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這改變從何而來,也不知是為什麽,他將自己泡在冰冷的湖水裏許久,直到他承受不住水中的寒意他才爬上了岸,然而一上岸卻是見到自家妹妹在淚水蜿蜒的哭喊,他一驚忙跑過來,道:「嫻兒,你這是怎麽了?」


    顧長卿就愛你風流景濕漉漉在滴水的身子,一聲譏笑道:「表哥!以後還請你多多看管表妹,今日她敢推德陽郡主下水,那明日許是就能去殘害聖上,女孩子家心思這般狠辣,實在是令人心寒!」


    聞言,風流景頓時懵了懵,溫潤的眉宇閃過一種難以置信的質疑,「你說什麽?郡主是嫻兒推下去的?怎麽可能!」


    「不然表哥認為好端端的一個人會自己跳下去麽?」顧長卿鳳眸中滿是唾棄之意,他意味深長的打量一番風流景,又涼笑道:「依我看,清嫻這是想給表哥找個嫂子是想瘋了吧!將主意打到了德陽郡主身上,嗬,當真是深謀遠慮!」


    「嫻兒,這是真的麽?告訴我!郡主是不是你故意推下去的!」


    風流景簡直是不能相信一直乖巧懂事的妹妹居然會做出這樣心狠手辣的事情,且還是這樣用盡心機!


    推郡主下水,讓他去救,水中軀體碰觸,那就等於是壞了郡主的名聲,清嫻竟是用這樣的方法來幫他得到郡主麽?!


    風流景雖知風清嫻這是為他好,然而這種手法卻是令他深深的感到不能接受!他的妹妹怎麽會做出這樣愚蠢的事情來!


    「嫻兒!你怎麽這樣糊塗!」風流景大有一股恨鐵不成鋼的無奈。


    「怪我!都怪我!全都怪我好了!」風清嫻受不了一而再再而三的接受訓斥與辱罵,捂著嘴巴放聲大哭起來,道:「你們一個是我的表哥,一個是我的親生哥哥,你們為什麽都統統袒護著她!我可是你們的妹妹呀!」


    風清嫻猛的蹲***子,將手抱住了雙膝,埋頭失聲痛哭,那哭聲悽慘而委屈,令人聽了不免心生憐惜。


    不遠處的花叢中,目睹了一切的宸王妃,雍容華貴的麵色上浮現出一絲冷凝之色,捏在指尖的一朵金黃盞菊被她纖長的護甲無聲掐斷,菊花墜落在地,她扭頭對身側的風國公夫人裘月說道:「隻待四國盛會一過,清嫻與卿兒立刻完婚!」


    風國公夫人一身湘緋色撒花蜀繡段袍,雖是人到中年但仍舊是不舍年輕時候的美貌風韻,隻見她眸光哀憐的望著蹲在地上抱膝痛苦的女兒,神色露出極其的不忍,她嘆息一口氣道:「王妃,看長卿這個樣子怕是是對嫻兒隻當做妹妹來看待的……」不然何以將她十六歲的女兒當麵訓斥到落淚,倘若真的有一點兒憐香惜玉的意思,嫻兒也不至於這般心傷……


    「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言媒妁之命,忤逆不得。」


    宸王妃微微頷首,低頭看著自己長而硬的幽長護甲,雍容一笑,轉身對身後的孫嬤嬤說道:「去請世子到菊韻閣,就說本妃在那裏等他。」


    「是。」


    孫嬤嬤是跟在宸王妃身前的老嬤嬤了,上一次在宸王府她便是受命去請過顧清惜,她是深得王妃信任的心腹,自然是知道這會兒王妃找世子談話是要說些什麽,孫嬤嬤低眉順眼的應了一聲便是去了。


    「世子,王妃請您去菊韻閣敘話。」


    孫嬤嬤畢恭畢敬的向顧長卿行禮。


    見到孫嬤嬤,顧長卿眉峰不免一擰,看來母後那裏是得到什麽信息了又來找自己說教了……


    「知道了,本世子這就去。」


    顧長卿一揮手將孫嬤嬤退回,他則是依舊眉眼清冷的望著地上的風清嫻,盯了片刻,說道:「清嫻,我希望你以後好自為之!」


    說罷,再也不去看風清嫻一眼,轉身大步離開。


    原地,徒剩下哭的更加洶湧的風清嫻……


    菊韻閣。


    宸王妃一襲牡丹花開富貴的正宮裝坐在主位上,端著茶盞正低頭飲著香片,見顧長卿來,她抬眸掃了一眼,將茶盞慢條斯理的放在桌麵上,直接開門見山,道:「你也是應該知道榮王府與和王府兩家都正在聯姻拉攏勢力,你作為宸王府世子一來到了婚配的年齡,二來為鞏固利益,本妃與王爺商定,決定讓你迎娶風國公府的風清嫻,你們本是表兄妹,這親事訂下來是親上加親,對兩大家族而言更是獲益匪淺。」


    顧長卿長身而立,鳳眸望著眼前的宸王妃,神色沉寂道:「母後,我隻把清嫻當做妹妹來看待,從未做其它念想,恕我不能答應這樁婚事!」


    饒是已做好心理準備的宸王妃在親耳聽到顧長卿的拒絕時,她還是忍不住的動了怒,雍容華貴的美麗麵龐上閃現過一絲的惱怒,屬於宸王府女主人的威嚴立刻顯現出來,她盯著顧長卿,一字一頓道:「婚姻大事,由不得你!本妃隻不過是知會你一聲罷了,並沒打算要你點頭同意!」


    顧長卿聞聲,劍眉一蹙,「母後這是要打算逼婚?」


    「自古婚姻,都是父母之命,爾等隻有聽從不可忤逆!」宸王妃聲音冰冷。


    「如此,恕兒子沒什麽好說的了。」


    顧長卿雙手作揖,一俯身道:神色平靜,道:「母後若是沒有其它什麽事情的話,那兒子告辭了……」


    說罷,顧長卿轉身揚長而去。


    宸王妃雙目瞪著顧長卿的身影,一手拂落桌上的茶盞,猛的站起身來,道:「顧清惜究竟是有什麽好!讓你竟將我這個母親也不放在眼裏!」


    顧長卿身形停頓,緩慢轉過身來,道:「母後,我尊重您,請您也尊重我,這與郡主沒任何關係,請您不要將無辜的人牽扯進來。」


    「沒關係!你竟說沒關係?」宸王妃已是徹底被顧長卿這種敷衍與不聽勸慰的態度所激怒,她眉目有些扭曲的猙獰,起身怒視著顧長卿,「若不是因為顧清惜,你怎麽會拒絕迎娶清嫻!」


    「我從始至終將清嫻隻當做妹妹看,即便是沒有郡主,我也不會答應娶她。」顧長卿鮮少見到這樣疾言厲色的母親,他隻覺得她生起氣仿佛陌生的都令他有些不相識,這樣凶煞的母親還是那個慈眉善目,端莊賢良的宸王府女主人麽?


    「這婚你結也得結不結也得結!沒得商量!四國盛會後立刻完婚!宸王府的世子妃之位隻能是風清嫻!」宸王妃如法在容忍自己的兒子繼續錯下去了她頓了頓又道:「為了一個顧清惜,你居然自甘墮落到傳出自己喜好男風這樣的流言蜚語!作為一個母親,我怎麽能眼睜睜的看著你繼續迷失了心性!與清嫻成婚,一來能斷了那些流言,二來也能阻止你繼續錯下去,所以,成婚,勢在必行!容不得你反抗與掙紮!」


    宸王妃的話一字一頓,鏗鏘有力,帶著不容忽視的命令口吻。


    顧長卿聞言,麵色乍沉,薄薄的唇抿成一條直線,鳳眸淡漠的看向宸王妃,他想要說些什麽,然而又像是突然意識到,不論他說什麽都無法改變母親的堅決態度,故而,他隻是略微沉吟,轉身,繼續離開。


    宸王妃是他的親生母親,他不想過多的去忤逆、去激怒她,然而她又不願為了母親而放棄顧清惜,去接受風清嫻。


    所以,在這進退維穀的兩難之境,沉默,是他現在最好的回覆。


    所以,他離開。


    宸王妃看著一聲不響,脊背亭子如鬆柏離開的那道聲影,她的額角青筋被氣的突突跳個不停!


    「逆子!」


    忽覺得全身血液往腦子衝去,宸王妃身形一個踉蹌,若不是她手疾眼快的扶住了桌沿隻怕整個人都要被氣昏了過去……


    「王妃,您消消氣,世子遲早體會解到您的良苦用心的。」


    孫嬤嬤忙上前小心翼翼的扶著宸王妃坐下,為她捋順著後背,低聲的勸慰。


    宸王妃將身子疲憊的靠在椅背上,以手撐額,好一會兒才呼吸順暢了,無力道:「卿兒從來不會輕易動情,然而一旦動情就註定著是無回返之路,為了卿兒日後著想,德陽,看來是留不得了……」


    孫嬤嬤一聽,麵色上不免閃過一抹驚詫,然而這驚詫卻是很快被她掩飾收藏好,隻聽的孫嬤嬤小聲說道:「王妃,這德陽郡主是太後捧在心尖兒上疼的人,這萬一要是……」


    「本妃自由分寸!」宸王妃忽而一個眼神射向孫嬤嬤,寒意凍人。


    「是……」


    孫嬤嬤低頭,噤聲,不敢再妄自言論些什麽。


    顧長卿出了菊韻閣,庭院門口一身黑衣的莫離持劍而立,躬身遞上一封信函。


    羊皮色信封上印著一朵盛放到茶荼的紅色西潘蓮,花開妖艷,美麗無匹,見此物,顧長卿的鳳眸中有波瀾湧動,拆開火封,抖開素紙,迅速過目。


    過目之後,他深吸一口氣,信紙被他在掌心攥緊,下一刻,手一揚,便有細碎如塵土的紙屑簌簌而落,散在秋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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