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他自己洗澡時,觸摸到的自己被水打濕後的皮膚。 冷冷的,細膩的,還是冷水澡後的肌膚。 但是仔細看時,毛絮絮的邊緣,又分明是紙張的質感。 曬紙房隻有他一個人,桌子上有一係列的工具,攤紙的木板,棕毛的刷子等。 不知為何,這一係列的東西都讓他突然產生了畏懼。 仿佛木板變成了人的骨骼,棕毛刷變成了人的頭發。 就連整個曬紙房,仿佛是人的腹腔,他變成了一團腹腔內正在被消化的食物。 紀慕夏索性閉上眼,默默回憶著自己的畢業論文,背誦幾句理論知識。等到再睜開眼後,他果斷伸手分紙,上牆,貼紙。 這一次,紙張好好的,就是紙和水的觸感,沒有了那種詭異的錯覺。 紀慕夏心無旁騖的忙碌起來,快速地把木板上的濕紙一張張全部貼在牆壁上。 等到木板上最後一張紙貼完,紀慕夏打算去宅院的其他地方尋找線索。 “啊” 紀慕夏長長地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嗬欠,突然聽到了回聲。 這小小的房間,哪裏來的回聲? 紀慕夏慢慢回頭,看到了失蹤的蘇傑克。 他被釘死在牆壁上,擺成大字。 所有的血液流幹,屍體像一具幹屍。 黑色的皮膚,還像是被燒焦的幹屍。 他的血液往下流淌,流了整麵牆壁,染紅了牆壁上貼著的濕紙。 “可惜這不是大男主文,傑克蘇到底還是成了炮灰。”紀慕夏冷靜的歎息。 牆壁上,蘇傑克睜開眼睛,咧嘴一笑: “其實,我也很喜歡看恐怖小說的,現在終於有機會當小說男主角了。”第十八章 倒計時第六天 牆壁上被染紅的紙張漂浮了起來,朝著紀慕夏以一種鋪天蓋地的形式撲過來。 這一瞬間,層層疊疊的紅色紙張,仿佛是一隻隻血紅色的大蝙蝠,還是會吸人血的那種蝙蝠。 紀慕夏一手刷子,一手刀,當紙張撲過來時,迅速劃破。 刺啦一聲,紙張被劃破,但是破成兩半的濕紙順勢黏了上來,如同蜘蛛網一般。 紀慕夏的臉被濕紙張蓋住,有一瞬間的呼吸困難。 他似乎明白蘇傑克是怎麽死的了。 紀慕夏迅速撕下臉上的濕紙,周圍的濕紙再次撲過來,讓他手忙腳亂。 即使他能劃破一部分,但是無法摧毀整張紙,還是會被黏住。 而且紙上的血液粘稠的帶著更大的粘性,和更大的讓人窒息的味道和危險。 一整張紙有一米多高,半米多寬,滿牆的紙張有五六十張,現在相當於紀慕夏的五六十個不怕死、沒痛覺的敵人。 漸漸的,紀慕夏被一張紙糊住身子和頭部,他掙紮著劈破一張,撕下來後身上還殘留半張紙。 還沒來得及掙脫,又撲過來一張紙,再次撲了過來。 又糊上一層。 紀慕夏的視線被血紅色的濕紙張遮擋住,讓他看目標變得模糊不清,行動也受到束縛。 而最恐怖的是,看好戲看夠了的蘇傑克從牆上撲了下來,他張開懷抱,讓幹癟的身體朝謝秉言擁抱過來。 紀慕夏的呼吸越來越困難,不止是臉,身上也被越來越厚的紙張纏住,讓他仿佛被困在繭裏。 如果蘇傑克最後一撲上來,以真正人皮的厚度,紀慕夏更加無法掙紮。 紀慕夏毛毛蟲一樣扭動著躲開蘇傑克,拿著刀的右手是目前唯一的攻擊手段,也是唯一沒被困在繭內的四肢。 他的雙足已經被困住,行動變得困難。 他的左手放棄了刷子,努力撕掉身上的濕紙張。 他的臉上纏到的濕紙張最多。 因為左手被纏的越來越多,施展空間太小,已經來不及撕掉臉上的紙張,隻能努力用嘴吹,用牙齒咬,先把鼻子和嘴唇周圍的濕紙張弄破,讓他有呼吸的空間。 視線是被影響最大的,很快連看蘇傑克的影子都困難。 砰的接連好幾聲,因為視線受影響,紀慕夏撞得鼻青臉腫。 終於,紀慕夏躲開了蘇傑克的攻擊,但是被一張大紙張從背後撲過來,團團裹住,緊緊收縮。 他雙腿突然被纏緊,一個無力向後栽倒下去。 他隔著好幾層濕紙張的視線裏看到,蘇傑克朝自己撲了過來,他手裏拿著一張紙,朝自己的口鼻捂了過來。 難道要死在這裏了嗎? 紀慕夏不甘心,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裏,看起來仿佛放棄掙紮了。 蘇傑克怪笑著撲了上來,拿著周圍或者破碎或者完整的濕紙張,一張一張貼在紀慕夏的臉上。 “嘿嘿嘿嘿,馬上你就要死了,死了來做我的小弟……一個厲害的老大怎麽能沒有小弟呢……” 紀慕夏很想說:反派死於話多,蘇傑克你這樣不像是主角,更像是反派。 但他沒有。 他猛地睜開眼,右手向前,猛地突破了層層疊疊的濕紙張,刺向蘇傑克的人皮。 人皮破開的一刹那,紀慕夏感覺到了濕漉漉的液體撲在了手上。 人皮還有血液嗎? 怎麽感覺油膩膩的? “轟” 一股熱浪從手上傳來,紀慕夏立刻收手。 蘇傑克一聲慘叫,竄天猴一樣飄走了。 他的後背上已經燃起了一片火焰。 謝秉言一把手術刀,把蘇傑克釘在了牆壁上,然後趁這個阻攔的功夫,抱起蠶繭一樣的紀慕夏,跑到敞開的窗戶跳窗就跑。 兩人幾乎是以翻滾的形式,狼狽跳窗倒地。 在他們身後,滿室的濕紙張轟然起火,燒成一片火海,摻雜著蘇傑克的慘叫。 謝秉言把紀慕夏從濕紙張的蠶繭裏撕出來,紀慕夏狠狠深呼吸幾口新鮮空氣。 謝秉言溫柔的拍著他的背,讓他喘口氣。 “你從哪裏弄來的火油?”緩過勁來後,紀慕夏好奇。 他劃破蘇傑克的人皮時,感受到的液體就是謝秉言在蘇傑克背後偷襲時潑上去的火油。 “祠堂。”謝秉言把紀慕夏身上還纏著的濕紙張挨個撕下來,“那個裝黃紙的竹籃裏有沒用的火油和燈芯,我剛剛跑過去偷得。” 碾草房和曬紙房隔得並不遠,在碾草選草過程中需要去室外把紙草抱入室內,紀慕夏的房間窗戶大大敞開著,謝秉言本就擔心,來去時自然會多多注意。 在一開始看到紙張變成有生命的蝙蝠襲擊人時,謝秉言衝動的差點抱著碾草房那個作妖的石磨過來,直接把所有人皮和紙張壓下去。 但是紙張實在太多,而且不死,不痛,雙拳難敵四手。 昨晚紀慕夏的縱火給了他靈感,於是謝秉言強忍擔憂,跳窗先跑去祠堂去偷了火油。 “本來那個領路的家譜不讓我去,被我壓在石磨下了。” 謝秉言無所謂地說道,“反正已經得罪npc了,再得罪一次也沒什麽。” 紀慕夏:“……” 很好,時間還沒找到,線索也沒有,得罪npc的本事兩人倒是越來越強大了。 紀慕夏扭頭看看曬紙房,衝天的火勢裏,也不知道帶他來曬紙房的那張書頁是否無恙。 但是,無所謂了。 他都差點死掉,能趁此機會削弱npc更好。 火浪惹得窗外也能感受到,紀慕夏站起身來,還覺得有些腿軟。 謝秉言攙扶著他走遠。 “古時候有一種刑法,叫貼加官。用桑皮紙,鋪在人的臉上,再噴上水打濕。再一層紙一層紙的貼上去……” 紀慕夏說起剛才的經曆,“被貼住五官的人,呼吸會受困,感到窒息,還不會留下任何刑訊痕跡。” “蘇傑克應該就是這麽被殺的,窒息而死後才被放血,那時他已經沒有了知覺。” 他剛剛經曆的殺機,與蘇傑克的死也有關係。 “反正已經出來了,我們去書房。去主屋的書房,主人書房裏一定有文字信件,有可能還有可以計時的沙漏等物。” 謝秉言眼前一亮:“好。” 真英雄不回頭看爆炸。 對於自己造成的火災,兩人沒有回頭,抓緊時間去找書房。 …… “吱嘎”一聲,書房的門被推開時,紀慕夏一刹那感覺到了很多人的視線全部集中在他的身上。 但是陽光灑入室內,書房內空無一人。 謝秉言有意把門大大敞開,找來石頭把門擋住,然後把書房內的窗戶全部打開。 牆壁上有一幅山水畫和橫著的匾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