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階一聽才想起:“你瞧我,剛才隻顧著說孟靜的事,都忘了問你的來意的。”


    “無妨,元輔事忙,我晚點說也沒什麽。”說完將撿著的那張收著的紙條遞給徐階,“元輔請先看看這個。”


    徐階接過,很快就看完了上麵的字,看到高拱時也眉頭一皺,望向馮保,眼中有疑惑:“這個你是從哪裏得來的?”


    馮保將自己如何得到這紙條的事詳細的說了一遍,他本想連同那日有神秘人來給自己傳信的事也一並說的,但想這幾件事錯綜複雜,還是一件件的說的好。


    徐階聽完果然皺眉:“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將這張紙條留給你看?”


    馮保點頭:“雖不知是誰和為何處心積慮如此,不過他們既能做到這個份上,故意的意思還不明顯嗎?我始終覺得這件事沒那麽簡單,所以才來特地去找元輔,誰知在內閣聽說元輔突然身體不適,所以就來了。”


    “你想讓我給你拿主意?”徐階望了手中的紙條一眼,“可是不光是你了,這張紙條上的東西我也不怎麽看得明白。後日未時,乾清宮,高拱,難不成是請君入甕嗎?”


    馮保也不知該怎麽說,徐階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很可能這是一個計劃,為的就是引他到乾清宮。可是乾清宮是什麽地方,即便引了他過去又能如何?


    然後還不等馮保開口徐階卻自言自語道:“不過仔細一想也不大可能,難不成問題出在皇上那裏?不對,皇上若朕要召你也不必這麽麻煩。”


    馮保聽著徐階自言自語說了這麽多,其實其中哪一件不是他的顧慮,否則也不會如此猶豫不決。馮保想到這裏,忽然還記得自己有意留著一件事沒說,於是忙將那晚有人來給自己報信說皇上急召張居正入宮的事說了一遍。


    徐階聞言眉頭更緊:“這件事我也是第二日才知道的,還是太嶽來同我說的,可竟有人當晚就把事情告訴你了。”


    “這不奇怪,隻能說明這個人正是宮裏的人,而且還不是一般人,否則我那日出宮的事隻有李芳知道,又怎麽會傳到別人那裏呢?即便知道,想來也是套了李芳的話,那這個人多半就是司禮監的。”


    “你的意思是?”


    “元輔也猜到是誰了吧。”馮保望向他,卻見他依舊眉頭緊皺,不知擔心的是否和自己一樣,“宮中與我為敵,又是司禮監的人,出了陳洪還會有誰呢?隻是想必元輔也同我一樣百思不得其解,即便那晚皇上忽然召見張居正,陳洪又為何要處心積慮的把這個消息告訴我。除非這個要把消息告訴我的根本不是,隻是不是他又會是誰呢?”


    徐階微微點頭,同意了他的猜測:“你說的不錯,宮裏與你為敵的除了陳洪就沒有別人了,隻是他為何要這麽做,實在讓人想不明白。”


    “正因為如此,所以這件事我才隻能請元輔指點了。”


    “這個……”徐階一時間也不能完全弄清楚情況,因此也不知該如何幫他拿主意。


    馮保看出他的難決,於是又道:“其實我也隻是想問問元輔,我是否該按照上麵寫的後日去一趟乾清宮?”


    徐階想了想道:“你如今在永寧宮伺候,若是沒有皇上召見,你能就這麽過去?我的意思是即便要去也要先想到一個理由。”


    “這麽說元輔是覺得我是應該去一趟了?”


    徐階也不點頭,隻是道:“雖然這件事從頭到尾看上去都很有可能是別人的設計,不過我實在想不出在乾清宮他還能動什麽手腳,何況我也想知道這件事究竟與高拱有什麽關係。”他說到這裏忽然望向馮保:“當然,如果馮公公若覺得太冒險,不去倒也是一個可以萬全的法子。”


    馮保想了想,他本也對這上麵為什麽會寫高拱好奇,聽徐階這麽說就更覺得奇怪了。原本還猶豫不決,現在忽然也十分想知道事情究竟是怎麽回事,於是忽然點頭,頓時拿定了主意:“既然元輔都這麽說了,看來我還是應該依照紙條上所寫,後日未時去乾清宮一趟。”


    徐階聽他已做決定,雖知道有風險但卻也不再多勸,想來馮保足以想到萬全的法子,於是便隻寬慰了一句:“你既也決定我也不再多勸了,不過還是有一句話,萬事都要千萬要小心,一定不要先自亂了陣腳。”說到這裏,徐階忽然一歎搖頭:“你看我,和你說這些做什麽。你想來都是小心謹慎的,我又有什麽不放心的呢?當真是杞人憂天了。”


    “元輔切莫這麽說,元輔也是為我著想。不過剛才聽了元輔的話,我忽然有了一個主意。後日我隻要依此,即便對方真的有詐恐怕也奈何不得。”


    徐階本想詢問,但最終卻還是沒有多問一句,隻是道:“你既有此法甚好,我也不問了,等事後你再一並同我說吧。”


    “這是自然,一旦有什麽消息我一定會立刻派人來支會元輔。”


    徐階點了點頭,事情已經說完了,也沒什麽其他話好說。


    馮保見他不說話了,也知道自己在這裏久留不宜,何況徐階又是對外稱身子不適,若是讓有心人知道自己來過,那恐怕就要以此事大作文章了。想到此他本準備告辭,但忽然又想到了另一件事,不禁道:“還有一件事差點忘了,張齊昨晚又有了新的動靜元輔可知道?”


    “你說他忽然召集一批言官入府商議的事?”


    “是。”馮保也不吃驚,徐階也有人手盯著那也是很正常的事。


    隻是徐階卻解釋道:“張齊那邊自回京之後我一直派人盯著,包括他每日見了什麽人都會有人來向我詳細說明,可惜每次都是在別人的府宅,倒是聽不到對話,若是換做茶樓酒肆我的人倒還能打聽一二,所以自然不如東廠的消息廣了。其實也怪我多心,總覺得會有什麽,也不是放心不下馮公公,所以還請馮公公可千萬別往心裏去。”


    “元輔何必同我解釋,我自然明白元輔的意思。其實東廠哪裏有元輔說的那麽神,雖然有皇上撐腰,有些地方的門路的確是要好走一些,但也不可能去做那些翻牆爬院盜聽人家隱私的事。當然,一切以皇上為重,若皇上有此指令,這翻牆爬院的事我們也不得不幹。”


    徐階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我知道東廠想來是聽從皇上的吩咐辦差事,這次要勞煩馮公公為我盯著這張齊,倒是讓我過意不去了。”


    “元輔這麽同我說就見外了,何況替皇上盯著前朝也是我們東廠的差事所在。不過元輔既知張齊有此動作,不知是否也同樣有什麽打算?”


    徐階嘴角微揚:“今日不就是我的打算嗎?還被馮公公親自撞見。”


    馮保很快就回過神來,知道他說的是趙貞吉:“我瞧著趙大人倒是很敬重元輔,想來內閣中有他,元輔也可高枕無憂了。”


    徐階點頭:“不錯,孟靜是不錯。不過不瞞你說,其實我現在還中意另外一個人,你還記得王廷嗎?”


    “王廷……”馮保隻想了一下,便很快明白過來徐階說的是誰,“是不是曾因一道陳言六事書被皇上大加讚許的禦史王廷?”


    “正是。”


    馮保沉默了一下,終於還是忍不住道:“其實恕我直言,王廷並沒有什麽大本事,但卻有所有言官都有的毛病。即便那言六事疏寫得合情合理,但真論起可行性卻又有些紙上談兵之嫌。倒不是說他做不好,隻是做了和沒做並無太大差別。”


    “這個我知道。”徐階點了點頭,臉上卻十分平靜,好像聽到的不過是一件十分尋常的事,“王廷才能一般,別說是你了,就是連孟靜的一半都及不上。”


    他如此反應倒是讓馮保也覺得奇怪了:“元輔既然如此明白,那為何還?”


    徐階道:“其實我之所以想用他並非是因為他的才能學識,而是因為皇上的緣故。”


    馮保這下子就徹底聽糊塗了,卻也不插話,隻等著徐階解釋。


    徐階又道:“如今內閣中幾乎都是現在我這邊的人,若是這次再提拔進入一個趙貞吉,皇上即便同意了心裏也也該沒有隔閡,當我是專權誤國。所以我提拔上去的不光要有我賞識的人,更要有皇上賞識的人,這樣皇上也會對我放心許多。”


    馮保這下是明白了:“原來元輔的本意是在這裏,隻是不知道元輔打算如何提拔王廷?”


    “這個我一時間也說不準了,給太大了怕今後不好控製,若給小了皇上定會覺得我們做作,所以拿捏尺寸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因此此事要好好想想。”


    “那倒也是,不知道元輔和這個王廷可有過接觸?他對元輔的態度是否也和剛才趙大人一樣呢?”


    徐階知道他在問什麽,回答:“我與王廷從前並不相識,自然比不得孟靜是舊識了。不過有我這首輔的身份在,他倒是十分恭敬有禮,讓人想挑毛病都挑不出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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