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樸道:“什麽歌妓?李閣老這話我就不明白了,何況我的玉佩怎麽會在這兒,我也覺得奇怪,不知李閣老是如何得到的?”


    李春芳冷哼一聲:“勾欄胡同明月樓,郭閣老敢說從來沒去過?”


    按常理郭樸定然會當場否定,隻是如今皇上在場,皇上有東廠的耳目,未必不知道自己的行蹤。瞞著誰也不能瞞著皇上,更別說是撒謊了,這個道理郭樸比誰都明白,隻是就這麽不回答反倒顯得自己理虧,索性就轉移了話題:“我還沒問李閣老,我的玉佩為何會在你手裏?”他想這件事多半是李春芳安排的,月娘忽然被抓也多半與他有關,現在皇上在這裏李春芳也不敢不回答,總不會說讓自己去問皇上吧。


    李春芳也不懼,反正當初郭樸也是讓這個月娘以敏卿的玉佩為要挾,最後被迫讓敏卿不得不自請離京。如今自己也剛好用此招對付在他身上,也算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於是道:“既然郭閣老這麽想知道,那我也不瞞著。其實原本這也是小案,有人懷疑這歌妓,也就是這明月樓的主人韓月娘涉嫌栽贓嫁禍,因此便抓了她來問話。”他望著郭樸,意味深長道,“這案子郭閣老就牽扯其中,想必也再清楚不過其中的原由吧。”


    郭樸知道他在說嚴訥的事,但卻神色自若,也不回答。


    隻聽李春芳又接著道:“不過話是沒問出來的,倒是在她身上搜到了這塊玉佩。順天府尹與我相熟,昨晚他一見著玉佩不凡,便拿到我府中向我請教,我一眼便認出是郭閣老之物。隻是不知是郭閣老當真與那歌妓有私,還是那歌妓偷了郭閣老的東西,若真是誤會,那我便親自向郭閣老賠罪。”


    郭樸聽這話,暗道此人狡詐,這個問題無論他回與不回都不是。若是回答是自己給的,那後果就自然不用說了。若是回答不是,那他李春芳定會問,既然是月娘偷了他的東西,那也就說明自己是見過月娘的了,否則她如何能有下手的機會。這麽一來自己分明認識月娘卻不在皇上麵前說實話,他完全可以再多誣陷自己一個欺君。


    李春芳在言語上設下此陷阱,就等著郭樸往裏麵跳了。其實這幾日他一直在觀察著郭樸府中的動靜,那日見韓月娘從郭樸府中出來,拿出這塊玉佩來看。派去監視的人很快回來說了這事,李春芳雖未親眼所見,但聽人描述起那玉佩的形製,便敢斷定是郭樸的家傳之物。原本此二人合力設計陷害敏卿,李春芳便早懷疑他二人的關係不一般,如今見此,更是更確定了自己的猜測,所以他才忽然萌生出此計。原本是打算告訴首輔的,隻是想起那日首輔的態度,李春芳還是覺得此事先瞞著的好,不然真讓首輔知道,指不定要想盡法子讓自己不能成事。


    朱載垕在一旁聽著,也不怪李春芳剛才搶話。這件事本就複雜,被他搶了話倒也好,自己也可以坐觀其變。隻是現在二人都不說話,朱載垕也不開口,就這麽陪著他們耗著。他忍不住望向李春芳,心裏琢磨著,今日這事難不成是徐階的盤算?高先生的事自己已暫不同他計較,難不成這還反倒成了他目無尊上的理由嗎?


    朱載垕想到此心裏難免有不悅,自己對徐階也已是一忍再忍,隻是他若如此,隻知一味逼迫,未免枉為人臣。


    朱載垕越想越生氣,卻也一句話不說。隻是暗暗下定決心,自己一定要想辦法,可萬不能讓他們得逞。徐階如此無非盤算著,若去了郭樸,高先生想回朝恐怕就沒那麽容易了。其實這件事也不算太確鑿的證據,何況往返煙花之地,朝中如此的官員恐怕也不止郭樸一人,若真要追查,恐怕也沒幾個能幸免。所以此事隻要郭樸咬住是自己掉了玉佩不鬆口,李春芳也奈何不得他如何。


    這時,李春芳終於耐不住先開口了:“郭閣老怎麽不回答?是答不上還是心虛了?”


    郭樸隻是道:“不值一辯。”


    李春芳聞言一笑:“郭閣老這托詞當真是好,隻是即便你覺得不值同我一辯,可在皇上麵前有些事你還是要說清楚吧。”


    郭樸一聽他說“皇上”二字,果然麵有猶豫,如今他唯一顧忌的也隻有皇上了。


    朱載垕聽了心裏卻更不悅,想這個李春芳倒好,竟當著自己的麵把自己抬出來壓著。隻是這話他既已說了,自己也不便反駁,隻能當是吃了個悶虧。


    郭樸雖不說話,但李春芳卻已打定主意要趁熱打鐵,於是又道:“郭閣老你可要想清楚了,到底是你心有所屬贈此玉佩,還是那歌妓貪心不足,趁你不備盜走。這盜竊雖不是什麽大罪,可她盜的卻是朝廷命官內閣大臣的東西,那這罪可就不輕了,流放是在所難免的。”


    郭樸心中一驚,流放,怎麽可以?隻是他剛要開口,卻一下子瞥見了李春芳的神色。原本已到嘴邊的話,卻又一時間給咽了回去。承認還是不承認,他頓時猶豫難決。然而就在他還不能確定時,卻忽聽皇上道:“這件事自沒什麽可說的了,郭樸自然是冤枉,李春芳,你知道該怎麽做。”


    “臣知道。”李春芳不得不回了皇上一句,目光卻很快又望向郭樸,見他並沒有要說話的意思,心裏頓時有些明白了過來。看來皇上所言未必是他所想,想到此李春芳有意加重語氣,對郭樸道,“正如皇上所言,看來我是冤枉郭閣老了,我這就同郭閣老賠罪,回去將此事告訴順天府尹,立刻處置了那歌妓。”


    他雖是在對郭樸說,但皇上聽了卻很快點頭:“不錯,傳朕的旨意,立刻將那歌妓流放。具體去哪兒,李春芳你與順天府尹商量著辦,你們決定就立刻處置,不用先來回稟朕。”朱載垕此舉也是不想夜長夢多,他看出郭樸有猶豫,但想他也不至於為了一個歌妓而自毀前程。


    皇上話音一落,李春芳忙答了聲“是”,瞥了郭樸一眼,見他還不說話,於是便主動告退:“臣立刻按皇上的吩咐去做,臣告退。”


    朱載垕點頭:“你先去吧。”


    李春芳便不多說,眼見著真的要走。郭樸話已到嘴邊,喉嚨卻好像被什麽卡住了一般,始終張不了口。直到李春芳離開,他也還是沒有說出一句話,這倒讓朱載垕鬆了口氣。


    朱載垕雖心想郭樸不至於為一個歌妓如此,但心裏也不是絕對的拿準,誰知這郭樸是不是真的是不愛江山隻愛美人的人。不過現下看來還不至於,他始終看好郭樸,也是因為郭樸聰明之餘也懂得為大局著想。


    朱載垕眉頭一舒,往後一靠,以一個略微放鬆的姿勢靠在龍椅上,對郭樸道:“這玉佩既是你的,就物歸原主吧。”


    李芳聞言,忙過來拿起玉佩,遞給郭樸。


    郭樸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接了過來,道了聲:“多謝皇上。”


    朱載垕也不多留他:“行了,你也先回去吧。”


    郭樸本想再說什麽,但終究卻也說不出一句話來,隻能道了聲“是”,接著便行拜禮,轉身離開。


    朱載垕看著他神情恍惚的樣子,也不禁有幾分擔心,問李芳:“這事你怎麽看?”


    李芳回答:“奴婢說不好,奴婢說了怕惹主子生氣。”


    “你好的不學,盡學那幫人裝腔作勢、吊人胃口的一套。”


    李芳自然知道皇上所指,卻不禁掩嘴一笑。


    “你又笑什麽?”朱載垕斜視著他。


    李芳不回答,而是道:“那奴婢可真說了。”


    “說。”


    “奴婢覺得郭閣老不像是個薄情的人。”


    朱載垕沉默:“你是說這事兒是真的了。”


    “奴婢也說不準,不過主子心裏不是明白著嗎?”


    朱載垕白了他一眼:“朕明不明白要你多嘴,郭樸好歹也是顧全大局的人,想來......也不至如此吧。”他最後一句說得猶豫。


    李芳聽著嘀咕:“看吧,主子還不是覺得奴婢說得有理。”


    “朕哪裏覺得了,隻是......”朱載垕一時語塞,反正殿裏也沒有外人,看著李芳便道,“朕不管,都是你個奴婢嘴壞,若真被你說準了,這件事就算在你頭上。”


    李芳一聽哪裏肯:“不行,這事兒奴婢可不依,萬一郭閣老真的心軟了,主子把這事兒怪在奴婢身上,奴婢不是冤死了嗎?”


    “朕不管,反正就這麽說定了。你若真的怕了,朕倒可以準你去勸勸郭樸,勸他可千萬別感情用事。”說到此朱載垕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李芳為難:“這種事奴婢怎麽好去說,奴婢知錯了,皇上就別再拿奴婢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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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拿你開心了。”朱載垕依舊笑著,卻也不說話,隻這麽看著李芳。


    李芳心裏微驚,不禁詢問:“主子是說真的?不會真的是要奴婢去吧?”


    “廢話。”


    李芳原先也隻以為皇上是玩笑,此刻聽到皇上真讓自己去,那怎麽可以,忙道:“不行,奴婢不去。主子就是打死奴婢,奴婢也不敢去給主子丟這個臉。”


    朱載垕又忍不住笑了起來,笑到最後才覺心裏暢快了一些,剛才的不悅也一掃而空,神色也恢複了平常,道:“好了,朕要看折子了,你也不用去給朕丟臉了。朕還是覺得,郭樸不至於如此。”


    李芳這次一句話也不說了,省得自己多說了什麽皇上又借機拿他逗樂。


    郭樸從乾清宮出來,也不急著去追李春芳,反倒走得很慢。路上有些出神,險些走錯了道。等到了內閣卻遲遲不入內,心裏想的是自己究竟該如何?認或不認,不光關係到他的前程,更關係到月娘的安危。其實原本這也不是件大不了的事,他並未真的娶月娘,也頂不上納妓的罪名。但是李春芳這麽做,分明是在逼自己就範,自己若真的認了,即便皇上不重罰,恐怕今後月娘也會成為他們對付自己的把柄。他倒不怕,隻是月娘該怎麽辦,難不成讓她離開嗎?


    離開......郭樸心裏忽然有了主意,立刻進了內閣,一進去便四處張望,尋找著李春芳的身影。隻是他將周圍全都望了一圈,卻也不見李春芳在哪裏,頓時覺得奇怪了,這個時候他不在內閣又會在哪裏呢?


    郭樸找徐階詢問,徐階回答:“石麓剛才出去了,說是奉了皇上的旨去順天府。”


    郭樸暗道不好,心想李春芳動作倒快,自己可不能比他慢,一定要趕在月娘被他們定罪之前。想到此,郭樸忙對徐階道:“元輔,我也是奉命要去一趟順天府,恐怕今日就回不來內閣了,還請元輔見諒。”說完也不等徐階答應,便要快步離開。他一時間也沒功夫想其他的理由,也隻有先以皇上為幌子了,反正李春芳不也是打著皇上的幌子嗎?大不了一起治罪。


    然而誰知他沒走幾步,就被徐階一把拉住:“你等等,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剛才李春芳也行色匆匆急著離開,也沒把事情和他說清楚。


    李春芳如此,郭樸又何嚐不是,見徐階拉著自己,卻也不好就這麽甩開,隻能道:“事情緊急,我回來再和元輔解釋。”他怕徐階非要在這時盤根問底,便隻能加了一句:“皇上的意思可耽誤不得。”反正他也沒說瞎話,處置了月娘的確是皇上的意思。


    果然徐階一聽皇上就放手了,郭樸連忙快步離開,生怕徐階再攔著他追問。


    郭樸出了宮上了轎子,就立刻吩咐轎夫往順天府衙方向去。一路上幾次催促,轎夫無奈也隻能小跑著前行,卻也不敢跑得太快,怕顛著了老爺。


    很快便到了順天府,郭樸下了轎二話不說就要往裏麵闖,口口聲聲要見順天府尹。


    他亮了牙牌也無人敢攔著,忙要進去通傳。隻是郭樸卻等不及了,跟著就闖了進去,朝著大堂方向而去。他雖不知府尹此刻在哪裏,但想李春芳既來了,定是要在大堂接見才夠正式,所以便朝著此處而去,果然一進去就見著了裏麵有三個人。


    隻是出乎意料的是,裏麵的三個人郭樸一個都不認識,更不見李春芳了。其中一人官服上繡著正三品文官的孔雀補子,而順天府中正三品文官隻有一個了,所以郭樸問也不問便知他便是府尹。他若沒記錯,此人叫李敏光,是嘉靖年間的進士,隻是具體是哪一年他就記不清了。


    李敏光看樣子正在和其他二人商量著事兒,見到忽然闖進來的人也吃了一驚,不過還沒等他開口詢問,剛才和郭樸一起進來的門房的人便立刻過去在他耳邊說了幾句,李敏光臉色微異,卻頓時變得緊張了起來。忙叫其他二人先去,然後才朝著郭樸行禮:“不知郭閣老大駕,下官有失遠迎。”


    “李大人何必客氣,我今日來也隻是為了一件事。”


    “可是皇上有什麽吩咐?”李敏光脫口便問。


    郭樸聽了這話算是明白他為何會這麽緊張了,原來是以為自己來是為了傳達皇上的旨意的。什麽旨意要閣臣親自來傳達,也難怪他會如此,換做誰都會緊張。


    不過郭樸也不明著回答,讓他這麽提心吊膽也好,這樣自己一會兒也好問話,至少他以為是皇上不會不敢說實話。不過郭樸現在更關心的一個問題是李春芳怎麽不在,所以他也不回答李敏光的問題,而是問:“李閣老呢?”


    郭樸忽然這麽一問,李敏光一時間也有些回不過神倆,小心試探:“郭閣老說的是?”


    “李春芳。”


    李敏光一愣,麵有疑惑:“李閣老今日並未來此。”


    “你說什麽?”郭樸詫異。


    李敏光被他突然的反應弄得提心吊膽,也不知是不是自己說錯了話,隻能小心翼翼的將剛才的話又重複了一次:“下官說李閣老今日沒有來這裏。”


    “怎......”郭樸差點脫口而出怎麽可能,但卻又一下子冷靜下來,越發覺得這件事不對。仔細一想,李春芳離開內閣來此的消息是徐階告訴他的,徐階與李春芳不是**嗎?自己怎麽這麽糊塗,竟一時間忘了這一層,竟去問徐階。隻是再一想,若說這是陰謀,徐階怎麽能肯定自己會來問他這個問題。何況他是當著那麽多人說的,並沒有藥避開隱瞞的意思,若真是設計安排,豈不是給人留下把柄嗎?徐階、李春芳是什麽人,何等聰明,斷不會做這麽蠢的事。隻是郭樸還是想不明白,李春芳沒來順天府又去了哪兒呢?


    他望向李敏光,腦海中忽然想起太嶽的話。李春芳和順天府尹交情不淺,莫不是他在說謊。郭樸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隻是這李敏光從剛才見到自己到現在,一直是一副小心謹慎戰戰兢兢的模樣,若真是說謊,那麽他這戲也做得太真了吧。


    想到此,郭樸又忍不住試探:“既然李閣老沒來,那他可派人來傳了什麽話嗎?”


    李敏光一時間也想不明白,隻能道:“下官愚鈍,還請閣老明示。”


    “譬如皇上的旨意。”


    李敏光一聽是皇上,神色更小心了:“敢問閣老,皇上是何旨意?”


    郭樸不說話,心裏卻想這個李敏光倒是機靈,繞來繞去又把問題繞到了自己頭上。好,既然他不肯回答這個問題,自己就索性再問點更直接的:“皇上是何旨意李春芳自會來告訴你,我問你,近日你們可抓了一個叫韓月娘的女子?”


    李敏光雖麵不改色,但卻並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在想什麽一般等了一下才道:“的確有這麽個人,隻是不知與郭閣老的來意有什麽關係?”


    “李大人,這件事如今已經驚動了皇上,你該不是不清楚其中的厲害吧。”


    然而李敏光卻道:“下官雖不知何故,但也願聽皇上的吩咐。”


    “若是皇上讓你放人呢?”


    “那還請郭閣老出示皇上的聖旨或手諭,否則下官也不敢姑息。”


    “很好,李大人果然是忠心與皇上,隻是敢問這月娘究竟是犯了什麽罪?還是有人蓄意謀劃,想要借此來扳倒他人?”


    李敏光聽得背心直冒冷汗,麵上卻也不卑不亢的答道:“郭閣老這話是什麽意思?下官就不明白了。韓月娘涉嫌盜竊,已是人證物證俱在,下官也是秉公辦理。郭閣老若是覺得下官處置不公,大可向皇上說明,由郭閣老親自來審,也好還她一個清白。”


    郭樸何嚐不明白,再審多少次都是一樣,既是他們做得局,又何嚐不是做得天衣無縫呢?然而他剛想說什麽,卻聽門外忽然有一個聲音傳來:“郭閣老難道還想再發還重審嗎?隻是剛才在皇上麵前怎麽未聽郭閣老提起?”


    郭樸聽到這聲音立刻朝門外望去,果然見李春芳就這麽走了進來。隻是還不等他開口,便聽李春芳又搶先道:“郭閣老剛才不是還在乾清宮嗎?怎麽這個時候竟來了這裏,難不成是真有皇上的旨意要傳達嗎?”


    郭樸自知是瞞不過他的,於是道:“我有幾句話想同李閣老說,隻是回了內閣沒見著李閣老,就立刻追了出來。”


    “什麽話竟這麽急著給我說?”李春芳嘴角微揚,語氣中有一絲玩味,“既然如此,郭閣老請會說吧。”


    郭樸並不急著開口,而是先轉頭對李敏光道,“我想單獨同李閣老說幾句話,李大人方便的話可否先暫時回避一下。”


    李敏光一聽忙點頭:“無妨無妨,二位閣老有什麽在這裏說便是,下官告退。”說罷便要立刻往外走,然而李春芳卻忽然叫住了他,道:“你也別走遠了,就在門外吧,一會兒還有皇上的旨意要傳達。”(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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