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是,安咎盯著石盤側麵,上麵雕刻的和神殿天花板上的繪圖一樣,有許多佩戴羽冠的戰士,有蛇形的神。 太陽符號,蛇,這些都與沈惕息息相關。 安咎轉過,凝視沈惕喉結上的符號。 “有這個,”梅根拿出一根石雕刻而成的尖樁,約莫三十厘米。她將其放置在地上,“知道是拿來做什麽的。” “也是城民你呢?”藤堂櫻問。 “嗯,我去的是一個老奶奶家,她說這是早我們準備好的。”梅根解釋道。 藤堂櫻點點,“我和鬆浦去的是一個老爺爺家。” 一旁的老於冷哼了一聲,對梅根說:“我勸你離她遠一點,她一定是邪.教徒。” 藤堂櫻毫在地了,轉過看向老於,“那你呢?你拿回來的又是什麽?” 老於的東西早被他放在了地上,那是一個泥塑的球形物品,看起來非是器皿,安咎彎腰將其拾起,發現上麵有一些列成豎線的圓孔。 “這看起來像是樂器。”鬆浦守梨猜測道。 “這有什麽用?”藤堂櫻解,他們拿回來的東西看起來都毫關聯,也知用處。 “有那個架子。”吳悠指了指地上的另一個物品,是一件石打出來的架子,大,隻能放下一摞玉米,或是幾個瓜果。 “這個是我拿回來的。”楊策沉聲道,“一個老交我的。” “我去的那戶家也是隻有一個老爺爺,發花白。”諾亞仰著小臉,“他對我說‘好久沒有看到我這麽活潑可愛的孩子了’。” 安咎忽然識到什麽。 他們來到這座水中城,好像的確沒有看到幾個小孩。 “這是他我的。”諾亞指大家看,“一個鼓。” 周亦玨是最後一個回來的,他拍了拍身上落的雪,右拎著麻繩串起來的許多麵具。 “你們的。” 他遞過來,一個一個。 “這些是城民我的,他說這些是祭司用的,一個一個。” 安咎看著他,發現他拿回來的一共隻有十一個。 看來他們已經默認今天會有一個死去,所以幹脆都沒有準備亡者的麵具。 風雪愈發大了,沈惕和鬆浦將石門重新合上,安咎將他們從雅西亞那兒獲的玉米餅也分眾。晨祭已經消耗了許多精力,眾也對彼此充滿了猜忌和懷疑,誰也願多說幾句。 老於是這幾之中精神最緊繃的,這一點安咎可以理解,他心裏認老於是場上的女巫,但算是,他是邪.教徒,在這時候一定也會緊張,因為他和藤堂櫻總有一活著看到明天的太陽。 換作之前的安咎,他一定會忍受到這些死於聖壇,但現在他的心仿佛越來越硬,已經很難像從前那樣憐憫所有。 至少他是這麽認為的。 戴著沈惕的套,安咎獨自靠在床睡去,他做了個奇怪的夢。夢見了一個巨大的怪物,渾身長滿了甲片般堅硬的黑鱗,每一片都泛著微微的褐綠色的光,而鱗片的正中心、每一片的正中心都是一隻寶石綠的蛇瞳。 那些觸,蜷縮著、伸展著的觸,在他的身後滯緩地舞著、扭曲著,頂端是裂開的血紅色深淵,像是一疾徐的狂歡,一半凝固的舞蹈。 他仿佛是被困在了這黑暗的神殿內,在金色的高台上,巨大的怪物和神聖的祭壇,身後血一樣紅的火燒雲和仿佛垂憐他才落進來的霞光,一切怪異而華美。 安咎感覺自己站在他的麵前,雙眼已經移到任何地方。 他好像被完全地控製住了。 僅僅是怪異,也僅僅是危險,他似乎看到了那數雙瞳孔裏的迷惘和痛苦,脆弱與折磨。 麵對這樣一個可能會隨時吞噬掉他的怪物,安咎竟產出一莫大的憐憫。 恍惚間,他清晰地看見怪物的胸口在流血,那堅硬的鱗片仿佛被利爪穿透,流淌著綠色的粘稠液體,那一定是他的血。 那痛楚緩慢地流淌到他的身上,安咎僵硬地低下,發現自己滿身都是血。 他的胸口是空蕩蕩的一個洞,裏麵什麽也沒有。 忽然間,耳邊掠過熟悉的“慘叫”,尖銳的聲音試圖將他拉扯出來。身處神殿的他猛地回,他看到了另一個怪物,一個長著紅色瞳孔的巨大怪物。當他回過,場景仿佛坍塌一般漸漸崩解,安咎試圖去救神殿中的他,但他也隨之崩解了。 那身鱗片如落雨,紛紛灑下,最終隻剩下一個紅色的寶石,如一灘鴿子血平靜地落在地上。 安咎彎下腰去撿,最後撿起來的卻是一本陳舊的書,絨布的封麵積蓄滿塵埃。 當他翻開第一頁的時候,他聽到了媽媽的尖叫聲。 於是他驚醒了。 安咎第一眼看到的,是守在床邊的沈惕。 “你出了好多汗。”沈惕伸去碰他的額。安咎看到他上的紋路,卻忽然心驚,想到夢境裏的畫麵。 “你上的這些紋路,是怎麽來的?” 沈惕第一反應是發現他可以說話了,所以嘴角微微勾起,但聽到安咎的問題,他又陷入迷思。 “我……記了。”沈惕如實說,“應該是出有了。” “你在哪裏出的?父母都是什麽,他們在嗎?”安咎又拋出許多的問題。 這些都是他平日裏去想也願過多關注的問題,因為他知道沈惕過去有過纏綿許久的痛苦,他想令他再次想起那些愉快的經曆。 但他這次是真的想知道,他心的好奇是由恐懼催的,那個夢境令他可抑製地去想,去思考。 他想知道為什麽聖壇會是聖壇,自己的父親為什麽會早亡? 母親為什麽會瘋?他為什麽會被困在一個實驗室裏,成為改造品。 他為什麽會遇到沈惕。 沈惕為什麽和他一樣,和所有都一樣。 ,或許他本應如此,因為他根本是類! 安咎等待著他的回答。 可論沈惕怎樣去回憶,卻怎麽也想起來。 他隻能告訴安咎,“我好像是被懲罰了,被一個類懲罰了。” 這個答案模棱兩可,連一個疑問也解答,他明白安咎為何這樣問,他也很想回憶起來,能好好回答,但害怕自己出一個完美的答複。 但先認輸的是安咎。 他再逼問,而是伸出自己的雙臂摟住了沈惕,緊緊地擁抱住他。 “我知道了。”安咎在他的側頸吻了又吻,“我知道了。” 當沈惕的雙眼中展示出迷惘和脆弱的時候,安咎知道,他其實需真相。 論沈惕擁有怎樣的過去,論他是誰,是什麽,安咎都在乎。 他唯一在乎的是,他是否會失去沈惕。 聖音忽然間響起。 “黃昏已至,請各位準備祭祀事宜。” 他們和其他一樣,在聽到聖音後按照求回到大廳,詭異的是,原本在房間床上躺著的安德魯,此時此刻平躺在大廳黑曜石方碑之下,被裝進了一方石棺之中。 “請你們將麵具一一戴上。” 所有都按照求,戴好麵具,帶上了他們從城民中拿來的那些物件,男性玩家們一起將這具石棺抬起,朝著聖音指引的方向腳步沉重地走去。 那是一座山,被冰雪覆蓋著,白日半落,血色的月亮已然升起,日月輝。被灑在雪白大地上的紅色光芒是晚霞的霞光,而是血月的月光,一點點的攀爬,跟隨在眾的身後,仿佛也蔓延至山頂。 很奇怪,在抬棺登山的時候,安咎一直聽到哭泣聲,每向上一步,那哭泣聲便愈發的響亮,仿佛是孩子的哭泣。 可這座小山一個旁也沒有,有的隻是他們。 “你哭什麽?”老於吼了諾亞一聲。 走在前的諾亞回過,臉上沒有淚水,表很是純真。 “我沒有哭呀,哭的是我哦。” 這句話把老於嚇一哆嗦,差點沒扶住棺槨。 “什麽……那是誰……” “我也知道。”諾亞若其事地回,聲音很輕,隨著風雪飄蕩到耳邊。 “可能是小孩子的鬼魂吧。”第110章 黃昏祭祀 “你們會見證我的歸來。”…… 猩紅的月光映在雪上, 整座山被染得通紅。 那愈來愈近的哭聲像淩冽的寒風一般,直往人的骨頭裏鑽。安無咎感覺自己的手已然凍僵了,好像粘連在這石棺上, 根無法鬆開手。 天上的那枚血月愈發的大了,仿佛正在緩慢靠近, 日在它麵前已然窮途末路, 逼迫到隻剩下最後一絲光亮,整個大都要籠罩在血色之。 “那嗎!” 安無咎朝著藤堂櫻指引的方向過去,那山頂的位置, 頂上竟燃燒著一團妖異的藍色火焰,火焰的上方有老鷹與禿鷲在盤旋。 四周圍平騰升起濃霧, 那霧水一點點吞噬了整個雪色平原,籠上這座小山, 或許因猩紅的月色, 又或許因們石棺的軀殼,濃霧裏隱約蕩著一股腥臭的味。 眾人協力扛著石棺朝山頂走去, 靠近了, 們才發現這團火燒得比人還要高。石棺被重重放在上,雪和塵土飛揚起來, 鑽進鼻腔。 安無咎咳嗽了幾聲,低頭向遠方。那怪異的“慘叫”聲仍舊沒有消失,而毫無規律現,拉長,穿透整座水城。 一個聲音現, 但並非們熟悉的聖音,一種們聽不懂的奇怪語言,含混的, 粘稠的,仿佛喉嚨深處冒來的聲音。 眾人聽罷四處探,隻感覺這好似來自於這團熊熊燃燒的藍色火焰。 但安無咎覺得不。 “既然各位已經來了,那麽就開始吧。” 扭頭,向說這句話的人。 那諾亞,她的一雙眼睛筆直盯著火焰,眼完全映著火光,變成了綺麗而詭異的藍色,而她的臉上也完全消失了生機,仿佛一個假的、被控製的人偶。 她重複著剛剛的那句話,仿佛被火焰控製了,被火焰驅使著說令們能聽得懂的語言。 安無咎輕聲喚了她一聲,於諾亞僵硬扭轉脖子,盯著安無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