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們去他們的祠堂。” “這邊走。” 紀慕夏以他對建築結構的熟悉,以及白天有心的觀察,熟悉的帶著謝秉言朝著宅院祠堂的方向走去。 “祠堂有光。” “會不會有人……”謝秉言其實更想問的是,會不會有鬼。 這個很明顯有鬼的地方,祠堂這種供奉家族牌位的地方,更像是眾鬼的大本營。 “白天可能有,晚上就不一定了。”紀慕夏扭頭,俏皮地衝他眨了眨眼,“別忘了我們房間的那把火。” 玩家縱火,放完火就跑,遊戲結束就走人,對他們來說,破壞場景物品不算什麽,生命才是最重要的。 但是對於npc來說,尤其是全部死在這裏類似於縛地靈的npc來說,這裏的每一間房子就是他們的最後棲息之地,寄托著所有的感情,怎麽舍得讓火燒掉? 看那些白燈籠匆匆忙忙全部去救火就知道了。 紀慕夏甚至還大膽猜測,這裏所有的鬼,依然保持著生前的秩序,就像那個保持著生前品德的紙張鬼一樣。 即使對紀慕夏的威脅舉動十分憤怒,也沒有趁他出恭時動手腳,因為對文人來說,不雅。 晚上晁代成變成鬼來找紀慕夏,他一點都不意外。 所謂君子欺之以方,紀慕夏就是因為這樣,反而知道了該如何應付。 “走吧。” 祠堂裏亮著燈光,影影綽綽,昏暗的搖曳著。 兩人直接從祠堂正門大搖大擺走進去。 室內當然沒有任何人,至於鬼,似乎也沒有。 不意外的,正對著大門的就是一排排黑色的牌位。 牌位下,是一張鋪著紅布的長桌,長桌上擺滿了圓形的長明燈。 每一盞長明燈裏的燈油都是滿的,燈芯是嶄新的,火苗被開門帶進來的風吹得左右搖曳,但就是不熄滅。 “奇怪,這個宅院的人都不在了,為什麽長明燈還在?”謝秉言疑惑道,“誰給續的燈油?” 紀慕夏沒有說話,在長桌下看到了竹籃,還有竹籃裏的香和黃紙。 紀慕夏的手在空中頓了頓,沒有碰黃紙,隻拿了香。 他恭敬地取出三支香先遞給謝秉言,然後自己也取了三支香,用長明燈的燭火點燃後,先鞠躬三次,再把香插在了牌位前的香爐裏。 香爐裏同樣有三支香,剛被點燃,靜靜地燃燒著。 紀慕夏把自己的三支香插進香爐時,手指輕輕摸了摸香灰,是冷的。 謝秉言有樣學樣地鞠躬,插香。 既然知道了鬼怪是真實存在的,他更會表示自己的尊敬和禮貌。 九支香香霧繚繞,在室內燒出一縷縷白色的香煙。 如夢如幻,有點不真實。 謝秉言盯著長桌上的長明燈,雙手蠢蠢欲動。 “你說,長明燈會不會代表著時間?代表這裏的鬼怪的時間?” 如果是這樣,停止時間就是熄滅長明燈,他們馬上就可以遊戲通關了。 “不是。”紀慕夏正看著被香霧半遮半掩的牌位,細細看著上麵的人名。 “這一局通關的時間或許跟紙有關。這裏到處都有紙,紙……” “誰!” 謝秉言突然一扭頭,手術刀犀利的甩向門口,“砰!”的一聲紮在了木質的門框上。 黑暗裏沒有人現身,也沒有腳步聲,不知道偷窺的到底是人是鬼。 “應該是玩家。”謝秉言皺眉,鬼是不需要躲藏的,他們本就看不到。 “我們先離開這裏。” 這次的玩家人數太多,足足十八人,死了一個窪田友江一個晁代成後,還有十六人。 玩家太多,有些性情就完全沒法短期看出來。 紀慕夏沒有否認,點點頭一起離開。 “我們去堂屋。” “窪田友江不是……” 謝秉言不明白,第一晚窪田友江獨自待在堂屋死的那般淒慘,怎麽紀慕夏還要去堂屋。 “沒事的,相信我。” 謝秉言沒有再質疑,左右兩人在一起,要死也是一起死,要活那就一起抗爭。 隻是離開祠堂時,謝秉言警惕地環顧觀察了一番,在門口發現了一串沾著泥土留下的腳印。 看那尺寸,看那間距,分明是男子,還是比較高的男子。 謝秉言眉眼深了深,大概已經猜到了是誰。 他沒有多語,隻默默在紀慕夏身後警惕,跟著他一起去了堂屋…… …… 等到二人的背影徹底走遠,黑暗中一個銀發的高大男子走了出來。 蒙博書喃喃低語:“多虧了你們放的那把火,火勢那麽大,正好給了我機會。” “長明燈,時間?” 蒙博書走了進來,走到長桌前,垂眸看著密密麻麻的長明燈。 身為漢學家,他自然是了解長明燈的意義。 “你們不確定,我來賭一把。” 左右也是死,與其淒慘的死在碾草房裏,還不如在這裏賭一把。 如果賭贏了,時間停止,他就可以立刻通關。 蒙博書直接對著一盞長明燈吹了過去。 火苗搖了搖,但是並沒有熄滅。 蒙博書深呼吸一口氣,更加用力的吹。 長明燈依然沒有熄滅,蒙博書反而興奮起來。 越是不普通,越有可能是時間。 蒙博書直接拿起一盞長明燈,把燈油全部倒在地上。 果然,燈芯裏的火光肉眼可見的微弱了下去。 隻待燈芯上殘留的最後一點燈油燒光就要熄滅。 蒙博書看了看長桌上的幾百盞長明燈,再看看上麵陰森森的牌位,做了一個自以為聰明的決定。 如果全部吹熄滅,或者惡意破壞,可能會被鬼怪抓住遷怒,如果是不小心導致燈油變少,讓它自然熄滅呢? 恰好,蒙博書一低頭看到了竹籃裏的黃紙。 蒙博書知道,這種黃紙是用來祭祀而不是書寫,他放心的把黃紙撕成兩半,再折疊起來,每一盞長明燈裏放一些。 黃紙會把燈油慢慢吸收,然後燈芯碰到黃紙,迅速的爆出一瞬間的熱烈火苗。 等到黃紙燒完,燈油也沒了。 他人為的加快了長明燈燃燒的速度。 蒙博書把所有長明燈裏放滿黃紙時,最先放的那些已經綻放出一朵朵熱烈的火花,燒的隻剩一些黑色的灰燼。 而這時,黑漆漆的牌位震蕩了起來。 蒙博書放下最後一張紙,轉身就跑。 等到這裏的所有紙張燒完,他或許已經可以順利回到現實了。 蒙博書計劃的很美好,一出門也朝著堂屋的方向跑,等待著就算是那些鬼怪反應過來,來追殺報複,也能拖著謝秉言和紀慕夏一起扛。 但是他覺得很奇怪,明明堂屋就在眼前,為什麽一直跑不到。 蒙博書累的背上額頭上滿是汗水,他忍不住伸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卻發現手指間的額觸感有些黏糊糊的? 蒙博書低頭一看,慘白的燈光下,他的手是血紅色的。 粘稠的血液還在從上往下滴在他的手上,仿佛下雨一般。 等等,哪裏來的燈光? 蒙博書突然渾身發涼。 他戰戰兢兢抬頭,看到了一根巨大的燈芯,就在他的頭頂上,燃燒著慘白的火苗…… 天亮之後,紀慕夏長長地打了一個嗬欠,從太師椅上醒來。 趴在桌子上睡了一夜,紀慕夏渾身酸痛。 而旁邊的謝秉言警戒了一晚上,直接沒睡。 “趁還沒分配任務,我們去祠堂看看。”紀慕夏說話的時候,目光看向桌上的那本線裝書。 它靜悄悄地,沒有翻頁也沒有飛翔,仿佛真的隻是一本普通的書。 紀慕夏就當它是不反對他的自由行動了。 雖然,他很清楚,因為昨晚的縱火,今天二人麵對的殺機定然更大。 “嗯。”謝秉言也有此意,“我大概能猜到是誰。” “應該是蒙博書。” 等到了祠堂,敞開著的大門,兩人還在門外就看到了背對著自己的那個背影,那人有一頭醒目的銀發。 走進祠堂,看清楚細節後,紀慕夏深呼吸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