶然也能不時見到那些為了買武器裝備材料等的100級玩家。不過最低限製也就100級了,再低的,完全就見不到了。再比如淩昌村,也可以叫新手村。新手村大多都是0-20級左右的玩家,當然,偶然還能見到其他等級的,不過大多都是去找人,要麽就是去看風景,要麽……就是去新手麵前裝逼裝逼。


    而至於春樓就不一樣了,在這裏,你隨時隨地都能看到不同等級的玩家,摟著npc,一同在這裏醉生夢死。


    沒辦法,【天啟】的擬真度太高,npc就和真人一樣,甚至連體驗的快感也與現實無異。一些找不到女朋友的、找不到漂亮女朋友的、因為某些特殊癖好找不到女朋友的和純粹隻是想體驗左擁右抱感覺的玩家,隻好在這裏滿足自己,消遣度日。


    春樓裏的氣氛十分淫靡,不時能聽見npc嬌俏的笑聲,微微抬眼,滿是酒池肉林的荒靡景色。


    薛崇漫不經心的收回了視線,一臉平靜。


    薛崇極少來春樓,極大原因是因為實在不喜歡這裏的氣氛和景象。不過每一次因為任務而不得不來到這裏的時候,每一次都是不同的心境。


    第一次他一個人來,他覺得這裏的景象實在是不堪入目,光是看一眼便令人心生作嘔。心想為什麽遊戲開發商會做出這種地方出來,簡直令人難以理解。


    第二次他還是一個人,雖然早有第一次的鋪墊,但仍然還是覺得春樓裏的景象令人厭惡,不過這回卻是厭惡春樓裏的那些玩家們,認為每天泡在這裏的玩家簡直就是低俗又不堪。


    第三次他依舊是一個人,有了第一次和第二次,他這回直接半捂著眼睛匆匆走過,生怕不小心看了一眼。


    而第四次,他卻並不是一個人了。他有了徒弟。


    第四次他仍然羞恥,不過並不是對這裏,而是為著自己羞恥。為著自己曾幾次來過這裏而羞恥。


    第五次……第六次,他已經習慣了這裏的景象,他小心翼翼的護著自己的徒弟,努力不讓那些惡心的玩家碰到自己徒弟一分。


    至於上一次來到這裏,薛崇忘了是第幾次,不過那時的感覺他記得很清楚。渾身冰涼,如置冰窖,宛如看到了什麽夢魘。甚至最後,因為無法忍受,直接放棄了任務。


    因為從那之後,每當他來到這裏,他就想到他自己滿心雀躍想著向另一個男人告白的模樣。


    啊,不,是蠢樣。


    這回來到這裏,薛崇的心境又完全的截然不同了。


    沒有羞恥,沒有不堪入目,沒有恐懼……隻有平靜。


    他平靜地看著這裏的一切,看著半裸酥胸的npc嬌滴滴的朝自己靠了過來,然後他再平靜的將npc推到一邊,再平靜地上樓。


    甚至連二樓的走道上,一個玩家直接和npc在光天化日之下進行交合之事,他也能一臉平靜地走過。


    以前他曾不屑於沉迷於這裏的玩家,現在想想,真正應該受到嘲諷的,是他自己才對。


    春樓裏的玩家,因為知道這裏隻是遊戲,沒有後顧之憂,所以才放心大膽的每日泡在這裏。而他自己,卻已經將現實與遊戲分不清了。


    薛崇來到二樓,站在了那個之前令他感到恐懼、曾一度不敢踏進的房門前。


    他站在房門外,默了兩秒,然後推門走了進去。


    房間裏一如既往,家具的擺放和半年前的一模一樣。毫無差別。


    直到真正的走進去後,薛崇才發現,房間裏其實沒什麽特別的,他毫無來由的抗拒與抵觸,一下子變得可笑起來。


    他站在房間內,環顧了一圈後,準備退出房間。因為他不想再回憶過去,也懶得再回憶過去。


    就像十筆繪長安所說的,這裏不過是遊戲,全息遊戲體驗起來再真實,也還是逃不過遊戲這兩個字。


    薛崇正準備退出房間,身後突然傳來一個低沉喑啞的男聲,“任務地點似乎不在這個房間,你來這裏做什麽。”


    薛崇雖然並未回頭,卻也聽出了來人的聲音是誰的,然後臉色一下子便沉了下來。


    他並不遲鈍,如果他之前一直是以無盡長夜的身份出現,對方接二連三的試圖接近他或許還能理解。但之前的他一直是易容狀態,易容狀態下的他是和任何玩家都毫無關係的存在,但對方卻依舊試圖接近他,甚至在他受傷的時候一副極為關切的模樣。就算他再想極力忽視,也無法漠視了。


    對方是帶著目的性來接近他的。


    甚至有可能……知道他是無盡長夜的身份。


    薛崇慢慢的回過頭,與擋在房間出口的修長身影對視。


    薛崇:“不做什麽,會長。”


    說完,側身就想從忘川的身側越過下樓。然而對方將他攔住了,甚至還一步步的向房內逼去。


    忘川一步步的向薛崇靠近,薛崇擰眉注視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忘川,一步步的後退,妄圖離對方遠一點。然而忘川即便知道薛崇的抗拒和抵觸,也還是在繼續逼近中。


    不知不覺,薛崇已經退無可退。


    薛崇終於忍不住,黑著臉說了句,“讓開。”


    忘川置若罔聞,直勾勾的注視著薛崇陰沉冷淡的麵孔,微微一笑,輕聲道:“不喜與人接觸、少言寡語、一貫獨來獨往、武器紫等八星、實力足以媲美pk榜排行前十、對焚香穀的地圖知根知底……為什麽要一直易容?無盡長夜。”


    從忘川開頭說的第一句不喜與人接觸起,薛崇便料到了忘川要說些什麽,所以現在聽到無盡長夜這四個字,也不覺得奇怪。


    他抬起眼簾,望著近在咫尺的忘川,麵無表情道:“怎麽,羅生門的會長是想找我報仇?”


    薛崇仇家眾多,將近二分之一的滿級玩家幾乎都被薛崇殺了個遍。就算多出一個忘川,他也不覺得奇怪。


    瞥見薛崇一副‘來尋仇,我隨時奉陪’的模樣,忘川微微沉吟了一會,緊接著不疾不徐道:“恩……的確沒錯。不過……”說著,語調驀地一轉,“是情仇。”


    薛崇蹙眉,一臉的全然不能理解的模樣看著忘川。


    薛崇:“什麽?”


    忘川眼角含笑的耐心又重複了一遍:“是情仇……師父。”


    薛崇身形一頓,眼也不眨的看著忘川,臉上一瞬間失去了所有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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