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阿窈的敷衍,淵法想到了症結所在。


    他朝阿窈伸出右手,說:“不知我有沒有這個榮幸,幫助夫人緩解一下緊張。”


    阿窈慎重地把手放了上去,兩人十指相扣。


    牽上淵法的手之後,阿窈還是緊張,但是不害怕了。


    既然已經下定決心好好經營這段婚姻,好好完成和親的使命,怎麽能被這點困難勸退呢?


    這隻是阿窈在見到淵法的父母兄嫂之前的想法。


    當她跟淵法手牽手步入將軍府的廳堂時,感受到的氣氛就一個詞——


    其樂融融。


    傳聞中不喜歡阿窈這個兒媳婦的公公婆婆,用慈愛的眼神看著阿窈敬茶。


    接到阿窈的敬茶之後,趕忙將阿窈扶起來,生怕她受累。


    而那不喜歡九黎部落的嫂嫂,給了作為九黎部落王女的阿窈一套精心挑選的頭麵,作為見麵禮。


    淵法一家慈愛與熱情,讓阿窈一時之間捉摸不透。


    在這種情景下,開開心心地接受著好意,總歸是沒錯的。


    不懂的地方,阿窈準備等到私下再問淵法。


    按照阿窈這五日學的禮儀流程,敬完茶之後,婆婆嫂嫂應該帶阿窈單獨去內間,美其名曰培養培養感情。


    其實是給新婦立規矩。


    但是阿窈沒有受到這樣的待遇,她的婆婆說:“本來是想讓你留下陪我這個老太太和你大嫂嘮會兒磕的,後來想,這日子終歸是你和淵法一起過的,有這嘮嗑的時間,不如讓你和淵法培養培養感情。”


    嫂嫂表示支持,並且說:“我知道城南那邊有一家布莊,花樣子很好,繡娘的手工也不錯。弟妹可以讓小叔陪你去看看,多買些好看點的衣服。回來也跟嫂嫂交流一下,這京城最時興的花樣子。”


    阿窈連忙點頭稱好,並表示出謝意。


    直到結束了這一場敬茶,她走出將軍府的廳堂,仍舊有些沒有實感。


    淵法一家子和傳聞相差太多了。


    阿窈每走一段路,就悄咪咪地看一會兒她身邊的淵法,欲言又止。


    這眼神或許過於直白,淵法善解人意地說:“想問什麽直接問。我不會生氣,更不會避而不答。”


    阿窈也是個直率直率地性格,她問了。


    “我來之前,聽聞公公婆婆和哥哥嫂嫂都不太喜歡九黎部落,所以設想過很多種艱難的敬茶場景。今日一見,他們對我太好了,和傳言有出入,就想問個明白。”


    “嗯,他們確實不如喜歡中原人一般喜歡九黎部落人。”淵法斟酌道:“但是他們很喜歡你。”


    “為什麽?”阿窈很有自知之明,她又不是黃金,怎麽會人人都喜歡呢?


    隻聽到淵法逐字逐句道:“因為我喜歡你。”


    猝不及防地聽見了這句告白的話。


    阿窈疑惑大於害羞,“我們昨天才第一次見麵吧?”


    而且昨天第一次見麵時,她很快就睡著了,確實不值得有什麽一見鍾情的。


    淵法卻故意曲解阿窈的意思。


    “懂了,夫人是說為夫還沒有能讓你第一眼就喜歡上,看來我還要多多努力呀!”


    “我不是這個意思。”阿窈呐呐道。


    她順便轉移話題,問:“我們現在去哪兒啊?”


    “去逛街。陪夫人看看,我這些年生活的都城,長什麽樣。”


    第62章


    京城確實比九黎部落的中心要繁華很多。


    這是阿窈逛了一條街之後得出的結論。


    這裏是淵法生活多年的地方, 所以阿窈逛的很仔細。


    她跟著淵法去逛了淵法最常光顧的筆墨鋪子,也去鍛造武器的鐵匠鋪子轉了一圈,之後去吃了京城最有名的酒樓, 甚至去看了看淵法曾經上過的學堂。


    阿窈也沒忘記她的婆婆嫂嫂, 去城南的裁縫店裏給她們挑了兩匹好看的布, 又去首飾店裏給每人都挑了副珠釵。


    淵法提議道:“沿著這條街走到盡頭, 是我開的一家糕點鋪,要不要去看一看?”


    “夫君喜歡吃糕點嗎?”恰巧阿窈喜歡做糕點, 還研究了不少蠻有特點的糕點花樣。


    “尚可,但是猜測夫人喜歡。”


    阿窈輕快點頭,心情甚好。“那你猜得太對了。”


    到了糕點鋪子阿窈才知道,淵法提前做了準備,讓廚師做了好些九黎部落的特色糕點。


    “特地為你準備的, 嚐嚐合不合胃口。”


    阿窈瞧了瞧那些花紋熟悉的糕點,忍不住拿起來咬了一小口——是她熟悉的家鄉的味道。


    “很好吃。”


    好吃到她想哭。


    感動歸感動, 問題還是要問的。


    “但是做這個需要九黎雪山上融化的雪水,才能有這樣的味道。夫君是怎麽做到的?”


    “自然是從九黎部落那邊運過來的。若夫人想吃,這裏隨時可以做。”


    “謝謝。”阿窈覺得沒有什麽能比這兩個字更好地描述她此刻對淵法的感情。


    她說:“這次不是客氣,是非常真心實意的感謝。”


    “不客氣, 我的夫人。”


    是夜。


    淵法陪威西將軍下棋去了。


    阿蘭在房裏伺候阿窈洗漱。


    阿蘭給阿窈拆發髻的時候, 順帶提了一嘴。


    “這發髻是姑娘自己梳的嗎?手藝好,寓意也好。”


    “不是我梳的,”阿窈笑得很歡,她說:“是你姑爺梳的。”


    阿蘭無情地打擊道:“嗬嗬。姑爺梳的啊!難道不是因為我家王女不會梳, 才讓姑爺給幫忙梳的嗎?所以王女現在在驕傲得瑟什麽呢?”


    阿窈一邊卸妝一邊回道:“我承認你說的有道理。但是我依舊得瑟我自己的。”


    “姑爺對王女真的很上心。”阿蘭是真心地給替阿窈感到開心。“這個發髻又叫百合髻, 有百年好合的寓意。”


    阿蘭將阿窈的頭發打散,梳順, 勸慰道:“王女,我們既然來了中原,是為了促進中原和九黎部落未來的和平,那麽就好好跟姑爺過日子吧!那些國仇家恨,需要銘記,但是我們不能把自己困在國仇家恨裏。”


    阿窈轉身抱住阿蘭,低聲道:“我知道,阿蘭。在成婚之前我就想明白了。如果中原和九黎能和平共處,我會當安安心心當這個大將軍夫人。如果哪天中原和九黎開戰了,我依舊是九黎的王女。”


    “王女......”阿蘭不知怎麽勸,隻會幹幹巴巴地說:“姑爺對你是真上心。”


    “他確實,挺用心的。”阿窈反思自己。


    她是不是,也該用心些?


    不論未來結果如何,至少現在別人的付出,她不能視而不見。


    怎麽對淵法好呢?


    阿窈覺得這個不是一天兩天能夠體現得出來的事情。


    轉而又否定了自己的這個想法,因為她才認識淵法兩天不到,對方已經把“對阿窈好”這四個字體現得淋漓盡致。


    阿窈想了半天,沒有想出個可行方案,卻等來了下棋結束的淵法。


    淵法拿起搭在盥洗架上的毛巾,自然地給阿窈擦拭著還沒有完全幹的長發。


    得嘞。阿窈這邊還沒有想出好的答案,結果淵法直接來了個現身說法。


    什麽叫對對方好——擦頭發就是啊!


    兩人誰也沒有說話,細細的摩擦聲裏,是歲月靜好。


    淵法突然發問:“夫人剛才在想什麽?”


    阿窈沒有防備,直接說出最真實的想法:“在想怎麽對你好。”


    淵法覺得好笑,“為什麽要想這個?”


    “就,想對我的夫君好一點。你有意見嗎?”阿窈本來還是羞澀的,越說到後麵,越昂首挺胸。典型的理不直氣也壯。


    “意見不敢有,建議倒有一個,夫人願不願意聽?”


    “準了,說吧!”


    阿窈囂張地回答完,就後悔了。


    真的是過度的寵愛會導致人驕縱。


    放在以前,她怎麽敢用這麽囂張恣意的態度,對待對那赫赫有名的南宮大將軍?


    淵法卻不介意,反而很高興地將阿窈的放縱照單全收。“明日南山那邊有個燈會,我一個人去太孤單,夫人願不願意對我好,空出寶貴的時間來作陪?”


    “當然可以。”阿窈很喜歡看燈會,還喜歡買些燈會上小玩意兒。


    淵法掂量著手中阿窈的長發,已經沒有濕意了。他說:“今晚好好休息。明日要先去趟皇宮,感謝皇上的恩典。”


    倆人熄了燈。


    第一晚,因為阿窈睡過去了,所以沒有什麽感覺。


    但是現在,淵法的呼吸噴出在她的耳朵上,酥酥麻麻的,連帶著阿窈整個人都像被貓撓著一般。更不要提那幾乎要將阿窈淹沒的,屬於淵法的氣息。


    阿窈難熬,淵法也好不到哪兒去。


    他不是聖人,喜歡的人近在咫尺,這具凡人的體魄,產生了些許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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