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無常緊隨其後,伸手把白無常和門框分離開,讓其站有站相。


    他們來,一方麵是為了把這兩隻鬼押到閻王爺哪兒去,一方麵也順便把阿窈的人事費用帶了過來。


    黑無常在和淵法說明人事費用的情況,而白無常則是在同那聲音尖銳的鬼說話:“蚩音啊,你綁人也不綁個好點兒的地方,把人帶到你的住所,是深怕我們找不著嗎?”


    臨走時,白無常笑嘻嘻地向阿窈保證:“阿窈姑娘放心,這兩隻鬼在我們手上,一定能獲得從身至心的教育。”


    阿窈不禁打了個寒顫。


    她覺得,笑眯眯的白無常說這種威脅人的話,比一本正經的黑無常說這話更可怕。


    那個叫“蚩音”的鬼,似乎也是這種感受。


    淵法將黑無常給的錢袋子放到阿窈掌心,誇讚道:“阿窈長大了,會自己掙錢了。”


    指的是阿窈和禹殮的那場比試。


    阿窈把重重的錢袋子掂了掂,她聽到淵法對她的褒獎,小臉卻皺成了包子。


    “法法,從很久以前我就想說了。”


    “嗯?”


    “你能不能不要用跟我爹一樣的口氣對我說話。明明你看上去也就比我大個四五歲。”即便阿窈知道,淵法估計比她大好多個四五歲。


    淵法輕扣阿窈的腦門兒,“你現在幾歲?”


    “十四,”不對,阿窈想起她做鬼已經一年多了,“應該十五了吧!”


    “那你覺得我幾歲?”


    “雙十年華?”看上去也就十八歲的少年模樣。


    “阿窈,我們記年歲的方式與凡間不同。凡人壽命短,所以一年一年的過,而我們,少時千百年記一次,年長了,萬年才記一次。”


    萬年啊!阿窈驚恐地問:“那我們相差多少歲?”


    “相差不大。”


    看吧果然如此,阿窈正打算說“那以後別用這種老父親對口吻對我說話了”,就聽得淵法說:“也就差了三十個土地的年紀罷了。”


    阿窈手中的錢袋子差點沒拿穩。


    “三,三十個土地爺爺?”


    心中的小鹿,去世得十分安詳。


    而腦海中,卻有一個特別的聲音響起。


    “叮咚,你有一筆新的燒紙請願訂單,請及時處理。”


    “什麽聲音?”阿窈內心疑惑,沒問出口。


    這聲音似乎來自她的腦海中,立體循環播放的那種。


    燒紙請願訂單……點開紙奉官的請願係統,發現確實有一個嶄新的請願躺在她的待處理列表中。


    “哇!”阿窈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般,她迫切的想把這一發現跟淵法分享。


    “法法,現在出現新的燒紙請願,會有係統提示音哎。”


    淵法已經知道這件事兒了,他作為助手,也是能聽到提示音的。“是。你若覺得煩,可以關掉。”


    “怎麽會覺得煩。”阿窈她高興還來不及,這麽方便的東西,是絕對不會把它關掉的。


    淵法頗有深意地反問。“是嗎?”


    等到燒紙情願漸漸多了起來,這語音提示可以讓人煩不勝煩。


    屆時,必然會關掉的。


    不過眼下,沒必要和正在興頭上的小孩兒說這個。


    “看看新的燒紙請願內容。”


    難得又等到了一個請願,阿窈非常認真地打開請願內容,連一個字都不肯放過。


    這種認真的情緒,在她讀到請願人的時候,戛然而止。


    請願人:居涵芮。


    是她同父異母的二姐。


    “接嗎?”淵法似乎料到了,也或許隻是看阿窈神色不對。


    處於對崗位的負責,阿窈還是看完了請願的內容。


    她佯裝自然地關閉了腦海中的係統麵板。


    如果不是那不經意間蜷縮起的手指泄露了她的心情的話。


    “一位少婦求子,我覺得無能為力。不打算接。”


    “無能為力?”


    阿窈期期艾艾,“就,這我又不是隔壁老王,怎麽能管到這生子的事情 。”


    淵法怔住了,複而覺得無奈。“想什麽呢小孩兒,生子這事兒找送子觀音即可。紙奉官要做的,就是把請願的相關資料整理好,加蓋防偽印記,遞至送子觀音處。”


    “嗯。”尋找推脫的借口失敗,阿窈回答得悶悶的。


    但實在是不想讓自己委屈,去接下這筆請願。


    她鼓起勇氣,說出自己的想法。“法法,我能拒絕這份請願嗎?”


    淵法不會幹擾阿窈的決定,但是作為助手,盡責提醒還是要有的。他客觀地給阿窈分析著利弊。


    “從紙奉廟的發展而言,不建議你拒絕這份情願。”


    “這筆請願是上次第一筆請願成功之後形成的傳播效應,請願人是聽聞上一位請願人心願實現,才抱著試一試的心態燒紙請願求子。”


    “加之請願人在凡間的身份地位顯赫,對傳播燒紙文化有著莫大裨益。”


    阿窈低頭玩手,這些她都知道。


    淵法一語點破阿窈的心理:“你介意的,是請願人。你們在凡間時,有恩怨。”


    阿窈微微睜大了眼睛,驚訝道:“法法你知道呀?”


    “知道,所以更要同你說明這些。”怕你拒絕之後,認為自己因私廢公,產生悔意。


    “那你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嗎?”阿窈平靜地說:“是蕭睿。他當初殺我,就是為了取悅居菡芮的舅家勢力,借此為自己奪嫡增勢。”


    子嗣也是奪嫡的重要一環,阿窈不想再給蕭睿奪嫡增添助力了,除非她腦袋被驢踹了!


    一陣沉默。


    淵法有一個想法,或能兩全。但尚有不確定的因素,不好現在就同阿窈說。


    萬一不確定因素無法解決,豈不是讓小孩兒白高興一場?


    正好,在他去解決這不確定因素的的時候,給小孩兒一點空間去獨立思考。


    “我要回家鄉一趟,這請願不算緊急的事,你可以好好考慮,再做決定。”


    “啊?哦。”


    阿窈反思自己,是不是過於公司不分,而把她的小助手氣得回了家。


    但淵法那麽溫柔穩重,就算生氣了也不至於靠回家這種幼稚的手段發泄。


    不過法法似乎真的,不那麽開心。


    阿窈覺得,比起讓淵法不開心,她被驢踢了似乎也不是那麽難以接受。


    畢竟淵法對她那麽好,為紙奉廟奉獻了那麽多。


    作者有話要說:


    淵法:我為紙奉廟奉獻了很多?


    作者親媽:我沒寫過,估計是阿窈自以為你奉獻了很多。


    第27章


    淵法將阿窈從地府護送回紙奉廟, 便匆匆離去,與以前幾次並無二致。


    阿窈坐在紙奉廟前的青石階上。


    她的下巴抵在膝蓋上,悵然地看著眼前的荒山, 以及陰沉沉的天幕。


    ——陷入了理性與感性的兩難, 並且很想由著感性任性一回。


    風輕輕地牽引著天空中的淺灰色的雲朵, 緩緩的。連時間的流逝似乎都變得慢了起來。


    正發呆時, 阿窈感覺土裏有東西硌著她的腳了。


    慢慢地,慢慢地, 硌腳的東西越來越想上凸起。


    阿窈隱隱約約覺得這是個球體。


    她用腳使勁兒地往地上踩踩,跺跺,又蹭蹭,想進一步確定這是個什麽形狀的東西。


    圓圓的,越來越大?


    本來隻硌著阿窈腳心的一小塊皮膚, 現在幾乎要頂著阿窈的整個腳掌。她能感受到這個球狀物即將破土而出。


    阿窈趕緊挪開腳。


    隻見土地從土裏鑽了出來。


    從她剛剛腳踩的土裏。


    今日土地穿著一身金色衣袍,雲錦皂靴, 拾得極為齊整。


    與平日裏棉麻寬鬆的邋遢老頭兒形象截然不同,像是會見了什麽重要的人物。


    不過阿窈現在的關注點不在衣服上,而在土地出土時的位置上。


    “怎麽這麽精準?”


    聽到這話,阿窈驚詫, 她不小心把自己的心裏話說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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