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找了,你手中的地圖還沒有包括那麽遠的地方,”千裏說,“而且我也沒有將地名標注上去。”“什麽意思?”a07戴著金絲眼鏡,伏在桌子上細細找尋,口吻中不乏驕傲,“自由聯合的地圖是全監獄最完整的地圖,涵蓋了全部人類足跡到達的地方,隻要是被命名過的地方,就能在上麵找到!”聽她驕傲地自誇,千裏居然露出微笑,黑眸閃著熠熠的光,不住地點頭:“我知道,我知道。”a07是個直性子,直接將大家此刻共同的心聲問出了口:“你什麽毛病?”“這張地圖是我參與繪製的。”千裏癱坐著像隻冬眠的狗熊,動起來卻足夠靈活,他展開地圖用手指比劃著,“從這片鳳凰山脈,到這條錦雞河,還有這個信天翁海灘,天堂鳥戈壁,都是我親手標注的。”陸之穹算堪破了他的命名規律,掃了眼地圖,帶鳥的地名可真不少,而且大多分布在地圖最邊緣的位置。他猛然間有種人類的棲息地被千裏嘰嘰喳喳的鳥叫聲包圍的錯覺,感慨道:“你可真是走了不少地方。”“是啊,我是專業的地圖測繪師,”說起自己的職業,千裏十分驕傲,“你們自由聯合花了很大的價錢,買我繪製的地圖。”船長a並不想聽他的囉嗦,他隻關心一件事,“我想知道這個所謂的‘金剛鸚鵡碼頭’在什麽地方,為什麽從那裏能進入遊戲,而且還不會被傳送到船上?”千裏爽快地從頭上拔下一根羽毛,上麵寫著一行數字,遞給船長a,“需要詳細坐標的話,請把2000積分轉到這個賬號,要發.票的話給我留個地址,出去後寄給你。”事情的發展出乎意料,看著船長a驚愕的表情,白漸瀟差點忍不住笑出來,這個魯濱遜的性格他意外地很喜歡,簡直是天然得能讓任何人吃癟的類型。船長a不愧是見慣了大風大浪,情緒很快穩定下來,咬牙切齒地給這個未知賬號轉了積分。千裏做生意也爽快,立刻從包裏掏出了一張疊成小塊的牛皮紙地圖,將金剛鸚鵡碼頭的位置指給他看。那真是一個非常非常遙遠的地方。白漸瀟在地圖上找到了攸蘭曾經去過的希望農場,可金剛鸚鵡碼頭甚至比希望農場還遠得多,它和人類已知的疆域間隔著一片浩渺無垠的未知領域。船長a忍不住懷疑他隨便指了個地方,故意遠到讓自己考證不了,苦於沒有證據,隻能將悶氣憋在心裏。“我還是不明白,”陸之穹問道,“一般玩家隻能夠通過項圈進入遊戲,但是按照你的說法,你是劃著一艘船向前,不知不覺就進入了遊戲,為什麽?”“為、什、麽,”千裏慢吞吞地咀嚼這三個字,然後瞥了眼船長和a07,“我能隻和你說嗎?其他人我不信任。”船長a的耐心終於消失殆盡,捏爆了手中的茶杯,臉上擠出了一個猙獰的笑:“當然可以。”十分鍾後,船艙三層的單人牢房內,千裏的雙手被銬住,幽幽地歎息道:“他還真給我們找了塊安靜的地方啊。”“是‘你’,不是‘我們’。”陸之穹說,“你好歹掙紮一下,不要人家拿出手銬你就配合地伸出手,跟慣犯似的。”千裏仰頭望了望天花板,“沒事,我有辦法走——他們在監聽我們嗎?”“我把空氣隔絕了,他們聽不到的。”陸之穹說,又攬住身邊的白漸瀟,“別擔心,他可以信賴……”“我知道,”千裏點點頭,看向白漸瀟的眼神還很親切,“他是蕭見白,什麽都很好除了看人品味不行的那個。”光是認識陸之穹那很正常,可是為什麽他會認識自己?白漸瀟大惑不解,他進監獄也沒幾天,自認絕對沒接觸過這個奇怪的家夥,隻可惜無法把這個疑問問出口,而且這也不是他現在最關心的問題。千裏很快對這個話題失去了興趣,眼皮沉沉地耷拉下去,靠著牆坐下休息,“好困呐,我的午睡時間都過去了。”黑色的老狗在他身邊蜷成一團,已經睡著了。“我能感受到你的處境十分危險,”陸之穹知道和這種人相處絕對不能急,也不慌不忙地盤腿坐下來,“你知道我是怎麽發現你的嗎?有一隻碩大的嬰兒眼睛從天上下來,朝你飛去又消失不見了。我懷疑你是被樂園盯上了。”千裏緩緩地打了個哈欠,眼角泛出點淚花,仿佛就要睡著了,然而他身上有著一股野獸一般野蠻粗糲的味道,叫人絕不會忽視他的存在。陸之穹繼續說:“地圖測繪?聽起來是一份很高尚的職業,不過在監獄裏,妄圖衝破邊界可是比屠殺天使還重的罪,我見過的幾個都沒好下場。你絕不是因為偶然出現在這裏,如果不說清楚,很抱歉我不能放你走,你要相信我的牢籠絕對比現在關著你的這個管用。”他們已經發現了足夠的異狀,像是一顆顆奇形怪狀的珍珠,卻無法用線串起來,白漸瀟暗自思索著,千裏會和兩起凶殺案有關嗎?奧古斯都、船長a、調查官、千裏、青桓、衣魚、雜貨小王,一張張臉在他麵前閃過,每一張麵上都戴著厚厚的麵紗。“你問我,我就會說,我們是朋友不是敵人,”千裏說,“每一天我都在深入雨林、沙漠、戈壁、海洋,為的是尋找這個世界的盡頭。哦,你肯定要問,這個世界居然是有盡頭的嗎?當然有,我可以很確定地告訴你,這個世界是天使創造出來的,就像沙盒遊戲一樣,但是包裹著這個世界的並不是無形的空氣牆。”白漸瀟隱約猜到了什麽,心砰砰跳了起來,如果能說話,他此刻肯定已經說出了自己的猜想。千裏向他點了點頭:“這個世界的邊界,就是一個個遊戲。”果然如此!“你望著遠方,似乎有一條遙不可及的地平線,但你繼續往前走,越過某條現實與虛幻的交界線後,你就會被傳送到某個遊戲中,而且並不是普通玩家進遊戲的地點。那個時候你就會知道,你走到世界的盡頭了。”“所有的邊界都被遊戲包裹著嗎?”陸之穹問。“是啊,就像西瓜皮包著西瓜一樣。”千裏的肚子叫了一聲,居然又餓了,他把藏在懷裏的飯團掏出來大口吞吃,“哪怕通關了這個遊戲,唔這個飯團也好好吃,我也會被傳送到監獄中的任何一個地方。我能做的隻有千裏迢迢地返回原地,在地圖上標注邊界的位置。”這樣一解釋,他出現在這裏的理由似乎就說得通了,如果他之前一直呆在海上,的確很難參與船上的凶殺案,理應是無辜的。白漸瀟感到沒有再留他的借口,況且他覺得這簡直是在打擾一項偉大的事業。他在陸之穹手心寫道:“讓他走吧?”陸之穹說:“想留也未必留得住。”千裏再次把自己喂飽,喚醒了沉睡的黑狗,便向二人告辭:“我必須走了,最近樂園追我追得很緊,我留下來會連累整條船。”說著,他從箭筒中抽出一支羽箭,拈弓搭箭,向牆壁射去。距離畢竟太短,箭鏃瞬間射入牆麵,周圍裂開無數金色的裂縫,牆壁崩塌碎裂,裂出了一個一人高的通道,前方金光閃爍,仿佛一條蘊藏著無限希望的康莊大道。一個以尋找世界邊界為己任的人,能力卻是“打破邊界”。千裏慢吞吞地踏入了通道,頭也不回很沒誠意地說:“再見,朋友們。”“再見,”陸之穹也向他告別,“順便幫我向殷千翎問個好,就說他在背後編排我和白白的事我已經知悉了。”千裏輕輕一笑:“我會的。”第118章 第三夜:大塊朵頤黑暗中, 調查官在劇烈的疼痛中張開雙眼,頭痛欲裂, 他完全不記得自己為何會出現在這裏,又為何受了這麽重的傷。他試著用手撐住地麵站起來,才發現本該是左手的地方隻剩下一個燒焦的斷口,上麵還抹著藥粉。正在這時,他注意到前方一陣金光閃過, 有人正視圖越獄!雖受重傷,警惕的本能卻還在, 他立刻蟄伏下來, 將身形隱匿在黑暗中, 暗自使用能力“人生如棋”。聽診器並非他真正的能力,隻不過是一個做煙霧.彈的b級道具,而這個能限製人身行動的能力,才是他真正的殺手鐧。果然, 越獄者被困在了棋盤格中, 不解地左右張望了幾下,手伸到背後想要抽一根箭。“別動!”調查官舉起槍對準他,低喝道, “放下武器。”“我不是壞人。”千裏無奈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