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汐陡然感到自己肩上的擔子沉重無比,她鄭重地點了點頭,“我盡量。”


    老人滿含感激地望著她,目光中飽含著殷切的期望。


    她緩緩走到淳於澈身前,伸手把了把他的脈絡,眉頭不由自主地微蹙起來。


    他所受的傷實在是太過嚴重了,一時間,就連沈若汐都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夠將他救回。


    她小心翼翼地一點一點查看他的傷口,其中最重的傷在後背。


    那裏不僅有被尖銳石頭戳爛的傷口,還有被惡狼凶狠撕咬留下的傷口,那血肉模糊的景象簡直觸目驚心。


    此刻,最好的情況是他能夠盡快醒過來,若一直這樣昏睡下去,那無疑是凶多吉少。


    沈若汐開始著手處理傷口,卻在這時聽到了他不甚清晰的囈語。


    “跑,快跑……”


    “別怕,有我……”


    沈若汐輕輕抿了抿嘴唇,心中暗自思忖,如今靠的便是他的意誌力和求生欲望了,隻是不知他心中究竟還牽掛著什麽?


    “淳於澈,你聽好了,你的母後還等著你回去呢?”在沈若汐的印象裏,他向來在冷宮中與他的母妃相依為命。


    然而,他僅僅隻是眼皮動了動,便再無其他反應。


    沈若汐不願去細想他和自家五嫂之間的種種,可還是試著說道:“淳於澈,你趕緊醒過來,還有人等著你去救呢?”


    果不其然,他的眼皮抖動得愈發厲害,似乎眼睛都翻動了一下,努力想要從昏迷中掙脫出來。


    沈若汐緊緊地咬緊嘴唇,心下一橫說道:“她快被惡狼咬死了,你快醒來。”


    淳於澈的身體猛地劇烈抖動起來,竟然真的艱難地睜開了眼睛。


    “她……她?”他的聲音沙啞,但一看就是神誌不清。


    沈若汐趕緊開口道:“淳於澈,想救她就不能睡,疼也要咬牙堅持,我給你處理傷口。”


    他那失去焦距的眼睛直直地盯著沈若汐,令人不可思議的是,他竟然點了點頭。


    沈若汐心頭微微鬆了一口氣,強壓下腦海中關於他和自家五嫂關係的疑問。


    她手法利落地為他的傷口上藥、縫針,然而,那被惡狼咬傷的傷口最為嚴重。


    沈若汐一咬牙,將燒紅的鐵烙放入火中烤熱,然後毫不猶豫地壓在他的傷口上。


    屋內瞬間彌漫出一股刺鼻的肉燒焦的味道,哪怕是向來見慣了大風大浪的劍影殘風,都覺得心頭猛地一凜。


    難以忍受的劇痛讓淳於澈發出宛如困獸般的淒厲嗚嚎聲,那聲音滲人至極。


    但沈若汐的雙手沒有絲毫停頓,一直堅持將他被惡狼咬傷的傷口處理完畢。


    一切事宜處理完畢,沈若汐已然香汗淋漓。


    她再次伸出手,仔細地為他把了把脈,這一回,她終於能如釋重負地鬆一口氣。


    原來,除了自家夫君,他算是第二個擁有如此頑強意誌力和強烈求生欲的人。


    “他應該已無大礙。”沈若汐的聲音中帶著幾分疲憊後的欣慰。


    劍影殘風一直高懸的心總算落了地,“小丫頭,大恩不言謝。日後但凡有用得著老朽之處,隻管開口。”


    “行,若我有事求到前輩,還望前輩莫要推辭。”沈若汐爽快地應道。


    “定不會。”劍影殘風鄭重承諾。


    沈若汐叮囑道:“前輩,您先守著他,我先找個地方歇一下,若是晚上有什麽情況趕緊派人通知我,過了今晚應該就沒事了。”


    “那你現在去休息一下。”劍影殘風關切地說道。


    沈若汐輕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她剛踏出房門,皇上便一臉憂色地快步走來。畢竟淳於澈乃是北滄的君主,萬一在大奕國遭遇不測,總得給北滄的臣民一個合理的交代。


    “北滄的國君狀況如何?”皇上急切地問道。


    沈若汐輕聲回應:“過了今晚應當就會沒事了,所以我還得在此盯著。”


    皇上還有北滄的使臣聞言都鬆了一口氣,心頭默默念了一句“阿彌陀佛。”


    皇上看著她那大大的黑眼圈以及滿臉的疲憊之色,心疼地說道:“那就還要辛苦你了。”


    沈若汐輕輕搖頭,“多謝陛下體恤,我沒事。”


    此時,君墨泠不知為何,心中莫名湧起一絲不舒服。


    他伸手牽住沈若汐的手,“陛下就放心吧!今晚臣陪臣的王妃。”


    他這般舉動,顯然是故意為之,似乎每次都要讓沈若汐清楚她的身份。


    皇上此刻無心與他計較,點頭應道:“行,朕回宮去了,有什麽變故讓人報給朕。”


    君墨泠自然明白皇上的意思,萬一淳於澈不幸身亡,他們必須做出相應的應對之策。


    畢竟大奕國是戰勝國,並不懼怕再次開戰。


    然而,不到萬不得已,應當不會再度爆發戰爭,但也要將最壞的情況考慮在內。


    皇上離開北滄使臣的驛館後,沈若汐與君墨泠尋了一間廂房,準備補覺以恢複精力。


    夜色漸深,劍影殘風匆忙來找沈若汐。


    原來,淳於澈發起了高燒。


    由於傷勢過重,發燒在所難免,但必須盡快為他退熱。


    沈若汐和君墨泠不敢有絲毫懈怠,一直守在淳於澈身旁,悉心照料。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直至淩晨時分,淳於澈的燒終於退了下去。


    兩人這才拖著疲憊的身軀,回沈府看望鄒氏。


    鄒氏已然睡下,麵容平和,氣色也相較之前好了許多。


    沈若汐仔細地為她把了脈,確認已無大礙之後,這才拖著略顯疲憊的身軀回到自己的韶華院歇下。


    楊氏滿心疑問,她急切地想要知道淳於澈那個混蛋到底是死是活。


    然而,當她看到沈若汐和君墨泠似乎都麵露倦容,話到嘴邊隻能又咽了回去。


    沈若汐和君墨泠這一覺直睡到日上三竿,仿佛如此才能將消耗的體力慢慢補回。


    兩人醒來後的第一反應便是去探望鄒氏,可當他們走到鄒氏房門口時,卻聽到屋內鄒氏和楊氏正在交談。


    兩人不約而同地停下了腳步,靜靜站在門外。


    “大嫂,你有話直說便是。”鄒氏的聲音率先傳來。


    楊氏似乎猶豫再三,顯得有些難以啟齒。


    隻是這短短一天的時間,外麵已然傳得沸沸揚揚,說是沈府的五少夫人跟北滄國的國君一同掉落了懸崖,在崖底共處了一天一夜……


    說到此處,眾人聲音戛然而止,似乎他們傳言的都已心照不宣。


    鄒氏似乎對這些傳言早有預感,她語氣淡淡地道:“若汐說過,咱們過好自己的日子,不必在意旁人的閑言碎語。”


    楊氏終於忍不住道:“這倒不用擔心,那個狗皇帝還不知死活,這般情形能傳出什麽花樣來?


    我隻想問你,你們倆在崖底究竟發生了何事?他既然半死不活,你為何不趁機殺了他?”


    鄒氏心中陡然升起一股煩躁,她差點就丟了性命,還摔斷了小腿,而她的大嫂沒有一句關心自己傷勢的話語,反倒是急切地逼問她和淳於澈在崖底的情況。


    她隻覺一陣心寒,淡淡開口道:“大嫂,你實在是太看得起我了。我一個斷了腿的人,又能做些什麽?


    能夠活著回來,已是不幸中的萬幸。我不管你心裏是怎麽想的,就算你說我貪生怕死也罷,這個仇,我不報了,我如今隻想好好地將湘兒撫養長大。”


    楊氏聽聞,臉色驟變,“你前幾日還說若汐不想報仇,對她生存不滿,今天你怎麽跟她一樣了,你們究竟是怎麽了?為何如今都這般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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