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是這風水不靈了?時靈時不靈的,到底怎麽回事?


    等吃飯的時候,看到對麵坐的陳向上,岑衛東猛然想起一件事,那就是今天家裏少了一個人。


    四奶奶昨天走了,他今天的傷勢就複發了,這一切會不會跟她有關?也許是他搞錯了,讓他傷勢恢複的根本不是房子,而是人,一個他一直忽略的人,四奶奶!


    想到這個可能,他的心髒就撲通撲通劇烈地跳動了起來。


    岑衛東緊張極了,恨不得現在就看到四奶奶,驗證他的猜測。


    可四奶奶一直沒回來,他等得望眼欲穿,直到傍晚,終於看到了四奶奶的影子,岑衛東立即迎了上去,看著四奶奶疲憊的樣子,連忙扶著她進屋:“四奶奶,你還好吧,坐下歇歇。”


    說著,他又給四奶奶倒了一杯涼水。


    四奶奶喝了水,將杯子放下,歎道:“我還好,就是昨晚沒怎麽睡,年紀大了,不經熬了。這兩天麻煩小岑了,對了,後天我堂哥下葬,我跟向上都得回去,家裏還得麻煩你。”


    岑衛東一口應了下來:“你和向上放心地去吧,家裏有我。”


    “嗯,我去眯一會兒,等六點的時候你叫我。”四奶奶扶著桌子站了起來。


    岑衛東點頭:“好,你先去休息吧,吃晚飯的時候我叫你。”


    等四奶奶進了屋,他臉上的笑容再也無法控製,嘴角高高翹起。果然,原因在四奶奶身上,她一回來,他身上的疼痛就減輕了一些。


    第34章


    找到源頭後,岑衛東開始有意無意地調整跟四奶奶的距離,進一步驗證這個猜測。


    他發現,離四奶奶越近,他的傷勢就恢複得越快,離得遠了,這種效果就會相對差一些,但隻要都呆在院子裏,都還是有用,而且這可以維持數小時,大概得離開四奶奶大半天後,這種效果才會逐漸減弱。


    所以那天傍晚四奶奶走後,他剛開始沒有發現,直到次日清晨起床後才感覺到了痛,也沒有第一時間將兩者聯係到一塊兒。


    此外,岑衛東還觀察過,他的傷勢恢複,目前來說對四奶奶並沒有什麽影響,她的身體很健康,吃什麽東西都香。


    他懷疑,這種變化本身並不是四奶奶本身帶來的,而是有什麽外物導致的。因為他剛來那一陣子,也天天跟四奶奶同吃同住,身體卻沒變化,這個變化是十幾天前才突然開始的。


    所以他合理懷疑,四奶奶那天是接觸了某一樣可以治愈他身體的物品或是去過某個特殊的地方。但時間過去太久了,他沒法一一排查那天四奶奶到底接觸過什麽,進而找出真正的源頭。


    岑衛東非常遺憾。


    不過好在四奶奶的活動範圍就在三隊,這樣東西也應該在三隊,隻要他持續觀察,總能將這樣東西找出來。


    於是接下來兩天,四奶奶做什麽岑衛東都去幫忙,細心留意她去過的每一個地方,接觸過的每一樣物品。但讓人失望的是,他並沒有找到任何的線索。


    轉眼間就到了四奶奶堂兄下葬的日子,她提前一天帶著向上回了娘家送殯。


    留下岑衛東一個人窩在家裏,無所事事,更糟糕的是,他知道,明早起來他的舊傷就會複發。


    這種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身體狀況變差的感覺非常不好受。


    與其呆在家裏胡思亂想,不如給自己找點事做。岑衛東去了公社武裝部。


    閆部長看見他,立即招呼他坐下,又給他倒茶:“岑同誌,什麽風把你給刮來了?來,喝點茶,這天氣熱吧。”


    岑衛東坐下喝了一口茶水,點頭:“是啊,越來越熱了。我沒什麽事,就四處走走,走到公社看到你的辦公室,就順路進來看看你。”


    “你的身體好些了吧!”閆部長抽了一支煙,遞給他。


    岑衛東接過,沒抽,笑著說:“好些了,沒那麽痛了。”


    閆部長很欣慰:“那就好,看來房老爺子寶刀未老,就是年紀大了,不然去坐鎮軍醫院,咱們的戰士要少受不少罪。”


    岑衛東笑笑沒說話,也沒澄清:“是啊,老爺子醫術不錯。”


    閆部長笑著點頭,又問:“你的傷快好了,那有什麽打算?”


    距離好還遠著呢,靠近四奶奶隻能讓他的傷勢稍微好轉,但一離開,他的傷痛又會複原。他隻是看到了一點點治愈的希望,但究竟能不能好,現在還很難說。


    這個沒法跟閆部長說,岑衛東隻能道:“先等傷好了再說吧。”


    “也是,不過你年輕人,恢複得快,我看你現在氣色就比剛來的時候好多了。岑同誌,你要遇到什麽困難,盡管跟我們講,我們會盡力幫你解決。”閆部長這番話說得很誠懇。


    岑衛東感激地說:“好的,公社武裝部已經給了我很多幫助,我非常感謝組織。”


    “這都是上麵的安排,應該的。”閆部長擺了擺手,也不知道要跟岑衛東說什麽了,畢竟兩人是真不熟,招待照顧岑衛東是上麵安排的任務,而且這個年紀小得可以當他兒子的年輕人軍功章比他多,地位也在他之上,兩人單獨相處,他也覺得有些壓力。


    這麽幹坐著也沒意思。閆部長指了指外麵說:“岑同誌要不要去靶場看看,咱們今天民兵們練習打靶。”


    岑衛東本來就是沒事才來這裏閑逛的,聽說在打靶,立即答應了。


    兩人來到武裝部背後,那邊有一片林地平整下來,作為了操練的場地,打靶也在這兒。


    公社武裝部用的是製式部隊淘汰下來的56式半自動步槍,在實彈射擊訓練之前,民兵們已經先經過了起槍、肩槍、放槍的動作練習以及瞄準練習。


    今天是正式的實彈射擊訓練,五個人一小組,每個月五發子彈。報靶員插好靶子,吹了哨子後,躲到後麵掩體,第一組隊員開始射擊。


    砰!子彈飛向靶子。


    第一輪射擊後,報靶員報數,五個人有三個脫靶,隻有兩個勉強射中了,但都在邊緣,分別是兩環和三環,稍微再偏一點,就會得零蛋。


    教練扯著大嗓門吼道:“鎮定,屏住呼吸,想想你們練習瞄準時的要領,把靶心當成敵人的心髒,不要緊張,再來!”


    砰砰砰!


    可能是有了經驗,第二次稍微好些了,大家的成績都進步了許多。


    連續五次射擊後,第一組的成績下來了,一個三十多分,其他四個都是二十多分。


    閆部長的臉都青了。這些家夥,怎麽訓練的,丟人!


    他沉重臉,繼續盯著靶場。


    第二組,成績稍好,竟然有一個得了41分,剩下四人都是三十多分。


    幾個小組訓練完,成績最好的是陳陽,他得了44分,差一分平均每槍都是九環。


    “陳陽這個年輕人還不錯,第一次實彈射擊訓練就有這個成績。”閆部長滿意地說。


    岑衛東點頭:“確實不錯。”


    “但在岑同誌你麵前就沒法比了。岑同誌去給這些臭小子露兩手,也好讓他們知道什麽叫人外有人,山外有山。”閆部長看到幾個得了三四十分的民兵臉上掛著笑容,就想打擊他們,免得他們自傲。


    岑衛東好幾個月沒摸過槍了,確實手癢得很。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閆部長立即說:“給岑同誌一把槍!”


    教練找了一把相對比較好的槍過來,遞給了岑衛東。


    岑衛東接過槍,蹲下身,左手肘頂在左膝蓋上,左手托著槍,臉貼著槍靶,眯起右眼,瞄準,右手食指扣動扳機。


    砰!


    “十環!”報靶員高聲報數。


    雖然第一次就命中靶心,但也不是沒人打中過十環,陳陽和另外一個民兵就各自打中過一次十環。大家緊緊盯著靶子,看岑衛東接下來的表現。


    第二顆子彈,命中靶心!


    第三顆子彈,命中靶心!


    第四顆子彈,命中靶心!


    這下輪到民兵們詫異了,他該不會次次都命中靶心吧!


    第五次,大家都屏住了呼吸,緊緊盯著陳陽。


    忽地,隻見他抬起了槍身,將槍口朝上,對準了天空中飛過的一隻麻雀,然後扣下了扳機。


    砰!


    伴隨著槍響,扇動著翅膀飛翔的麻雀忽地直直墜落了下來,啪地一聲,掉在土泥地上。


    全場靜寂了幾秒,接著爆發出一陣雷鳴般的掌聲。


    閆部長上前,拍了拍岑衛東的肩,讚道:“不愧是岑同誌,你這活靶射擊絕了!”


    受傷的情況下,還能打出這水平,不愧是尖兵連出身。


    說完,他又板著臉,看著民兵們:“敵人不會傻傻地站在那兒,等著你們開槍。看看你們今天都什麽成績?還沾沾自喜!所有人再練一遍瞄準要領,下次實彈射擊,不合格的,統統剔除民兵隊伍。”


    一聽這話,射擊苦手們全垮下了臉。他們辛辛苦苦訓練了小半年,可不想就這麽灰溜溜地被趕回去,丟人。


    閆部長也不管他們,帶著岑衛東離開了靶場,笑道:“若不是你身上有傷,又太大材小用了,我還真想讓你來訓練訓練他們,讓這群家夥見


    這話說得岑衛東心弦一動,他現在已經摸清楚了治病的辦法,就是多靠近四奶奶,但他也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時都跟著對方。其實隻要像現在這樣住在他們家,一日三餐能碰麵,正常相處就夠了。其他的時間可以自己安排,人總要是要做點事,證明自己存在的意義,而不是像個廢人一樣,無所事事,混吃等死。


    “如果閆部長不嫌棄,有空的時候我可以陪他們過幾招。”


    閆部長驚喜地看著他:“那敢情好,不過你的身體行嗎?”


    “跟他們過幾招應該還成。”岑衛東沒把話說得太滿。這些民兵的主要任務是為了維護當地治安,半脫產性質,還要忙於生產,遠遠沒法跟職業軍人相比。他這種當了七八年兵,又上過戰場的,還製服不了他們,那也太失敗了。


    閆部長倒不擔心岑衛東的身手,主要還是怕影響到他的病情:“成,那就有勞了,不過一切以你的身體為主,你要是不舒服就算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嘛,以後有的是機會。”


    “還是閆部長考慮得周到,我聽你的。”岑衛東點頭,又問,“這批民兵的身手怎麽樣?有沒有比較突出的?”


    閆部長給他介紹:“都一般,隻有兩個人比較突出,一個是陳陽,還有一個是徐承山。其中又尤其以陳陽最突出,這個小子不但身手好,力氣大,打槍也是一把好手,今天的射擊成績就數他最好,而且腦子也靈活謹慎,膽大心細,是個當兵的好苗子。他還曾跟陳建永一道,兩個人殺死了兩頭野豬。”


    看得出來,閆部長非常滿意陳陽,言語之間不乏溢美之詞。


    不過岑衛東卻留意到了另外一個關鍵性的問題:“就他們兩個人就殺死了兩頭野豬,沒有其他人的幫忙?”


    聽出他的意外,閆部長樂嗬嗬地說:“剛聽說的時候,我也很吃驚,他們這個事運氣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那天……不過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嘛,我當年有個戰友,上衣口袋裏一直別著家裏老婆送他的鋼筆,然後在戰場上,一顆子彈飛來,好巧不巧地打在子彈上,射偏了,救了他一命。這不是運氣是什麽?要沒運氣,他現在墳頭都長出青鬆了,岑同誌,你說是不是?”


    “閆部長說得有道理,戰場上運氣有時候真的很重要。”岑衛東頷首笑著附和他,心裏卻想,下次要找陳陽切磋切磋,能一腳蹬倒兩隻野豬的腳力,他也想見識見識。


    閆部長笑著說:“可不是,不過小岑你也是個有福的,遇到那麽大的爆炸還能撿回一條小命。”


    岑衛東知道閆部長沒有惡意,對比那些葬身異國他鄉的戰友來說,他能撿回來一條小命確實夠幸運。可他們不知道的是,被送回軍醫院後,他足足在病床上躺了三個月,渾身包得像木乃伊一樣,期間做了好幾次手術,幾度瀕危,有好幾回醫務人員都擔心他挺不過去。能恢複成這樣,醫生都說是奇跡。


    不想提起自己的傷,岑衛東轉移開了話題:“陳陽的身體素質很不錯,怎麽沒入伍?”


    閆部長也不知道,不過也料想得到,入伍可是搶破頭的好差事,村裏大家都根正苗紅,政治背景很過硬,人人都有資格,可一年一個大隊也就寥寥兩三個名額,符合條件的年輕人卻有幾十上百個,選誰呢?


    總之很難輪到陳陽這樣的家庭。


    但這個事,閆部長可不好跟岑衛東說,他扯了一下嘴角笑道:“你就住在榆樹村,應該聽說過陳家的事吧,有那麽個傻妹子,岑衛東哪走得開啊。”


    岑衛東心說,福香可不傻,隻是比同齡人單純了一些,自己照顧自己還是沒問題的。


    “也是。”他不置可否地應了一聲,“快中午了,我得回去了,今天打擾閆部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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