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遊戲生活對於江聲來說也是頭疼且無聊的。聽外麵的聲響,大概來“看他”的人還挺多,可惜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們大多隻是來寬慰和拉攏阮玉的,畢竟阮玉的對外態度基本就代表著徐常的意思。而在他們眼中,就江聲這種小年輕的意見根本無需考慮。偶爾有幾個來他房間走一遭的,要麽是打著長輩來看看小輩的旗號,做做表麵功夫。江聲便隻管裝睡,他們無趣地站一會兒也就走了。要麽就是來窺探真假的,直到看見他病的滿麵通紅,咳嗽不止,才唏噓一聲,象征性地寬慰一聲,叫他要好好養病。江聲嘴上乖巧地應著,心裏卻在仔細留意著他們字裏行間的表態。某個大抵四十來歲的禮部侍郎來過,據說是和徐常是同期當的官,態度恭警的像是個老學究。可惜無論係統傳輸給那些玩家多麽完善的背景,長年的說話習慣是不會變的。不管他怎麽極力偽裝自己,江聲還是一聽就知道他是個玩家,而且是現在宣王陣營的玩家。是時他正在故作迂腐,在老生常談地講嫡長子繼承製的優點,話裏話外的意思就是秦爭當不好皇帝,宣王周勉才是眾望所歸。隻是照阮玉說的立場,那本不該是會當著江聲他們的麵直說的。江聲來了點興致。而後就聽見那人先是長歎了一口氣,接著又故作沉重地說:“皇上這事辦的是真的不地道。”江聲豎起耳朵聽他說:“徐將軍乃是本朝的頭等大功臣,倘若不是他,我們這些文臣和那些百姓又怎麽可能有安生日子過。”江聲把這話記在了心裏,這樣也就能解釋為什麽那店小二看見他這個沒什麽真本事的小將軍的時候依舊是恭敬有加,不敢怠慢的。隻是他接下來的話卻有些超出江聲的意料之外,卻又似乎在情理之中。他說:“世人誰又不知徐將軍和夫人素來疼愛小將軍,根本不舍得他受什麽苦。自然地,小將軍不比那些長年風吹日曬的糙人,又怎麽是能上前線打仗的料。”“可當今皇上卻偏要一意孤行得派小將軍帶兵出征。”“誰人不知這次塞外軍隊來得氣勢洶洶,此戰乃是極其凶險,恐怕一個不慎,小將軍就得折在戰場上。到時候,你們徐家可就絕後了!”說著,他還分心看了一眼江聲,期望從他的臉上看到一點負麵的反應:驚慌失措,或者勃然大怒。可惜江聲兩者都不是。江聲瞥了一眼阮玉的表情,果然已經肉眼可見地冷淡下來。阮玉不複先前溫和的樣子,話裏也帶著槍棒。她說:“這些事還是不勞煩您費心了。”“小兒雖然不似那些將士整日地風吹日曬,但是該做的早功晚功可是一點沒落下。倘若真的不幸殉國,我們認為臣民的,自當也是毫無怨言。又怎麽能怪到皇上身上去。”江聲眨了兩下眼睛,對說話這樣犀利的阮玉感到有些新奇。大概這就是人們常說的“我的孩子我怎麽說他都行,就是不允許別人說他一句壞話”的護短。何況那人說的確實不算什麽好話。一譏諷‘徐漾’的能力不夠,二又說他們老徐家要斷後,以至於江聲有些懷疑他前邊的這四五十年是怎麽過來的。怎麽就沒被人打死。那人麵色一變,後知後覺地察覺到自己說錯話了,妄圖補救,阮玉卻不想再聽了,準備讓人送客。江聲卻慢悠悠地道了一聲:“且慢。”他的頭還有些疼,但是並不妨礙他佯裝淡定地對著那人說:“您知道私下議論君王是犯法的嗎?”那人語塞。江聲央求阮玉先把耳朵堵起來,說他與這位大人有幾句話要談。阮玉以為依他的性子是要罵人了,傳出去自己聽而不管確實不好,不讓他罵吧又怕他憋壞了身體,於是背過身去,用手捂住了耳朵,隻當是什麽也不知道。那禮部侍郎的記憶裏確實顯示‘徐漾’是個張揚的不羈少年,於是有些緊張,害怕自己不能應對。沒成想江聲隻是衝他勾勾手指,示意他附耳過來。他照做了,而後就聽見江聲輕聲在他的耳畔說道:“個人建議你最好還是回現實買一本《說話的藝術》、《為人處世的通行法則》之類的書讀讀。不然你在遊戲裏怎麽死的都不知道。”江聲的這番話充分表現了什麽叫用最溫柔的聲音說最嘲諷的話。那位禮部侍郎麵露驚訝,嘴大得足可以塞下一顆雞蛋。他似乎想起身,卻被江聲按住了肩膀。大概是沒想到病重的人力氣還這麽大,他一時沒有防備,被緊緊地按在原地。江聲接著低聲問:“你的任務是什麽?他被江聲的低氣壓給震住了,顫聲回答:“係統沒說,隻說要我們活滿七日。”江聲眯著眼睛狐疑地看他一眼:“那你怎麽這麽著急站隊?”他似乎是怕江聲真的把這話捅到皇上麵前,著急忙慌地解釋道:“這不是這個遊戲名就叫名正言順,擺明了就是要我們替前太子謀劃前景。”江聲心下了然。這也就能充分解釋為什麽來他家拜訪的人基本都是現在宣王那邊的了。他的心思轉了一個圈,立馬嗤笑一聲,說:“你可真是自作聰明。你是不是還在沾沾自喜,以為自己拐著彎地猜透了係統的任務。”那人被猜透了想法,於是低著頭不說話。江聲忍著腦子裏的嗡嗡作響,接著進行他的洗腦工作。他說:“你以為的係統送分題,其實是送命題。”那位禮部侍郎信以為真,沉聲問:“怎麽說?”江聲咳嗽一聲,說:“朝中那太監總管不是稱是有重臣親眼看著皇上改的遺詔,那可不是為了讓當今皇上上位合法化的假說辭。”“畢竟這種事,假的太容易被拆穿了。而之所以你們不信,不就是因為沒人公開承認過嗎?但是據徐夫人說,那個人是就是徐常。”那人的表情有些凝重,隻問:“我為什麽要信你?”他說:“如果你不信,你就仔細回憶一下他到底有沒有站在皇上的對立麵過。”那人的神色明顯有些動搖,但還算謹慎,又問:“那你為什麽要告訴我?”江聲明晃晃地翻了個白眼,說:“你自己也是老大不小的人了,你覺得這場遊戲是可以獨贏的局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