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嚓”一聲。永恒留影。從山上下去,錯過了通勤車,柴明在停車場等他們。“怎麽樣?”柴明將車開出去,問。程文海說:“沒什麽雪,看了個寂寞。”“那這麽晚?”“上都上去了,也得都看全啊。”沒提忘記帶厚衣服的事。“每個峰都去了?”“也沒,主要就在山穀裏轉轉。”柴明看他一眼,不再說話。送他們回去,柴明也沒進去吃飯,直接將車開到食堂門口又走了。食堂裏傳來飯菜的香味,還有年輕人的笑鬧聲,走進去,教練都已經吃完離開,隊員倒是都在吃,食堂專門為他們留了一桌飯菜,碗筷都擺好了,見他們進來就端菜上桌。熱氣騰騰的燉菜,正是適合在山上凍過的幾個人。程文海坐下,拿起筷子對白一鳴說:“看,哥幫你一次,要不要說謝謝?”白一鳴冷冷看他一眼,淡聲說:“沒必要。”程文海生氣了,委屈的對餘樂說:“你看看他那眼神那表情?那不是驕傲自負是什麽?怎麽就自閉了?我幫他呢,這小子都不說謝謝,那眼神你看見沒有?看見沒有?太欠揍了。”餘樂想了想,歎氣:“老柴又不會因為這事批評他,而且這也不是什麽大事。”程文海哇哭了,“你不愛我了!你幫他說話!”“……”餘樂翻著白眼,不再理會這家夥。“唉,老餘啊,你們還真是零基礎呢?”正吃著,一個人影跳出來,章曉一臉皮猴子似的對他笑,嘴裏眼裏都沒個正形,“聽說你們是國家隊隊員給我嚇壞了,還以為你們要帶訓練呢,搞半天我還是師兄。”餘樂說:“師兄弟不是這麽論的……”章曉打斷他:“誒,你以前什麽隊的?有什麽成績?”“……”餘樂感受到了章曉的不禮貌。但最先生氣的是程文海:“小朋友,不是都說了,你有什麽成績?”章曉下巴一揚:“我在省隊,未成年男子組也是第一名。”“我拿過全國三米板銅牌。”“你又不是滑雪!”“那你怎麽不和我比跳水呢?”章曉語噎。程文海倚老賣老地扶著他的額頭,一推:“吃完趕緊睡覺去,連國家隊都不算,牛氣什麽呢?國家隊員在省裏誰不是第一名。”章曉扶著額頭生氣,嘀咕了一句:“國家隊員怎麽了不起,在這裏還不是我老大。”程文海擺手:“走走走,別打擾我吃飯。”這時,餘樂耳邊卻傳來白一鳴的聲音:“在這裏也輪不到你老大。”餘樂驚訝看過去,白一鳴難得抬著頭,黑漆漆的眼睛從劉海裏露出來,鋒芒畢露。程文海“哇哦”怪叫一聲,給白一鳴豎了個拇指。章曉的臉通紅一片,氣鼓鼓地走了。就在餘樂的注視裏,剛剛還一臉高冷驕傲的白一鳴,看了餘樂一眼,視線閃爍,低頭繼續吃飯。餘樂抬手拍了拍他,白一鳴的嘴角也勾了起來。下午柴明沒來,路未方帶訓,說是柴明去開會,已經定下訓練教案,按照昨天下午的訓練就行。又是無聊的一個下午。選訓隊那邊上障礙滑雪訓練,年輕人們靈活的就像一隻隻的小猴子,章曉尤其靈巧。障礙訓練,不少人都會從道具上掉下來,章曉卻每一次都從頭到尾表現的很完美,那麽快的速度下,穿著滑雪板上道具,既能穩穩站住,又能從容的旋來旋去,上了跳台,“唰”的就是一個帥氣的旋轉,平穩落地。一氣嗬成滑到盡頭,換來陣陣喝彩。與這邊的枯燥無聊成了正比,就連餘樂都忍不住轉頭去看,更不要說程文海。就在他們往那邊張望的時候,滑至平地停下的章曉突然轉身麵對他們,高舉雙拳,做了個挑釁的手勢。“我靠這小屁孩!”程文海要擼袖子。章曉初生牛犢不怕虎,大喊:“白一鳴我想過了,我到你那歲數我比你厲害!你現在跟他們訓練,你基礎多差啊!”程文海慫恿:“上!是男人就不能忍!”餘樂一把拉住白一鳴:“別鬧,你是世界冠軍。”本來也沒打算去的白一鳴,表情複雜地看了餘樂一眼,點頭。挺乖啊。餘樂想著,拍拍白一鳴的後背:“走吧。”回到坡上,餘樂問白一鳴:“他一直這樣?還是今天?”白一鳴想想:“最近。”“倒是聽說這邊兒競爭很激烈,沒想到都明著來了。”“就該這樣。”“?”“每周淘汰一半,他急我不急。”嘖,這話說的。凡爾賽本賽吧?第26章 提起選訓隊每周淘汰一半這事兒, 餘樂倒是有點兒優越感。他自覺自己是柴明挖過來的,又是國家隊編製的運動員,想必柴明也不會輕易將他放回去, 和這群小孩比賽這種丟臉的事,想必是不用做了。沒想到,晚上接的一個電話, 卻粉碎了餘樂這樣的想法。是他跳水教練張建坤打過來的。餘樂來到晶洋三天,給張建坤發過去的消息如石沉大海, 餘樂本以為他和張教估計就這麽斷了關係,沒想到睡覺前, 張建坤掐著時間給他打了一個電話。電話裏,張教關心地問:“到那邊兒都還適應嗎?聽過比咱們這邊兒冷多了, 你衣服帶沒帶夠?要不我給你申請兩件春秋的衣服寄過去。”張教關懷的話一說出口,餘樂就酸了鼻子,眼淚在眼眶裏打轉,他抬手擦拭,揣著鼻音說:“還行吧, 吃的稍微不和口外,都還行, 我帶了不少厚衣服過來,隊裏也有發, 這個冬天肯定是夠了。”張建坤在電話裏說了很多,像個不放心孩子的老父親:“那大山裏濕氣重, 你跳水濕氣也重,那地方又冷又潮的你可給我扛住點兒。我打聽過, 你們那邊兒的溫泉也很多, 沒事多去泡泡除寒。身體才是成績的本錢, 知道嗎?”餘樂聽著心裏暖暖的,張教會給他打電話,還不是因為關心他。張建坤叮嚀個不停,問了食宿,又問了訓練環境,還聊到他的家人:“你家裏的情況我了解過,你說不告訴你家裏人,我也能夠理解,但瞞著永遠不是最好的辦法。”“嗯。”“所以說起這件事,我就必須要提醒你一句,你現在可不算他們自由式滑雪的人,你的國家隊隊員關係還在我這裏,柴明也沒來找我辦過。明白我的意思嗎?你還在選訓期間,一切都還沒成定論,好好給我加油吧。”餘樂的後背一下挺直。一句特別有名的話,可以用來形容餘樂此刻的狀態……那腦瓜子啊,嗡嗡的。餘樂沒想到自己這看似一帆風順的轉隊轉項背後,竟然藏著的水那麽深,兩隻千年的狐狸,在那兒玩聊齋呢。真相本就傷人,話說開的張建坤更是直接說:“你要是在那邊留不下來,餘樂,做好留不到滑雪隊兒,就退役的打算吧。”餘樂抿著嘴角笑,輕聲回答:“要是留不下,我也沒臉回去了。”張建坤歎氣。餘樂又說:“人沒退路的時候,一定會拚命的。”“你拿什麽和人家練了那麽多年的人,搶奧運資格?”“……”餘樂遲疑了一下,“不知道,但總覺的遠遠沒到絕望的時候。”張建坤歎了一口氣,掛了電話。餘樂聽著耳邊的“嘟嘟”聲,放下手機看向在一旁假裝看電視,卻立著耳朵在偷聽的程文海。“都聽見了?”餘樂問。“聽了一些,沒聽全。”程文海坐起來,蹙眉。“那咱們其實還不算滑雪隊員這件事,你聽見了嗎?”“聽見了。”“嗯,所以呢……”程文海猛地從床上彈起來,氣沉山河一聲吼:“還睡你麻痹,起來練啊!”第二天柴明還是沒有出現,帶訓練的依舊是路未方,還是重複前幾天的基礎訓練。訓練結束的時候,餘樂就找上白一鳴,問他院裏有沒有健身房。白一鳴看他。餘樂說:“就是滑雪的體能訓練室,在滑雪館還是院裏?”“院裏。”“吃完飯可以帶我們去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