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獄第三層,3481號。”餘人雅嗯了一聲。門外再次響起了腳步聲,這一次是漸漸遠去,直到那腳步聲遠不可聞,餘人雅的眼睛動了動。然後他坐了起來,看時間,現在臨近晚飯時間。今天,是出係統的日子,獄警們都會比往常忙碌,餘人雅按下了床上的緊急呼叫鈴,過了一會,有人接起,“喂。”“我受傷了,需要一位醫生。”餘人雅冷冷道。過了二十分鍾,一位穿白大褂的四十多歲的醫生獨自打開了牢門。零號監獄裏的特殊牢房,是防止犯人們自相殘殺的,並不是對獄警們提出保護的。戒備森嚴與玩忽職守在這裏同時存在著,有著那麽一絲與現實社會不同的維和感。監獄裏的獄警沒有多派人手,隻讓這位醫生獨自麵對一個受傷的殺手,醫生的表情明顯有點不滿。不過這裏的犯人,很少為難醫生,一個是無怨無仇,一個是大家總是要再見麵的。醫生打開了燈,擰到了最大,光線射入牢房,有點刺眼,把小小的房間照得無比明亮。“把上衣脫掉。”醫生說著。餘人雅把上衣脫下,露出矯健的身材,多年的牢獄生涯讓他有那種不接觸陽光的白,卻還沒讓他消磨意誌和身體,他穿著衣服的時候看起來瘦瘦的,可是脫下來就會讓人發現,身上的肌肉很漂亮,像是完美的藝術品。醫生給餘人雅做了一個簡單的檢查,他用手按著傷口的邊緣,感受著傷口的深淺,有些驚訝於餘人雅這時候才報告。“傷口需要縫合,按照規定,我不能使用麻藥。”醫生說完以後,開始取出針線,對傷口進行消毒和縫合。餘人雅就那麽安靜地等著他縫著。先把背後的傷口縫完,然後是肋下的。這一處傷口在係統內拖得時間長一些,所以愈合了部分,不致命,但是會很疼。剛擦過消毒液,醫生的對講機響了,他接起來,有點不耐煩道:“操場上嗎?我這邊過不去,至少還要半個小時呢。”今天監獄裏的事情有點多,這些醫生和獄警,明顯是忙不過來了。等醫生掛了對講機抬起頭來,就發現餘人雅拿著他的手術刀比在他的脖頸上。“別緊張嘛,不殺你。”餘人雅淡淡笑了,安慰著有點驚恐地醫生,“我隻會出去半個小時。半個小時以後,就會回來了。”說完話,他在醫生的後頸上砍了一掌,力道正到好處,那醫生就軟軟地到了下去。餘人雅先把囚服穿上,再把醫生的白大褂披在外麵,他取出手術刀和特殊牢房的門卡,放在自己身上,然後打開了牢房的門。他穿著醫生的衣服出來,知道怎麽走,能夠繞過那些攝像頭,雖然這些路,他隻走過一次。餘人雅一路順著樓梯下來,然後把白大衣團起來,放在無人的角落,用手不經意地遮擋了囚服胸口對特殊犯人的標記,一路走了下來。3481,這意味著在三樓,第四區,81號房間。現在的時間有大部分的犯人會在食堂用餐,也有一部分的犯人去了地宮,但是餘人雅的目的,並不僅僅是直接殺了江玨那麽簡單。他更想把事情搞清楚。3481號房間,雙人的房間,一邊的床鋪空著,另一邊床上睡了一個人。餘人雅先往床上看去,床上睡著的是一個少年,那少年正好翻了個身,像隻小貓似的,把身上的被子踢開了,他似乎是夢魘了,蒼白的小臉上,秀氣眉微皺著,額頭上還掛著點汗。餘人雅有一瞬間,還以為自己看錯了,這世界上怎麽有這麽巧的事?然後他淡定了下來,坐到床邊,按住了少年的手,“喂,醒醒……”蕭承墨迷迷糊糊的,一直在各種噩夢裏,夢裏各種怪物,追得他十分狼狽,偏偏他像是被鬼壓住了床,一層一層,怎麽也掙脫不開那夢境,他忽然聽到有人叫他,眼睛終於張開了一條縫,他還有點發燒,眼前都是朦朦朧朧的,分辨不出現實還是夢境,張開口喃喃道:“為什麽做夢都能夢到變態啊……”餘人雅的聲音冷冷的,“你說誰變態?”他說著放開了扣著蕭承墨的手,伸出兩根手指,在蕭承墨的臉上掐了一把。這一下勁兒不小,蕭承墨疼得眼淚都出來了,他這回全都醒了,迅速往後撤了身,蹲坐在床角,離餘人雅半米遠。“我……我是變態。”蕭承墨秒慫,然後他試探著問,“你怎麽來了?”他以為到了監獄裏,自己就逃脫虎爪了,沒想到羊一直就在老虎的嘴邊。然後他看了一眼餘人雅手裏的手術刀,又出了一頭的冷汗,餘人雅果然是來報複自己了,他捅了他一刀,估計他下一刻就要把自己碎屍萬段了。而且他居然當著麵說他變態,估計要多死一次了。餘人雅卻完全沒提那茬兒,也沒有回答蕭承墨的問題,“原來,你是江玨的室友。江玨去哪裏了。”“我不知道啊。”蕭承墨捂著臉委屈極了,他真的隻是睡個覺而已,低下頭,又忍不住偷瞄著餘人雅。唉,等下,他為什麽在打聽江玨啊……第42章 壁咚之吻蕭承墨縮在角落裏那種害怕的樣子, 讓餘人雅覺得自己像是欺負小孩子一樣。他無奈地看了他一眼, 決定自己找找線索。監牢裏隻有這麽大的地方, 餘人雅回身在江玨的床上翻找著,翻了幾下,枕頭裏掉出了一個小瓶, 那瓶子裏的東西看起來像是糖果似的,但是顯然不是糖果。他仔細看了看,大約認識上麵幾個字,餘人雅輕輕皺了眉頭, “lin’s”難道是林氏綜合症的藥?隨後他確認了自己的想法,在這裏,能夠合法帶進來的藥物並不多,這恰好是其中的一種。林氏綜合症雖然是種慢性病,但是在目前的世界上是絕症, 他更搞不懂了, 公司要讓他殺一個快死的人?這樣的任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其中更像是隱藏了什麽更大的秘密。餘人雅把那瓶子塞了回去, 又去桌子上翻了翻, 一本書中掉出了一張相片, 相片上是一對夫婦抱著一個小孩子, 其中,那個男人穿了一身的軍裝, 看起來這照片有一定年月了, 整個照片卷邊發黃, 蕭承墨判斷,照片上那個小孩子,很可能就是江玨。餘人雅繼續翻找著,床上,地上,桌子上……屋子裏的其他的東西並沒有什麽特殊的痕跡。蕭承墨看餘人雅在他們的牢房裏一陣亂翻,他縮在床上,整個身體都僵直了,恨不得叫個搶劫啊。但是他想了想,在零號監獄,搶劫真的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再然後,他的腦子轉得飛快,按理說,餘人雅是住在特殊監房的,他是怎麽出來的?是騙過了其他的人還是打暈了守衛?不管怎樣,餘人雅都是不該出現在這裏的……如果他把人叫來,餘人雅會被抓住嗎?會被責罰嗎?他如果叫了……是不是還沒把人叫過來,餘人雅就會幹掉他?是會殺了他,還是會打暈他,還是會……蕭承墨一邊想著,嗓子裏就和卡了東西似的,越來越不舒服,躊躇了很久看著餘人雅身上洇出來的一點血跡,啞著嗓子問他:“你的傷……”餘人雅略微一停,“怎麽?”他轉頭看向蕭承墨,心裏猜測著,難道他在關心他?但是他馬上否定了這種可能行,但凡他有一點惻隱之心,上午那一刀就不會捅下去。“……你……好點了嗎?”蕭承墨被他看得心虛了起來,心裏越發虧欠,結結巴巴地說:“脫出了……係統以後,傷口恢複會變慢……”餘人雅對他露出個有點詭異的笑容,“多謝提醒,你是遺憾我沒有死,還是你想再補上一下。”蕭承墨越發惶恐了,“沒……沒有……”他也不知道當時自己是怎麽想的,為什麽要做出那樣的事,到了現在又有一點後悔,也許他本來就不是一個天生的壞人,無法做到殺人不眨眼。餘人雅找了一圈,都沒有找到什麽其他的線索,現在江玨又不在,身邊隻有他的室友。現在是夕陽西下,正是白天與黑夜的交界之處,很快要到晚飯的時間了,犯人們都在享受最後的自由,金黃色的光把這間牢房照得明晃晃的,半開的鐵欄門在地麵上投射出長長的黑線。周圍安靜極了,隻有遠遠的海鳥的叫聲。空氣裏,有種淡淡的海鹽味道。餘人雅不太適應這樣明亮的環境,他眯著眼睛估算了一下,時間已經過去十幾分鍾了,再過十分鍾,他啊就必須要趕回去。想到此,餘人雅的目光從新落在了蕭承墨身上,一把把他從床上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