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的「貝殼」便是貨幣,隻是與梁語所知道的「貝殼」不同,這裏的貝殼上都有域主專屬的靈氣,這靈氣便相當於「防偽標識」了。


    梁語眼前來往行人,心情複雜非常。


    這裏不是犬封國的都城,而是犬封國的邊境,他先前與疏言除殺蜪犬的禮萊城。


    也是那一家三口曾經居住過、而後於之埋骨的地方。


    當日此處,人們的驚恐和混亂還歷歷在目。但不過相隔短短一段時日,城中卻又已恢復了往日的喧譁。


    好像什麽都不曾發生過一般。


    梁語不由自主地抬手摸了摸身後的劍柄。在劍柄靠近劍鞘的地方,嵌了一顆珠子。


    這珠子看上去精緻可愛,雖隻是顆普通的珠子,對他卻意義非常。


    這是阿綾送給他的,可能也是那個可愛單純的孩子送出去的、最後一件禮物。


    疏言餘光一掃,便看見了似乎有些出神的梁語。


    雖然自家主上平素裏表情都是類似的樣子,但疏言卻還是一眼就察覺到了主上似乎心情不太好的事實。


    他心下瞭然,轉眄勸道:「主上,前麵就是放花燈的地方了,您要不要去看看?」


    「可是我們去了也沒法放花燈啊。」商酌回頭聳了聳肩,「靈獸不是不能接近那個『還願樹』的嗎?」


    疏言忙道:「隻是去湊個熱鬧,又不是一定要許願什麽的!」


    「可以。」梁語見疏言難得表達了如此強烈的願望,自然想要滿足他,「去看看吧。」


    疏言瞬間加快了步伐,一副生怕梁語反悔的樣子。


    在疏言身旁的何如更是早就想去看放花燈了,隻是他心中多少還是有些畏懼梁語,一直不敢說。


    現在疏言竟然替他說出了心聲,而且這提議還被梁語肯定了,何如眼睛都開始放光、速度自然沒比疏言慢多少,跟在疏言身後靠近了河岸。


    隻是到了靠近河岸的地方,兩人腳下卻俱是一個突然的急剎車。


    疏言尷尬地回頭幹笑道:「呃,人好像... ...有點多... ...」


    梁語無奈地揉了揉眉心。


    這豈止是人多,這是相當多啊!


    牛郎織女相見的鵲橋大概也就是這種規模了吧!


    梁語本來就對於「放花燈」沒什麽興趣,畢竟他現在好歹也是一域之主,他不覺得還有什麽事情是自己辦不到、而河中的妖獸或靈獸卻可以辦到的。


    隻是雖說如此,但見到了疏言麵上明顯失落的神色後,梁語還是在心中微微嘆了口氣。


    「這麽想去看嗎?」


    正在絞盡腦汁地思索「接下來該怎麽辦,看不了花燈的話要帶主上去哪裏好」的疏言聞聲便是一怔,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梁語神色莫名地看了疏言一會,對方被他這樣專注的凝視看得臉越來越紅,隻好支吾道:「主,主上,呃,要不我們... ...」


    主上!你再給我一個機會啊!我一定能想到其它好玩的地方的!!!


    疏言正在心中醞釀措辭,梁語卻忽然移開了視線。


    對方向人群熙攘處注視了片刻,旋即竟像是自言自語般地嘆息了一句:「像個小孩子。」


    小孩子?誰像?不會在說我吧?


    疏言不明所以地抬頭看向梁語,對方卻忽然一斂袍袖,下一秒,便站在了他的身前。


    驟然的靠近讓疏言心跳瞬息快得厲害,他喉間一緊,還沒能道出「主上」二字,一抹如旭日般奪目的紅色便將他整個人半環了起來。


    疏言「唰」地一下睜大了眼睛,鼻翼間盡是這人身上隱隱的司緣花香。


    對方輕輕攬著他,動作柔和,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力度。


    「主上... ...」終於把這兩字念出的疏言卻又生生將後麵的話咽了下去。因為環著他的人,周身已有靈力運風而生,這靈力如巡山踏海而來,恢宏肅殺!


    擋在兩人麵前的人群喧譁聲驟然一止,紛紛順著這道氣息轉頭看來——


    卻隻看見了一道從他們頭上迅速略過的影子。


    梁語攬著疏言,穩穩地落到了對岸一棵最高的司緣樹上。


    靈氣流轉之間,司緣花瓣紛飛飄搖,如錦緞綾羅,在二人身側纏繞蔓延。


    這下,確實再無人能阻攔他們倆的視線了。


    疏言轉頭看向梁語,想要說些什麽。然而還未等他將出口,梁語的嘴角卻驀地輕柔一彎。


    一抹笑容,倏然盛放。


    梁語垂眸看向懷中、正呆呆望著自己的疏言,眉宇間亦盡是溫柔之色:「這樣你就能看見花燈了。」


    「嗯。」疏言木然地點了點頭,點完頭又忽然覺得不太對,「可這樣底下的百姓... ...」


    他往下一望,人群中果然稍有騷亂,但值得慶幸的是,卻無一人發現了隱在花枝間的他倆。


    疏言稍稍鬆了口氣,忠臣模式忍不住不合時宜地啟動道:「主上,您這樣是不對的,要是引起了恐慌怎麽辦?大好的日子,出了事多不好!」


    梁語忍俊不禁、卻強作嚴肅地聽著他嘮叨,還非常配合地懇切認錯:「嗯,你說得對,我下次注意。」


    完全沒聽出梁語話中敷衍的疏言終於輕鬆了神色,自覺盡了為臣之責,麵上滿是欣慰:「主上能聽得進去就好。」


    他一揮袍袖,亦動靈力而起,在盈盈花枝間穩穩地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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