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不是說認識餘樂嗎?他也沒搭理你啊。”“是沒看見吧?”“沒看見?那麽大一個人看不見?”“要我看,是根本不想搭理我們吧,去年確實一起訓練過,不過他現在都是世界杯第五名了,還拿了什麽大獎賽的冠軍,網絡爆火,早就忘了吧。”“才不是!”坐在前排的袁珂生氣地回頭,氣的腮幫子都鼓了起來:“也不看看你們兩個這一臉的青春痘,要我我也認不出來,你們上前介紹過自己嗎?樂哥這麽好的人,他要是認出來,肯定打招呼。”“得得得,是把你認出來了,你不是女孩兒嘛。”“我就是長高一點,臉也沒變化,有什麽認不出來,他就是根本沒記住。我上次見我小學同學,他還一眼把我認出來了。”一群男生氣鼓鼓的,一邊想做出成年人的姿態,一邊又小孩心性,用目光戳著餘樂的後腦勺,把自己氣的要死要活。餘樂上車就閉上了眼睛。他喜歡在車上睡一覺,已經養成了習慣,有助於在他接下來的訓練裏提高精力,這一會兒的時間他已經半夢半醒,自然是聽不見車後的議論聲。入睡很快。短時間內就可以進入深度睡眠,然後在短暫的休息後,又從黑暗裏清醒過來。再一睜眼,滑雪館已經遙遙在望。身邊一圈,都是伸懶腰時,被刻意拉長後發出的哈欠聲。國家隊員大多都養成了這個隨時入睡的“好習慣”。大巴車開進了停車場,車速慢了下來,車裏的人便鬆開了安全帶起身活動,走兩步,拿起自己擱在行李架裏的裝備,將背包背在身後,或者提在手裏,往往這時,車就停了下來。車門“嗤”的一聲打開,懶散的國家隊員們,在這個過程裏快速地恢複精神,前往滑雪館的路上,便是精神抖擻。餘樂他們走在前麵,距離滑雪館越來越近,路上也遇見了一些旅行團的遊客。雪山沒了雪,還有樹木清潭,如今正是夏季最熱的時候,山上空氣幹淨,溫度不過20度左右,這個季節會迎來很多的登山者,上山避暑的遊客。遇見健談的大爺大媽,會被詢問年齡,詢問成績,詢問有沒有找對象。不那麽熱情的遊客也會頻頻對他們投來注視的目光。偶爾會有人上前要求合照,但大部分時間不會被打擾。運動員的獻花和掌聲是靠成績去獲得,所謂營銷,所謂流量,這種浮於表麵的數據,對於他們大多數而言,都敬謝不敏。也正是這種的沉穩認真的態度,讓大部分人也都選擇一旁觀望,不會貿然上來打擾。當然,餘樂最近確實比較火,火的都發紫。現在已經知道前因後果的餘樂,對這事兒也是哭笑不得,但他因為那兩位“掐架”的富二代大火是事實,所以國民認知被迫高了很多。就連隻是上山避暑的大爺大媽,都能認出餘樂來。善良熱情的大爺大媽那就不叫“粉絲”,純粹就是長輩對後輩的喜愛與期待,往往認出餘樂後,都會叮囑幾句,注意身體什麽的,有沒有女朋友之類的。一開始,這樣的事情發生,其他的隊友們,還會投來羨慕的目光。但漸漸的,相同的話題重複的發生,還個個兒的都想當“紅娘”後,落在餘樂身上的就剩下同情了。“餘樂啊,你有女朋友了嗎?”今天又是重複的經曆。“沒,訓練任務挺重的。”餘樂拿出固定的說辭,一般這個話題就到這裏結束了。然而今天的大媽熱情極了,竟然拿出手機讓餘樂看照片:“你看這是我妹妹家的閨女,已經保碩了,有170的大高個兒呢,瘦溜兒跟模特似的,又漂亮又又文化。還有這個你看,大媽鄰居家的閨女,現在在跨國企業工作,年薪這個數,可能幹了,還特別孝順父母,放假就帶她爸她媽到各個地方旅行。還有,還有這個姑娘,你看看,看看這大眼睛……”得兒!這回是碰見一位“專業紅娘”啊。程文海還用胳膊撞餘樂:“看看,看看啊。”大媽:“看看,來看看。”身邊的隊員“噗嗤噗嗤”的都笑噴了,餘樂笑容卻僵在了臉上。好不容易安撫了大媽,進了更衣室,就連何宇齊大師兄都上來調侃他:“就這?幸好我一點兒也不出名,你這是要當國民女婿的節奏吧?”“……”餘樂忍了兩秒,歎氣,“沒辦法,太出色了。”正好路過的路未方抬手就給餘樂後腦勺一下,“瑟!”“噗噗噗!”又是一連串像放屁了似的笑聲。餘樂如今在隊裏的環境和氣氛,與去年這個時間比較,是一個天一個地。這也讓今年還是第一次和國家隊員一起訓練的選訓隊小隊員們,有了各種各樣的想法。他們站在偏僻的角落裏,觀察著那邊的情況,嘀咕:“餘樂感覺很厲害,不是說國家隊一哥是何宇齊嗎?怎麽都盯著餘樂呢?”“就是個大獎賽的冠軍,也沒什麽成績,何宇齊還拿過世界杯銀牌呢。”“不過餘樂最近名氣特別大,我過來前去我姥家吃飯,我姥姥還問我這次過來能不能看見餘樂了。”也有人說:“餘樂現在火爆了好吧?拳打約拿,腳踢克勞斯,公園滑雪綜合實力世界第一,還是牛批。”“我不喜歡餘樂,因為我媽喜歡他。”“巧了,我媽和我姐也喜歡他,所以我也不喜歡他。”小隊員們聚在一起議論著餘樂,有的身高快到180,有的還隻有150,有的說話的時候是低醇的男聲,有的卻是清脆的童音。高個長著青春痘的男孩兒沒有加入討論,隻是在換衣服的時候,時不時地看上餘樂一眼,沉著臉,眼神也沉沉的。盛夏的季節,進入滑雪館是一個相當舒爽的過程。比進入遊泳館還舒服。遊泳館在沒下水前,始終是潮熱的。滑雪館卻是一進大門,溫度就驟降十度,等進了更衣室又降十度,這個時候不換衣服都冷,待得換上了衣服,拉開門往雪場裏一步邁出去。冬季就來了。零下十多度的溫度,冷空氣舔著額頭未幹的汗水,凝成細小的冰花,將頭發妝點出銀色的光澤。這個時候,就要趕快戴上帽子了,甚至還要再戴上滑雪頭盔,才能保證一天的訓練下來,不會感冒頭疼。“章曉!”今天沒有訓練前的會議,路未方讓他們圍著訓練場外的護欄自己跑步熱身,二十分鍾後上去訓練。不同的項目有不同的教練,最近大家都專心在自己的主項上,所以路未方帶的人就很少,隻有餘樂和周曉陽兩個人。譚婷她們有徐婉帶著,正坐在椅子上開會。白一鳴和孫毅沒有訓練場,所以今天和練相同項目的女隊員一起,由一名助教帶著留在了氣墊那邊,繼續練空中動作。所以要圍著護欄跑圈的就隻有餘樂和周曉陽。但才跑出兩步的餘樂,就聽見溫喜德教練在身後安排道:“章曉、王曄,你們今天跟著餘樂他們訓練。袁珂你去徐教練那邊開會。”此時,餘樂已經停了下來,滿臉錯愕地看著從身後人群裏走出來的兩個“麻杆”。個頭兒也不算特別高,應該比餘樂還要矮一點,但因為實在太瘦了,就顯得特別的高,臉上的顴骨很顯眼,有了成年人的棱角,但是額頭上的青春痘,又描述著他們此刻這尷尬的年紀。“呃……”餘樂目光定在其中一個,每次看著都很眼熟的家夥,終於把這張臉和記憶裏的章曉,對上了。這孩子,一年的時間,是長了二十公分嗎?這變化也太驚人了!程文海直接嚇到跳,大叫:“什麽?他是章曉?這是吃激素了嗎?長這麽高,完全變樣了啊!”“哇哦。”餘樂也表達出來了自己的驚訝。一起出來的兩個人,章曉繃住了臉,但另外一個人沒有,他忍不住笑:“是的,這一年我也挺驚訝。”撓頭,“生長的速度太快,睡覺骨頭都疼。”餘樂轉身走到說話這人身邊,輕拍後背:“一轉眼都是大小夥子了。”再看向另外一個,笑道,“章曉你也是,之前沒認出你來,你倒是和我說句話啊。”章曉也不說話,酷的不行,視線從餘樂的頭頂上略過去,像是沒有看見人。小孩兒從頭到腳都寫著不高興。餘樂揚了揚眉,抬手又去拍章曉的後背,但是手一碰上去,章曉就跳到了一旁,冷聲低吼:“你幹什麽!和你又不熟……”嚇了餘樂一跳,手還停在半空,尷尬地立著。一時間,所有的目光都聚了過來。周曉陽的包子臉立馬就拉長了,警惕性十足地看著章曉。正往訓練場去,空中技巧項目的隊伍突然停了下來,何宇齊轉頭看著章曉,在他身後,卓偉目光凶狠,程文海的臉更是冷了下來,就像一群要動手的雪原狼群。譚婷、張佳、劉薇等一眾女將,全部轉過頭來,沒有好表情地看著章曉。袁珂小妹妹更是直接揚了眉毛,瞪向章曉。就連教練員對章曉的目光也深了幾分,路未方臉色淡淡的笑,瞬間就消失不見。這濃鬱的敵視,以餘樂為起點,輻射開來,自由式滑雪隊從上到下,第一次有了如此統一的意誌。這一瞬間,章曉甚至有種自己被扭曲的空氣,被全麵地擠壓著的痛苦感。第165章 這場麵, 十五的男孩兒怕了嗎?沒!有!這個年紀最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紀,被來自前輩和教練們的目光注視,麵對那些無聲的像是在說“沒禮貌, 道歉”的目光,章曉唯一的,他那過於沸騰的腦子裏就剩下一個念頭反抗!反抗!反抗!“我有錯啊?幹嗎看著我?都認不出來我是誰, 這叫熟?我不想他碰我,有問題啊!”這話, 是章曉對著周曉陽說的,而周曉陽這個慫蛋, 竟然被一個十五歲的小孩兒給壓住了氣勢,一張臉氣的通紅, 但一句話都不會說,簡直就是誰都可以捏一下的麵團。明明餘樂就在身邊兒,章曉都不敢再吼餘樂,卻敢對周曉陽大吼大叫,可見周曉陽的“慫”已經全國聞名。“章曉……”餘樂也收了臉上的笑。他感覺不到章曉感覺到的那些排山倒海般的壓力, 隻想好好和他交流,解釋一下自己沒能認出他的原因。然而話沒說出來, 更快開口的卻是路未方:“大吼大叫的幹什麽?練不練?”接著溫喜德又對章曉招手:“來,你過來, 有什麽事兒,訓練下來了再說。”連拍帶拽的, 章曉就從餘樂的眼前消失了。餘樂卡了一喉嚨的話,站在原地, 一頭霧水。他是哪兒惹著那孩子了?不是, 等等, 剛剛是不是有什麽地方不對勁兒,為什麽章曉就哭了?餘樂看著被溫喜德拉到座位上,小聲說著什麽,然後抬手抹眼淚的章曉,著實是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