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風在山腳搭上了最後一班公交車,車很破,路很爛,人很少,司機大大咧咧地開得飛快,時不時地發幾句牢騷--罵車破、罵路爛、罵人少。


    罵著罵著就罵到了警察頭上,然後就引起了全車人的共鳴--是啊,如果不是警察太窩囊太混球太沒本事,搞得當地治安情況一塌糊塗,搞得老百姓提心吊膽不敢出門,好好的大馬路能冷清成這個鬼模樣子麽!


    陳風坐在角落裏,一言不發地瞪著窗外的風景,臉紅得好像那蘋果到秋天。


    司機忽然一個急刹車,刹得一車人不防備全都摔得很狼狽,好在車上人不多大夥兒全有座,不然非摔出人命不可!


    饒是這樣司機還是落了埋怨,一車人不依不饒地跟司機算帳--你小子怎麽開的車!


    司機說不怨我不怨我真的不怨我,你們沒看見‘太君在執行公務嗎!


    果然,路上設起了路障,一幫穿著製服的‘太君正在盤查過往車輛,陳風扶扶腰板,歎了一口氣,兩年時間,c市的同行們又升格了,被老百姓當成日本鬼子一類的貨色了。


    陳風對‘太君這個稱號其實是‘心有戚戚焉,c市同行的手段他是領教過的--就是在這裏,他落了一身的傷。


    車子慢慢地排著隊通過關卡,警察們檢查得並不是很嚴格,基本上就是例行公事地晃上幾眼就彈彈手指頭放行,陳風敏銳地發現--同行們的真正目標,是在過往的‘摩的上。


    "一直到第一起案件發生了差不多一年以後,受害者家屬才終於找到了門路,把案子捅到了部裏,上麵才開始過問這件事,督促著本地警方不得不立了案......",陳風想起了楚衛的話,看起來,本地警察已經開始對這個案子采取行動了。


    果然,前麵已經被攔☆、下了好幾輛‘摩的,幾個司機被警察拉到路邊推推搡搡地做筆錄,警察的動作完全稱不上專業,和‘文明執法這四個字基本沾不上邊,有幾個人已經被連踢帶踹地揍翻在了地上......楚衛!陳風一眼看見了楚衛--蜷縮著躺倒在路邊,嘴角流著血。


    陳風騰地跳了起來,推開窗戶要跳☆、下去,冷風嗖地吹醒了腦袋,整個人就僵在了原處,繃成了一塊石頭,眼睜睜地站著不動,眼睜睜地看著那個人越來越遠,眼睜睜地睜得眼睛通紅。


    公交車司機往後視鏡裏瞥了一眼,搖搖頭,唉,又是個沒交保護費的。


    陳風知道司機的意思--本地的‘摩的司機按規矩是要給公安局交納治安管理費的,費用很高,凡是偷著不交的,抓住了就是一頓胖揍,揍完了還得關幾天,罰上一大筆罰款才能放出來。


    冷風吹迷了眼睛,那個人已經遠遠地成了一個黑點,陳風死死地盯著那個黑點,習慣地要掏出手帕--卻掏了空,這才想起來,那塊手帕,已經被他還給了原來的主人。


    於是隻好任由著眼淚糊了滿臉。


    ......


    第二天一大早陳風到了局裏報了到,局長姓熊--正是老雷說的那個‘老相識,甫一上台就把站前派出所‘連鍋端了的那個。


    熊局長見了陳風卻一點沒有‘老相識的意思,很冷淡地點點頭,指一指日曆,"你應該昨天☆、下午就來報到的。"


    陳風沒有解釋,站得筆直地承認錯誤,"對不起是我的錯,臨時有事耽誤了,我保證決不再犯!"


    熊局長卻一點不肯諒解,不依不饒地說了句經典台詞,沒有給陳風留一點台階--"道歉有用的話要警察幹什麽!"


    陳風隻好不說話了。


    好在熊局長沒有太難為人,揮揮手把他放了,"刑警隊在一樓,你的辦公室在一樓頂頭,案宗材料已經擱在桌子上了,自己去看吧,該幹什麽自己看著辦。"


    到了一樓刑警隊,陳風跟大夥兒見了麵,做了個自我介紹,算是打了招呼。轉身推開頂頭辦公室的門,桌子上,厚厚一摞材料,粗粗翻一遍,正是那個‘單身女子失蹤的係列案子。


    翻完材料陳風找到熊局長開了封介紹信,老頭這回倒是很好說話,確切地說應該是--老頭什麽也沒說,很爽快地就簽了字,陳風甚至懷疑老先生壓根連他寫了什麽都沒看清楚。拿著介紹信陳風敲開了警隊的門,"有沒有誰肯陪我去趟東城?了解一☆、下這個案子的情況。"


    一屋子人趕緊都站了起來,我去,我去。一個愣頭青直接蹦了過來,陳隊長,我去,我以前就是東城的,我熟!


    陳風看了看這個愣頭青,你叫什麽?


    劉平,你叫我小劉就行!


    行,小劉,你開車,咱們走吧。陳風點點頭,跳上了警車。


    案子是掛在東城分局的,昨天設點盤查的警察也是東城的人,陳風開了介紹信,要把這案子接過來,不然,再讓那幫人這麽胡整☆、下去,非出事不可。


    分局那邊倒是很痛快,極其熱情地列隊歡迎新領導☆、下來視察,又是端茶又是敬煙,一邊拍馬屁一邊介紹情況。


    "我們做了大量的工作,對轄區範圍內的‘摩的進行了細致的盤查,目前雖然還沒有掌握到比較確實的情況,但是工作已經有了很大進展,就在昨天,我們還在盤查中收繳了三把管製刀具,抓獲了一批不法分子--其中有幾個就有重大嫌疑......"分局刑警隊隊長從善如流地做報告,官腔打得十足,自然是巴不得把這個燙手山芋交出去,分局現在正是非常時期,誰還有心思管案子?!


    陳風卻顧不上聽報告,兩隻眼睛都盯住了桌子上的那三把被收繳上來的管製刀具--其中一把匕首,看起來不起眼,甚至有些粗糙,不過真是鋒利,寒光閃閃。看起來,像是手工貨,比一般的匕首細且長,可以很方便地揣在袖子裏......熟悉得讓他的心口一陣陣發痛,那把夢魘一般的匕首。


    "這把刀是我們從一個姓方的‘摩的司機身上搜出來的,"分局刑警隊長趕緊接上了話題,"我們已經對這把刀做過了指紋鑒定和痕跡分析,雖然沒有發現什麽有價值的線索,但是這個姓方的,嫌疑非常大......"


    陳風拿起了那把匕首,那把被楚衛送給了當年的那個‘馮陳,卻又被他帶走的匕首,刀刃靠近鞘把的地方,刻著小米大的兩個字。


    借著警隊辦公室明亮的燈光,陳風幾乎是顫抖地認出了那兩個字,小小的繁體字--無,心。


    無心,無心......楚衛說,"你知道......送刀意味著什麽嗎?傷害。"


    無心的......傷害,陳風忽然明白了楚衛的意思。


    陳風定定神,輕鬆地把匕首丟回了桌子上,笑著握住了分局刑警隊長的手,"你們幹得很出色!來,咱們把手續辦了吧,我要把這幾個人,還有這些東西,全都帶回去!"


    手勁兒大了點,分局刑警隊長疼得汗都☆、下來了,咧著嘴直抽涼氣,忙不迭地點頭,一句話也沒顧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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