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有什麽關係,”肖鋒鏑微微皺眉,“這不是我自己的問題嗎?”“但是,你是為了救我才——”如果自己能夠更幹脆一點,或者說,死得更快一點,在boss麵前少猶豫一會兒,就不至於讓對方落入這種境地了吧。他看著肖鋒鏑身上的傷口,那裏依舊在流血。肖鋒鏑又歎了口氣。“別這麽想。我是自願的,就像你是自願進入電梯一樣。”他說,“我跟你說過的吧?這種心理準備,我早就做過了。”他的左手動了一下,捉住了方時清的小臂,沿著手腕落了下去,最終握住了他的手掌,十指緊扣。方時清沒發現有什麽不對勁,他根本沒有察覺這種小動作,眼淚一直止不住,這令他感覺無比狼狽。他自以為並不是多愛哭的人,自以為即使在死之前也能維持平靜,但在這一刻,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哭個什麽勁,卻就是停不下來。他微微側過身,盡量不去看肖鋒鏑那張被夕陽勾勒過的臉,這隻會令他情緒更加崩潰。——為什麽偏偏會扯這個人下水呢?人家一直在幫助他,救他很多回,他卻反過來給人家添了那麽多麻煩,到頭來還讓人家把命都丟了。這算哪門子的投桃報李禮尚往來?震顫感從地底傳來,最初還比較微弱,漸漸地越來越強,似乎在往上移動,幾乎已經移到他們身下這一層地麵了。“閑著也沒什麽意思,不如來跟我說說話吧,以後大概就沒有說的機會了。”肖鋒鏑看著夕陽說道。方時清點點頭,又搖搖頭。“你……要說什麽,我都行,”他吸了吸鼻子說道,“我不知道該說什麽……”“說說你的事吧,我想知道你的事情,”肖鋒鏑看了看他,“都到了這種時候,私事也沒什麽可隱瞞的了吧?”“我?”方時清愣了一下,腦子轉不過彎來。他不覺得自己有什麽可說的,雖然他也不知道現在有什麽可說的。“對。”肖鋒鏑更加用力地握著他的手。此時他的樣子甚至比平時要溫柔得多,全然沒有半點瀕臨死亡的恐慌意味。“你在哪裏生活,在哪裏工作,家裏幾口人,平時有什麽愛好——說什麽都可以,隻要是你自己的事情都可以。我都想知道。”方時清不知道大佬是什麽意思。他認為自己的事一點都不適合拿來閑聊,因為太過於乏善可陳了,毫無趣味性。相比而言,肖鋒鏑自己的故事應該很有趣味,“除靈人”的工作,在常人看來絕對是既神異又離奇的,隨便講講就足夠唬人眼球。所以他為什麽突然問這個?——對了,玩家們自我介紹那天肖鋒鏑好像正好不在場來著。或許他隻是想在最後補上當初缺席的這一幕?不管怎麽說,既然大佬開了口,他總歸是無法拒絕的。“我……”他想了想說道,“我真沒什麽可說的。現實裏的話,我是n市土著,基本上,不對,本身就是個一無是處的死宅,除了打遊戲,也沒什麽興趣愛好。目前沒有找工作,偶爾做遊戲代練賺外快。”不管怎麽說,開始說話之後,他的情緒都平靜了許多,眼淚也止住了。“平時和家裏人住一起嗎?”“我自己住。”他搖搖頭。肖鋒鏑沉默了一下,問道:“你好像一點都不排斥這個遊戲環境,你就不想回到家裏人身邊去嗎?而且,你也不怕死。……不會覺得,如果你出事了的話,家人會傷心嗎?”這種問題確實有些隱私了,如果不是在現在的情況下,肖鋒鏑不可能會問,方時清也不可能回答的。他低下頭,盯著地麵上震動的碎石塊,好一會兒才說:“我家裏沒有人了。”“……”“挺早以前就沒有了,”話一旦說開,就沒了負擔,方時清笑了笑說,“說起來,還是我的錯。“那個……大佬,我跟你說過嗎?我在現實裏,身體很不好。打一出生時就很不好,就好像恰好匯集了父母雙方家係裏最差勁的遺傳基因一樣,反正就是很不好……能活下來真的是奇跡。”這還是他第一次跟人說自己的私事,平時他一直盡量避免這類話題,總覺得說起來……怪惡心的。不過大佬說得對,都這種時候了,也沒什麽好避諱的了。“然後……家裏人就,各種,帶我去看病嘛……你明白的吧,就是天南海北地去跑各大醫院,找各種專家,求各種偏方,開各種藥。再後來,在我差不多小升初的時候,就,出事了。”說到這裏,他後知後覺地有點尷尬。這種事從自己嘴裏講出來,怎麽講都尷尬。當天家人帶他去看的是隔壁市一名新近退休返聘的老專家,一家人自駕出行,被疲勞駕駛的重型卡車從側麵撞上了。在前排的父母當場死亡,他在後排撿回一條命。說起來,也可以算是他害了兩親的命,畢竟如果不是替他看病,他們就不會在那個時間段開車出現在那裏,更不會碰上這種事。“……對不起。”“呃,沒,沒事……沒什麽,沒什麽不能說的。”方時清更加尷尬了,根本不敢去看對方的表情。他倒也不是覺得丟人什麽的,但……就是尷尬,難以形容的尷尬。不管別人是對此表示同情還是遺憾還是別的什麽,他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兩人沉默了一會兒,隻有從樓下傳來的震動持續著發出嗡鳴。肖鋒鏑伸過另一隻手,摸了摸他的頭發。“現在呢,你身體好一些了嗎?”“現在一切都很好啊,”方時清連忙伸了伸胳膊,“能跑能跳了。”“……我不是說遊戲裏,”肖鋒鏑盯著他,“現實裏,你好一些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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