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boss已經得到滿足,那不就沒理由再危害他們了嗎?而這棟樓自行修建的時候,之前這些夾層啊機關之類不符合樓本身的特殊部分一定會被拆除,就像之前的地下區域一樣。照這麽想,下到夾層裏去說不定也會被困死,可能還不如留在三樓更安全一些。他抬起頭想對肖鋒鏑說話,無意中看到門口,心裏頭頓時涼了半截。——不遠處浮現了一個黝黑的門洞,從裏麵探出了一截沾染著血色的肢體,牢牢地抓在了邊緣。隨即那個boss的腦袋從緊貼著上沿的位置探了出來,姿勢有些別扭。它的眼睛暴睜著,整個框內都是血紅的,完全分不清眼白和眼仁,臉部也完全被染成了斑斑點點的血色,用力往門這邊擠來。“它、它居然跟上來了!”說好的boss無法離開boss房呢?!毫無疑問,boss現在失去了理智,正處於極度的瘋狂狀態下。此時的它根本不會進行“殺人有沒有意義”的理性分辨,隻會對碰到的活物進行無差別的攻擊。肖鋒鏑對此並不意外,隻是催他趕快下去。方時清再不猶豫,直接跳進了夾層裏,在聽到背後傳來肖鋒鏑落地的聲音後,當即拔腿就跑。這還是他第一次踏進夾層。夾層很寬,很高,幾乎不亞於正經的樓層,然而畢竟是近乎封閉的空間,震動得尤其猛烈,跑動的時候非常不穩當,感覺隨時會摔倒。肖鋒鏑再度拉住了他的胳膊,每當他站立不穩的時候就扶上一把。隨著前進,鼻端聞到了令人極其不適的味道,道路兩側也出現了堆疊的陰影,似乎是腐爛的屍體。方時清扶著手電筒,一門心思往正前方照,完全無視了旁邊那些死人。然而隨著震動的加劇,四麵的牆壁也傳來了令人牙酸的喀喇喀喇聲。夾層——在向中間合攏。周圍的屍體被牆壁推動,跟著擠向中間,離兩人越來越近。肖鋒鏑沉聲催道:“快點,不然我們要被擠死在這裏了。”而且是和大堆的屍體作伴。通道越來越狹窄,本來有兩三米高的頂部逐漸下降,寬闊的走道越來越細,到最後兩人不得不彎著腰向前跑,時不時地還會被屍體絆一腳。這種感覺非常可怕,四壁越來越近,容身之處越壓越小,仿佛整個世界都在壓縮一般。人類本來就容易對狹窄逼仄的空間感到不適,此時這種恐慌感更是達到了頂峰。然而現在的情況,他們甚至沒有餘裕感到恐懼,隻能悶頭往前全力奔跑著。夾層盡頭,方向陡然一變,從平行向前變成了垂直向上。垂直的通道被壓縮得更為厲害,現在隻剩下了能容一人的縫隙,爬在裏麵連手腳都施展不開。慶幸的是,隨著夾縫的壓縮,這段垂直通道現在已經隻剩兩米多一點的高度,兩人互相幫助一下便能夠上去。三四層之間的夾層高度已經不足一米半了。以現在的壓縮速度,不等兩人跑完過道,夾層就將不複存在,因此隻能盡快從之前賀相武開出的洞上到第四層去。那個洞口就大咧咧地開在那裏,倒是很好找。此時頂部已經下降到離底隻有一米多一點的地步,隻要站直身體就能直接鑽過去了。肖鋒鏑還是示意方時清先走,這個時候再計較起來就沒完沒了了,方時清便直接跳起來紮了進去。冰冷的水立刻包裹了他的周身。一具具青白色的屍體在眼前飄過,泡在冰水下方的屍體並沒有浮腫變形,反而有種特別的質感,像是某種玉石製品。他一下子就僵住了。這層水其實不算深,隻不到三米,在有心理準備的前提下,略懂水性的正常人憋一口氣就能浮上去。但是方時清對遊泳是一竅不通,更何況在看到屍體的那一刻,他便陷入了突如其來的慌亂之中,原本咬住的那口氣一下子就鬆了。在溺水者失去理智的情況下,相當於身高的水量便足以讓人溺死。肖鋒鏑緊跟著鑽了上來,見狀立刻捂住了他的口鼻,把他往懷裏一夾,一蹬水底便筆直地浮了上去。淡色的血跡在水中融開,為眼前蒙上了一層紅色。從水下往上看,一切都影影綽綽看不清楚。幸運的是,之前開出的那個冰洞幾乎就在正上方,兩人頃刻之間便出了水。方時清隻覺得身上一重,已經被拖了出去,搭在冰麵上。肖鋒鏑沒有急著拉他走,而是慢慢在旁邊坐了下來,接連咳了幾聲。方時清緩了片刻,好容易才撐起身。“大佬,對不起……哎?”肖鋒鏑全身濕透了,身上的血水滴滴答答地往下淌著,很快凝結成了淡紅色的冰棱。不知不覺間,他的臉色已經變得蒼白一片,看上去搖搖欲墜。“你、怎麽了?”他喘了口氣,手掌用力在胸口壓了幾下,看上去總算稍微好了一點。這一層的震動尚且不明顯,應該還算安全。方時清想要扶他起來,他隻是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到底怎麽了……?”肖鋒鏑沉默片刻,指了指自己前胸那道十字形的貫穿傷口。“之前那時候,”他說,“那個boss的錐刺,雖然沒能刺中心髒,但……好像截掉了一小段動脈血管,位置離心髒很近。”繞在心髒上的動脈血管,很可能就是所謂的冠狀動脈。動脈被切掉一塊,還能生龍活虎地進行活動——這在現實中根本是完全不可想象的事。心髒是人體最要命的部位之一,這裏遭到損傷的人多半會陷入瀕死狀態,不經搶救很快會死亡。天知道這位大佬是怎樣的一位神奇人物,非但沒有倒地身亡,居然還能跑上這麽久。方時清心中大急:“你健康值怎麽樣?”“還剩不少,”肖鋒鏑說,“沒事。”看來他已經習慣於把“健康值”當作身體狀況的判斷唯一標準了。方時清不由分說地取出回血藥水,不要錢似的往他身上倒,倒了兩瓶就被對方攔住:“不用了,已經回滿了。”——但是,他胸前的傷口全然不見好轉,還是那副猙獰血腥的模樣。難道是boss在自己的攻擊上帶了什麽特殊的詛咒不成?方時清慌亂起來,肖鋒鏑卻好像心中有數,歇了片刻,就又自行站起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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