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明氣勢到位,理由又強硬,說完直接吩咐:“白一鳴,你教他們怎麽養護滑雪板,不能用的放一邊,能用的放另外一邊。”白一鳴悶悶地“嗯”了一聲。一個人,也不說話,走到“小山”麵前,盤膝一坐,抽出一個滑雪板看了一圈,說:“板麵沒問題,固定器裏麵的彈簧壞了。”餘樂第一個跟上去,蹲下去的時候發現滑雪鞋蹲著很費勁,幹脆也像他一樣盤膝坐下。攤手:“我看看。”白一鳴看他一眼,將滑雪板遞到了他的手裏。餘樂有了方向,就去看,去摸,去壓,問:“是這裏嗎?”“嗯。”“怎麽修?”“修不了。”“那……哦,整個固定器都換了是吧?我看見上螺絲的地方了。”“嗯……”餘樂仔細又看過,然後將滑雪板遞給挨著他坐下的程文海,“你也看看,是這裏壞了,可以從這裏下了螺絲整個換新……”直到滑雪板換到石河手裏,柴明安靜地走開,他走到一半,路未方迎了過來,人未到,笑聲便響起來,“你讓他們去摸滑雪板真是絕了,那群小孩兒都看呆了,再帶上一個白一鳴,更絕!不過你說餘樂能改點兒白一鳴的脾氣,我怎麽覺得這麽不靠譜呢?”柴明回頭看了一眼,眼眸變得柔軟:“餘樂的脾氣很好,聰明自信還不失冷靜擔當,把白一鳴交給他是最合適的。”路未方微笑:“這麽高的評價?”本以為柴明不會回答這個問題,但柴明卻點頭:“嗯,是的。”作者有話說:白一鳴:不想滑雪……不想讀國際學校……不想拿世界冠軍……我就想高考讀大學。第25章 餘樂對柴明的訓練方式沒有任何質疑。首先多年的運動員生涯, 讓他對教練對運動員的愛護和期待深信不疑,更何況還是他幾乎不懂的運動。修理滑雪板表麵上看起來好像是一個莫名其妙的安排,但對滑雪完全空白的餘樂而言, 也是一種知識儲備。一個上午,餘樂就摸了兩百多塊滑雪板,從最上麵的近期損壞, 到壓在下方,可能已經壞了有三四年的滑雪板, 很快就摸清了規律。最常見的還是滑雪板中間固定器的部分損壞,畢竟這個零件的功能很重要, 除了將滑雪鞋固定在滑雪板上,牢固的可以經曆各種跳躍翻轉的考驗, 還要在運動員明顯失去平衡的情況下,適時與滑雪板脫落,以保護運動員的肢體安全。固定器損壞可以修理,也是最多的,所以在石河的身邊已經堆放的很高。除此以外, 也有磨損嚴重,底板變形扭曲, 還有滑雪單板從中間斷裂的情況。餘樂對滑雪單板很感興趣,白一鳴遞給他第一塊單板的時候, 他就翻來覆去地看了很久。單板大概六斤重,寬度30厘米左右, 相當於三個滑雪單板並排,兩頭寬中間窄, 差距約五厘米, 長度略短於雙板。滑雪單板從中間裂開, 雖然還沒到斷裂的程度,但基本韌性已經完全沒有了。餘樂還留意到一件事。他將滑雪單板平舉起來,問白一鳴:“為什麽單板的固定器和雙板不一樣?”白一鳴看了他一眼,這一眼裏餘樂難得在對方臉上看見情緒,大概類似於“震驚”……震驚?餘樂微笑:“我問了一個很奇怪的問題嗎?”白一鳴收回目光,視線落在餘樂舉起的滑雪板上說:“因為用力方式不同,單板更需要腳側的發力,快穿與單板的融合性不好。”這麽一解釋,餘樂聽懂了一部分,但又有了新的疑問:“快穿?快速穿上?雙板的固定器是快穿?”白一鳴又抬頭看餘樂,表情隱約有著“我為什麽會在這裏?我是誰?我身邊的是誰?”的迷茫感。但也就是白一鳴這一副看“滑雪小白”的目光,讓餘樂知道,他對滑雪的了解真的太少了。柴明安排沒有錯,他必須按部就班的從最基礎開始。上午的訓練在十一點過結束,餘樂沉迷研究滑雪板還有點意猶未盡。程文海卻抱怨:“耽誤一上午的時間,我的洪荒之力一點都沒有用出來,啊啊啊,我四十米的大刀什麽時候才能出鞘!”餘樂:“你的刀難道不是九厘米?”程文海追著餘樂錘。到了餐廳,圓桌上已經擺滿了飯菜,燉菜不少,但也有炒菜,熱騰騰的米飯擺在不鏽鋼餐台上,看得出也努力兼顧了南方過來的隊員的飲食習慣。一共就三個圓桌,兩名選訓隊教練和柴明也一起吃,小隊員們都避開了教練,去了其他桌子擠,餘樂等人自然就和教練們一起吃。坐下,回頭,白一鳴就站在原地左右看著,明顯想去其他桌吃飯。難得一個空位,他剛要走過去,那空位就被一隻手占著,男孩兒回頭說:“這是章曉的位置,他上廁所去了。”餘樂喊:“白一鳴,這裏來。”白一鳴不動。餘樂就笑著招手:“來啊。”白一鳴抿嘴垂眸的就過來了。程文海眼神古怪地看餘樂,餘樂回他微笑,眨著眼,示意他回頭聊。午飯吃的比想象中好,大概也是餓了的原因,餘樂在飯菜裏也找到了一些香味。隻是比起京城運動員公寓那裏的夥食,確實差了不是一星半點。好在餘樂對飲食向來不講究。吃了午飯,就是午休時間,通知下午兩點半在大門口集合,餘樂和程文海就回了宿舍。才一關門,程文海就問餘樂:“幹嗎和那個傲嬌小子走那麽近?”餘樂看他:“吃醋啊?”“醋啊,醋大發了我。”“嗬嗬。”餘樂走到床邊,躺下,上午沒訓練,卻還是覺得累,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地上坐的久了點兒,肚子還有點小疼。他揉了揉肚子,聽程文海抱怨:“真不是個好脾氣的,何止孤僻,簡直自閉。”餘樂斂眸,想了想,還是說:“你說對了。”“啊?”餘樂提醒程文海:“還記得昨天過來的時候,路教提到白一鳴了嗎?”“沒記住啊,提了嗎?”程文海坐在床邊上看餘樂。餘樂說:“說是白一鳴有問題,那時候我不知道什麽問題,但今天相處就知道了,這小子確實很自閉。”“嗬!我開玩笑的,你還要當真怎麽的?那明明是驕傲吧?”“我和他相處的多,我知道。一個人不說話安靜沉默可以是驕傲,但眼神騙不了人,他始終在回避視線。”程文海被說服了,一臉八卦地來到餘樂床邊:“你是說這麽個滑雪天才,是個自閉症兒童?”“感覺也沒到自閉症的程度,但確實非常不擅長和人相處。”餘樂後腦枕在雙手上,慢慢分析道,“昨天柴教知道白一鳴極度不合群,今天就把他訓練停了,安排和我們在一起,你說目的是什麽?”“幫他治病?”“你又不是醫生。”餘樂給了程文海一腳,“就是讓我們年紀大的多帶帶他,照顧他,給他一點團隊感。而我也不是一個健談外向的人,這事兒你做才最合適。”程文海被餘樂哄得使命感油然而生:“放心!下午就讓他知道什麽是團魂!奧利給!!”餘樂:“……”傻鳥。下午再到滑雪場,柴明就在訓練場裏等著他們,陸地基礎動作訓練半個小時,踩滑板上雪地基礎動作訓練一個小時。沒有滑。但真正的訓練就是這樣的枯燥無聊,萬丈高樓平地起,一個運動員的上限決定於他的基礎有多麽牢固。在選訓隊的小隊員們在雪坡上滑的瀟灑恣意,帥氣的騰空挪移的時候,他們就不停的在原地練下蹲,連直跳,練左右傾斜控製板。路未方半路跑過來笑嘻嘻地問:“無聊嗎?”程文海和石河點頭,目光落在餘樂臉上,餘樂也點頭,最後他看向白一鳴,白一鳴被看著遲疑了一下,點頭。路未方眉梢揚了一下,繼而說道:“這樣的基礎訓練以後還多著呢,和你們在那邊不一樣,那邊兒訓練就是培養你們興趣。實在失望,堅持不下去,你們也可以回去。”柴明在身後眉心狠狠一夾,把路未方給踹到了一邊兒,叱喝:“滾回去。”路未方嘻嘻哈哈地笑著,轉身走了。柴明再轉頭,看向餘樂他們,開始“上發條”,“你們都是老隊員,以前做過的基礎訓練也不少,更應該明白基礎的重要性,堅持不下來,也給我堅持!”這就是……想走也不能走唄。早就領教過柴明專治du裁的餘樂表示,嗬,這話還真是你能說的。不過柴明說的正確。餘樂作為前跳水全國第三名表示,基礎真的是重中之重。他就是因為能吃苦,小時候基礎就打的特別好,其他孩子因為疲憊和疼痛逃避訓練的時候,他都能統統忍下來,因而由基礎墊定的成績,才會讓他以一個天賦不怎麽樣的運動員,成為國家跳水隊的主力。如今,不過是重來一次。哪怕枯燥無聊,哪怕雙腿顫抖,他都會讓自己的動作必須正確標準。這是一個橫向的對比。餘樂堅韌和努力是看得出的優秀,即便是目前發展潛力最好的白一鳴都不如他夠堅持。柴明看的在心裏點頭。無論任何的運動,能夠在全國排名前三名,運動員絕對付出過,而付出向來有回報。訓練結束還有半個小時的時候,柴明讓他們上了一次緩坡,長時間的基礎訓練到了驗證的時候,有沒有練進去,滑兩次就知道了。平滑跳。小跳台跳。都在京城集訓隊的時候練過,但到了這裏再次重複,柴明親自教導下,就顯得苛刻到吹毛瑕疵。下蹲的角度不對,要喊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