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羽考慮到之前的經驗,建議說:“但還是應該研究下地圖,看看怎麽補給汽油,不然在荒漠上彈盡糧絕就危險了。”“我準備了備用的,再過兩天也沒問題。”墨一仍舊沒有響應他的好意,反而催促道:“但你可以好好研究,究竟到哪裏才能找到羅熙。”……他真的很奇怪。西羽終於沒辦法自欺欺人。哪怕墨一因為成功脫逃而決定忘記過去種種,但如此熱心的關心羅熙的下落,實在不符合常理。思及此處,西羽慢慢側頭,心裏冒出個不怎麽妙的想法。大概早就擔心這一刻的到來,墨一忽然踩下刹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掏出微型手槍,抵住了西羽的額頭。西羽慢慢張大眼睛,又慢慢平靜下來:“是我大意了,你到底想做什麽?”墨一根本不廢話,一邊抵著他一邊用車內藏著的手銬將他拷起,然後才反問:“你覺得呢?”“你在幫什麽人抓羅熙嗎?”西羽不太敢相信,卻又推斷不出別的可能:“難道你被雲台收買了?我不相信,你之前那麽痛恨它。”墨一:“你對我了解多少?”西羽並不想繼續爭吵,隻是回答:“我不會帶你去找羅熙,再說我也沒辦法找到他,你殺了我也無所謂。”墨一嗤笑:“你不用找他,他也自然會來找你。”說完,他就直接撥通了車載電話,接通後道:“西羽在我這裏,按定位來接應。”*於京人高馬大,開的車子也體量不小,但他車技了得,在戈壁上奔馳如飛,模樣很是瀟灑。羅熙在副駕駛座上質疑:“你知道去哪裏找嗎?”於京哼了聲:“程先生布下的天羅地網比你想象中更龐大,我們想知道世界上任何一個角落事都很容易。”雖然人造人的組織看似強大,但羅熙並沒有對此盲目地予以肯定,隻答以沉默。“本來開隱形機出來效率更高,但最近這邊軍方和cyber動作都不小,還是低調為妙。”於京說:“不隻我們,基站的其他兄弟姐妹也出去了找了,他們中有很擅長尋人的改造人。”羅熙:“……改造人?”於京邊開車邊回答:“看來你還不知道?從前人造人生產沒有規範的時候,不少科學家都大肆實驗,製造出了很多能力超群的……甚至連基因都獨一無二的人種。”羅熙罵道:“真是瘋了,難道自然人以為他們了解生命所有的奧秘嗎,就敢這樣肆意妄為?”於京無所謂地笑笑:“那些家夥,幹的蠢事多了。”就在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時,於京的手表忽然滴滴地響起,還閃出紅光。他趕忙接通:“怎麽了?”手表傳來急切的聲音:“知道西羽的下落了,快看我發給你的新聞快訊。”於京頓時意識到事情壞了起來,立刻停車,打開控製台上的播放器,一秒接收新視頻文件。隻見屏幕上出現了直升機和軍方士兵的身影,他們正綁著個瘦高的銀發男子登上飛機,正是西羽!而負責報道的記者則一副振奮地表情,積極報道著雲台主播的抓捕進度。在旁邊圍觀的羅熙麵色逐漸蒼白起來。於京關掉視頻,努力勸說道:“不管是軍方還是cyber都沒有那麽大的精力去對所有主播圍追堵截,你們是特殊的,他們肯定是用非正常手段抓住西羽,然後逼你就範。”果不其然,記者又繼續報道這些主播會被臨時關到雲台附近的監獄等候處置雲雲。羅熙思考事情總是很快的,但這次他的腦袋卻有些空白,幾秒過去,都未來得及思索出任何結論。於京當機立斷,準備帶羅熙先回基地再說其它。但羅熙又忽然發聲:“我要去救他。”於京失笑:“你失智了?你救不了他!雲台知道你是始作俑者,你回去隻有死路一條。”羅熙認真地回答:“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麽。”“你花多長時間、多大的精力才逃出來,你自己是最清楚的。”於京說:“這才幾天,就打算繼續回到籠子裏?”羅熙按住他的胳膊:“你不明白,停車。如果你阻止我,我們從此刻起就是敵人。”於京表情抽搐:“至少你要讓我給程先生打個電話,不然我如何交待?”羅熙不耐煩,就像很熟悉那個姓程的男人一樣,皺眉道:“可以,至少他不會阻止我,省得我多費口舌。”第265章 程北坤的聲音在電話中聽起來很空曠, 使得他語氣中的驚訝也有了回聲:“明知道是陷阱還要涉足,隻為了顯示你情真意切?”“總有些不得不做的事。”羅熙沒有任何猶豫:“其實我也沒必要向你報備,隻是於京太難纏。”坐在旁邊的於京滿臉無辜。程北坤道:“林玉澤是cyber唯一的聰明人, 他的野心不隻於雲台的負責人而已, 既然他願意花這麽多時間和精力在你身上,就一定想要利用你達到更多目的, 但凡你落入他的手裏, 就很難再擁有自由了。”羅熙並沒有動搖:“他的確一直都很關注我,隻不過不清楚葫蘆裏賣得什麽藥。你說的可能性很大,但……我願意冒這個險。”好似早就知道勸不住他似的,程北坤又道:“你給我段時間,我安排人去營救西羽。”“算了,我們之間還不存在這種綁定關係。”羅熙當即拒絕:“雖然雲台被搞得一團糟, 但是以它的財力想要恢複是很快的事情, 況且我也不清楚姓林的還有多少耐心, 總而言之,再會。”麵對如此的魯莽, 程北坤並沒有著急, 反而快速做出決定:“那你把電話給於京。”羅熙不耐地照做。程北坤吩咐:“於京, 你讓他用之前的車安全返回雲台監獄,不要暴露我們的任何物資。”於京的服從性非常高:“立刻答應,好。”緊接著他就掛了電話道:“你想做的事達成了, 祝你好運。”*從雲台逃出來過了那麽些坎坷的日子,但乘著飛機返回卻隻花了一個小時。當西羽被押送到臨時搭建的集裝箱監獄區時, 天剛蒙蒙發亮。早就等候著的林玉澤滿臉悠閑, 正坐在房間裏吃早餐, 聽到動靜後抬頭朝狼狽的西羽微笑:“餓了麽?要不要一起吃, 還是你想先洗個澡?”好幾把槍同時對著西羽,完全杜絕了他有任何動作的可能性,此時沉默無語是最好的反應。等不到回應的林玉澤又道:“別這麽生氣,是你們先對不起我的,出此下策,也是無奈之舉好了,其他的人去忙吧,沒必要這麽凶。”負責看守西羽的幾個士兵還真聽他的話,立刻便離開房間。西羽終於皺眉反問:“敢跟我獨處,不怕我殺了你?”“我太了解你了,你不會做這樣的事。”林玉澤嘲弄地看了看西羽的手銬,又道:“而且你未必有這個能力。”的確,對西羽而言林玉澤並非隻是個曾經的壓迫者而已,有些沉重的秘密,隻有他們兩個人得知。林玉澤歎息:“此番過後,大部分主播都死在了轟炸機下,逃出去真的值得嗎?”西羽說:“別人講這種風涼話無所謂,難道主播活得有多痛苦,你不能理解嗎?”“我當然理解,但我認為凡事都有更溫和的解決辦法。”林玉澤忽然嚴肅了表情:“不管不顧地仗著小聰明破壞了基因鎖的力量,等於頃刻把人類推向戰爭的深淵!”西羽垂下眼眸嘴硬:“被壓迫的對象……不怕戰爭。”林玉澤把叉子猛地丟下,金屬與盤子相碰發出刺耳的聲音:“但你明明知道羅熙是什麽身份!”將所有壓力都獨自吞下的西羽雖快被矛盾的心情撕裂,卻仍舊隻能選擇淡定和堅強,疲憊地閉上眼睛:“沒有按照我們約定的計劃行事,我很抱歉,所以你想怎麽處置我都隨意,我不想再跟你繼續爭執。”林玉澤一副非常頭痛的樣子,半晌才道:“你隨意態度消極,我也不會把你怎麽樣,等到羅熙出現,你想如何我都可以滿足你,包括離開。”西羽直言不諱:“他不會來的,你不知道他籌備了多久才完成這個計劃。畢竟他已經不記得我是誰了,難道僅憑在雲台的關係,就值得一個人送死?”林玉澤笑了笑:“沒想到你是這樣認為的。”西羽:“這是事實,或許在一個人失去記憶的那個瞬間,過去的他就已經死了。”林玉澤很自信地回答:“但我認為,獲得新生的他還愛你。”西羽發出一種自暴自棄的嗤笑,再也不想多講一句話。林玉澤擦了擦嘴角,走上前掏出鑰匙打開他的手銬:“現在你暫時生活在這裏吧,不要試圖離開,我不想用暴力來對待你。”話畢,他就把手銬和鑰匙都丟下,款款走出集裝箱房鎖上了門。忽然得到行動自由的西羽並沒有貿然行動,畢竟林玉澤是個很特殊的混血,這人既然天不怕地不怕的態度,就必然有應對攻擊的能力。等到房間內徹底安靜下來,西羽才緩緩移動到洗手間,用幹淨的清水洗了洗手。屬於戈壁的沙塵被緩緩衝掉之後,露出仍舊白皙、卻難免留著傷痕的皮膚。西羽歎了口氣,望向鏡中狼狽的自己。說真的,他一點也不喜歡羅熙被這愚蠢又可恥的威脅所左右。但內心深處卻也非常非常清楚:如果此番斷了聯係,那麽在這偌大的世界裏,怕是再也不會有相見之時了。*在夜的最深處,夢是無法掩飾的一切真實。疲倦的西羽睡了很久很久,他夢見從前與阿宇的快樂生活,夢見自己在逃亡,夢見雲台那些荒誕又殘忍的遊戲,然後夢見了消失在黃沙中的羅熙……再睜開眼時,集裝箱屋的天窗已透出璀璨的繁星。西羽抹了下濕涼的眼角,才發現自己竟然不知不覺流淚了。很沒用,但現在好像……已經不需要他有什麽用了。既然羅熙那般堅決地要實現他對這個世界的理想,也許如此繼續堅持下去才是最幸福的。非要告訴他那些消失的記憶,隻能增加無端的痛苦罷了。畢竟,羅熙已經得到了最可貴的自由,別的事情真沒想象中重要。這樣思考過後,心事遂寧。然而萬萬沒想到,伴隨著外麵的一陣騷動,集裝箱緊鎖的門竟然被忽地打開。西羽警惕坐起,吃驚地看到走進來的人竟然是穿著黑衣的羅熙。恍惚間他感覺自己仍在夢中。幸而羅熙大步上前,給了西羽一個結結實實的溫暖擁抱,才將其拉回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