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們是要做什麽呢?”顏也托腮看著會議室中央的投屏,陷入思索,“他們看不到我們,那我們要怎樣才能左右這個係統的運作呢?” 莫覺想了想:“是不是改變實際事物?比如調整係統內的參數幫忙改進訓練設置,或者在他們討論時想辦法給予建議,將他們引導到正確的方向上來?” 沈雍樂皺著眉:“但我們也不知道什麽是正確的方向啊。” 顏也:“是不是雖然看不到,但其實可以觸碰到的?” 沈雍樂覺得有點道理:“要麽我們試……” 他抬步準備往前走,卻見門突然打開,一個人推門跑進來,像是沒看到他一般,迎麵就要往他身上撞……下一秒,那人卻是穿過他進入了房內。 陸凡啟一路小跑著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一邊忍不住念叨:“也不知道樂樂他們在副本裏怎麽樣了?不能開直播真是太糟心了……” 完全不知道自己剛剛正從念叨的人身體裏穿了過去。 沈雍樂被嚇了一跳,整個人都在原地僵住了,等陸凡啟跑遠坐定,才上下摸了摸自己的身體,回過神來。 他小心髒噗噗亂跳,求證似的抬頭看向莫覺和顏也:“你、你們看到了嗎?” 顏也勾了勾唇:“你是指凡凡進入你身體的事嗎?看到了呢。” 明明說的是事實,不知道為什麽從他嘴裏說出來,就顯得有點汙…… 沈雍樂頓了頓,說服自己估計還要在副本裏呆不短時間,應該早點習慣他這種說話方式,努力將注意力放回了之前的問題上:“所以他們真的碰不到我們?” 他現在倒是有點適應這個感覺了,反而覺得有些新奇,一邊說,便一邊走近桌邊,仔細觀察起了剛剛進來的“陸凡啟”。 陸凡啟和煙寧在對話,看起來簡直跟真人毫無二致。 沈雍樂觀察了一陣,忍不住感慨:“阿克夏這個複刻也太像了,原理是什麽呢?思想拷貝?” 顏也同樣微微顰眉,顯然也被在座眾人的“真實度”驚訝到了。 他比沈雍樂更了解tt的幾人,很快發現不僅僅是說話方式、推理能力,哪怕是習慣的小動作,現在眼前的這些疑似npc,都跟他熟悉的那幾人一模一樣。 之前他們就從唐煜處了解過,末日遊戲裏的每個副本npc,其實都是有自己的思想和邏輯的,類似某種人工智能,采用的應該是初代彌賽亞創造的基因算法,不僅僅讓ai根據編寫好的程序行動,而是賦予其真正思考、判斷的能力。 而顧醫生能留在副本,其實已經早已證明了,阿克夏擁有將人的意識直接數據化的能力。 眼前宛若真實的一切,更是讓人忍不住生出一種感覺簡直就像是阿克夏可以隨意重造出整個世界了。 沈雍樂想到什麽,就直接說了出來。 他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副本人設加成的問題,總覺得自己的腦洞好像更大了。 他甚至覺得自己的推斷真的有很大可能,不僅僅因為眼前的一切太過真實,更因為這個副本按照難度來看,應該遠不止於眼前的大小。 他突然轉頭提議:“要麽我們先出去看看吧?看看這個副本的邊界是不是就是羽嘉。” 莫覺和顏也都沒有意見。 三人很快乘坐電梯上到了大門,又走出大門看到了車水馬龍的外界,再往外走…… 莫覺想了想,一左一右攬住兩人,抖開翅膀,飛上了天空。 隨著高度緩緩升高,羽嘉周圍的景色在三眼眼前次第展現,山川、公路、高架橋、車流、城市……以及各種各樣的人。 今天是個難得的好天氣,冬日的陽光暖融融地照拂大地,沒有雲層遮擋,整個世界在三人眼前展露無遺。 沒有邊界。 沈雍樂聲音微顫:“這裏……真的是虛擬副本嗎?” 莫覺神色凝重地搖了搖頭:“不,這樣需要的計算量太大了,而且還僅僅是一個副本……沒有意義。” 沈雍樂簡直有點不敢將那個猜測說出口了:“那麽……” 卻聽顏也毫無波瀾接口:“那麽,這裏就是現實。”第162章 麥克斯韋妖(2) 莫覺直接帶著兩人落回了羽嘉,三人找了個空房間,重新開始了對副本的討論。 沈雍樂還有些不可思議,但又總覺得,阿克夏好像從末日遊戲伊始就給出了許許多多的證據,以佐證其對現實的影響力。 比如,一直有新玩家進入遊戲。 閩南書一開始就說過,哪怕並沒有接觸過全息網,所有人也都有可能成為末日遊戲的玩家。 不僅如此,阿克夏要求所有玩家,在每個月進入至少一次符合自身等級的副本,但其實並不是所有玩家都會主動在規定時間進入遊戲。 有部分人經曆過第一次恐怖副本後就逃避到了“現實”,一部分人則還並不能完全相信阿克夏真能與現實相通,他們都覺得自己隻要永遠不再登陸全息網就沒事…… 卻很快發現在到時限後被直接傳送進了隨機副本。 還有在遊戲中受了傷,在出副本之後會以另一種方式反映在玩家身上。 而在末日遊戲中死亡,會直接導致現實中的死亡。 比如顧醫生當初遭遇的醫鬧,祁君澤毫無預兆地自殺,以及嶽星梧……乍一看是遭遇了很正常的意外,卻都能明顯看出與末日遊戲中的遭遇相關。 沈雍樂一時不知道阿克夏是怎樣做到的,但事實擺在眼前,根本由不得他不信。 沈雍樂皺眉想了想,很快甩了甩尾巴,重新理清思路:“不管這裏是不是真實世界,我們總歸還是要破解副本……首先要弄清楚的是,副本任務是什麽,以及我們要做的是什麽?” 顏也點點頭,眯眼想了一會兒:“麥克斯韋妖,其實本質是要幫助能量交換吧?” 沈雍樂認同應聲:“對,所以我認為告訴其他人知識或幫忙修訂信息,多半是不對的,應該需要更為實際的影響,比如與熵減相關。” 顏也接口:“而且,那個我們要維持運轉的係統,現在其實也還並不明確。” 假如他們進入的是整個真實世界,三人要維持的肯定就不會是羽嘉的運轉,更可能隻是因為他們在此地進入了全息遊戲,便也會從這裏“蘇醒”過來。 他們在這裏也並沒有見到其他進入a級副本的玩家,很可能是分布在世界各地。 但世界各地的麥克斯韋妖們能共同維係的是哪個係統呢?總不至於真的是要維護世界和平吧? 卻聽莫覺開口:“還有阿克夏的事。” 他微微壓低了聲音,“如果這裏真的是真實世界,阿克夏的終端是不是就藏在這個世界的某個地方?” 沈雍樂和顏也都是一滯,這才想起他們進入這個副本的最終目的。 他們一路往上,進入這最終的副本,從來不單單是為了通關,而是為了探索這整件事的真相,關停遊戲,避免更多的人被無緣無故拉入末日的絕望。 如果阿克夏本質上應該還是一個係統ai,即便他們無了破解副本,能夠直接找到其所在的終端後將其關閉,是不是也可以停止眼前的一切。 如果阿克夏真的已經超脫人類能夠理解的物質範圍……以他們現在同屬於介於物質和意識之間的狀態,是否也能對其起到關鍵的影響? 見兩人已然明白他的意思,莫覺沒有繼續多說,轉而重新研究起了任務:“我建議我們先分頭嚐試一下各種可能方案,眼下的問題主要有三點:第一,怎樣改變這個世界的熵;第二,需要維持的係統到底是什麽;第三……” 他頓了頓,看了眼四周,“小心可能出現的npc。” 所有末日遊戲副本都有npc,因為遊戲過程中,總是需要有對玩家“是否崩人設”的監督者。 然而自從進入這個副本以來,能夠看見他們三人的好像就隻有自己,這在阿克夏遊戲中顯然不合理。 他想了想,補充道:“即便沒有npc,也肯定有其他對崩人設的判定方法。” 沈雍樂點點頭接口:“比如在某個時限內一定要完成什麽條件,甚至有可能,所有的真實人類都是npc,一旦被他們發現玩家的身份,麥克斯韋妖就會被判定為崩人設。” “有人設條件是肯定的,就跟我們在瓦洛斯帕的時候一樣,”莫覺道,“阿克夏不會放任玩家一直耽誤時間,如果我們無了在規定時限內完成人設條件,必定會先遭遇一輪崩人設懲罰……” 顏也用單手支著下巴,突然開口:“所以,我猜測,這個條件很可能跟剛剛的其他兩個問題是相關聯的。” “也就是說,找到我們與這個世界產生聯係的方式、改變熵的方式以及需要維持運轉的係統在哪,應該都是同一個問題……而這個問題,會比我們一開始想象得更加迫切需要被解開。” 他歪歪頭,露出一個有些興味的表情,“但最麻煩的可能還不是這個。” “即便我們遭遇、甚至躲過了一次崩人設懲罰,可能也無了弄清楚要做的是什麽,而在現實世界裏,哪怕其他人並不是npc,阿克夏也能利用他們,輕易讓同為人類的玩家投鼠忌器。” “到時候玩家一邊焦頭爛額躲避威脅,一邊不敢隨意還手避免傷害他人,一麵接受著人性的考驗,一麵還要飛速思考破解副本的方法……” 他舔了舔唇,說出了自己的猜測依據,“這才像是阿克夏會喜歡的有趣戲碼呢。” 沈雍樂沒忍住打了個哆嗦。 也不知道是這個副本人設的影響更多,還是大腦杏仁核的影響更多,沈雍樂總覺得這人現在看起來更像boss了。 三人很快結束了這次討論,按照莫覺的安排分頭去展開嚐試,約定一小時後再回到這間會議室碰頭。 莫覺去了訓練場那邊,顏也選擇了去熟悉的研究院部分,沈雍樂則回到了剛剛眾人所在的那間會議室。 全體的討論會應該已經結束了,現在隻剩下陸凡啟和煙寧小隊的人在討論下次要進入的無評級副本。 沈雍樂留下來觀察了一陣,又嚐試了幾次與陸凡啟交流,然而都以失敗告終。 不過好在,凡凡同學看起來在哪個小隊都能適應得很好。 陸凡啟實際上也是個非常聰明的人,大約是因為離開了沈雍樂三人,甚至有種一夜之間成長的感覺。 沈雍樂能明顯感覺到他在討論時更加獨立和積極,有意識地學習了前隊友思考問題的方式,沈雍樂甚至能從他身上,看到自己、莫覺和顏也的某些影子。 這是簡單的機器運算邏輯無了做到事。 他眼前的這個人,要麽就是他實實在在曾經的夥伴,要麽就是阿克夏像當初將顧青岩的意識徹底導入全息世界一樣,徹底重造、複製了整個陸凡啟的思維。 但人的思維其實是非常非常複雜的東西,哪怕沈雍樂並不清楚其中具體的原理,也深信它需要非常龐大的運算量。 單從阿克夏每個副本地圖都不算大,真正人格完整的npc人數也都不多就能看出來。 而且,更重要的是,就像爵爺說的,如果它能直接連通現實,根本沒必要重造一遍整個世界。 沈雍樂沒再繼續糾結真實世界的事,轉而開始嚐試用各種方法與在座的人溝通。 他嚐試了移動桌上的東西 然而隻要有人注意到了那樣東西,他的移動就會失敗。 哪怕是剛剛他們還能開關的屋門也是這樣,在沒有人注意到屋門動靜的時候,他就能正常打開門走進走出,而一旦有人往這邊看,或者分出一丁點注意力到房門上,他就會從門上直接穿過去抵達屋外。 其他諸如聲音、觸覺也是這樣,沈雍樂甚至忍不住想起了之前在“門之鑰”的經曆,隻要製造出的變化被“觀測”,這一變化就無了完成。 有幾次,他都已經觸摸到周遠淮了,結果對方撓了撓癢便繼續說話,壓根沒分神注意周圍異常。 其實這倒不算奇怪,平時我們偶爾也會突然覺得身上這裏有點癢、那裏有點疼,沈雍樂觸碰得太輕,加之身在羽嘉,大家都潛意識相信自身安全,自然處於比較放鬆的狀態,不會過多謹惕。 沈雍樂很快放棄了胡亂嚐試,托腮退到人群外,思考著可行的方式。 如果隻是不能被“觀測”,那麽,在隻有一個人的時候,猝不及防地接觸或者移動物品,一下就讓對方立刻能意識到不對……是不是可行呢? 但即便可行,接下去又要做什麽,才能對某個係統的熵值產生影響呢? 剛好這段時間裏,唐煜敲門進來,幫眾人分析了一下之前的主線,說完便抓緊時間準備離開去下一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