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修叩了叩劉惟寧的屋門。


    雖然他記不太清楚了,但多半是劉惟寧把他送回來的吧?畢竟他們兩人都住在鵬舉客棧,且屋子毗鄰著,倒也是方便。


    沒有人回應。


    寧修又喊了兩聲,屋內依然沉寂。


    確認劉惟寧確實不在屋裏寧修這才扭身朝樓下走去。


    奇怪,劉惟寧這個時間會去哪兒呢?


    鵬舉客棧外的街道上此刻已經十分熱鬧,寧修邁步出了客棧,先去一家路邊攤填飽了肚子,這便朝巡撫衙門而去。


    昨日他雖然和孫巡撫在鹿鳴宴上有過不少的接觸,可卻沒有單獨去拜見過。


    若孫巡撫與他沒啥交情倒也罷了,偏偏孫振是他重要的商業合作夥伴。既如此,寧修就不能不再去上門拜見一次了。


    巡撫衙門離寧修住的鵬舉客棧不遠也就隔著三四條街道。


    寧修走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便也到了。


    隻見四名腰佩鋼刀的官兵分列大門兩側,趾高氣揚的望著前方,看神態倒是與朱門外的兩隻石獅子十分般配。


    寧修嘴角勾了勾,拔步走向前去。


    「站住!巡撫衙門前閑人不得靠近!」


    一名官兵邁出一步厲聲斥責道。


    「勞煩通稟一聲,就說湖廣鄉試新科解元寧修求見撫台大人。」


    說著寧修掏出一枚碎銀子,塞到官兵手中。


    「這......」官兵猶豫了片刻還是收下了銀子。


    這人自稱是解元,應該不會有假吧?


    罷了,看在銀子的份上便為他通稟一聲。


    「好吧,你且在這裏等著。」


    即便寧修是解元,巡撫衙門當差的門兵也沒必要多忌憚。解元再厲害也隻是一個名頭,連官都不是。來巡撫衙門的官哪個不是夾著尾巴的?


    官兵前去稟報的時候寧修便閉上眼睛養神。


    傳言果然不虛,巡撫衙門不是好進的啊。


    等了約摸盞茶的工夫那官兵去而復返,麵上神態好了許多。


    他沖寧修笑了笑道:「撫台大人有請。」


    這便把寧修引入大門。


    他帶著寧修穿過外衙,走到一處垂花門前這便停了下來。


    隻見一個身材微胖個子不高的國字臉中年男子站在門前。


    那官兵沖中年男子抱了抱拳道:「孫管事,這便是那個求見撫台大人的寧解元。」


    「嗯,你下去吧。」


    那孫管家輕擺了擺手,官兵便轉身離去。


    寧修知道巡撫衙門分為前衙和後衙。前衙是巡撫辦公的地方,後衙則是巡撫生活起居的地方,屬於不同的功能區,大概就是以這道垂花門為分界線吧。


    那官兵最多隻能在前衙行走,方才估計也是托這孫管家傳的話。


    寧修主動沖孫管家拱了拱手道:「有勞了。」


    這孫管家倒是很和善,他微微欠了欠身子笑道:「我家老爺今日一早還念叨寧解元的名字呢,沒想到說曹操曹操到。寧解元,快隨我來吧。」


    寧修點了點頭,跟著孫管家穿過了垂花門。


    一過垂花門建築風格立刻有了明顯的變化。


    相較於前衙的肅殺風格,後衙的建築在細節的處理上更具有親和力,一磚一瓦都很帶著柔意。


    至於長廊假山池塘亭閣自是應有盡有,移步換景也是做到了極致。


    隻是巡撫衙門占地畢竟有限,不可能挖湖堆山,饒是這般也是極華美的一個園子了。


    孫管家將寧修領到了一處亭子前,隻見孫巡撫正在亭中賞景。


    亭前一汪池塘養有不少錦鯉,孫振一撒餅屑便引得百鯉爭食。


    寧修振了振袍衫,上前一步長揖禮道:「學生寧修拜見撫台。」


    孫巡撫轉過身來朝石凳點了點道:「坐吧。」


    寧修連稱不敢。


    「這裏又沒有外人,何況是本官叫你坐的,治性何必計較這些繁文縟節?」


    我靠!要不要學的這麽快,昨天趙明和剛給自己起了個表字這就直接用上了!


    寧修真是欲哭無淚啊。


    可他能怎麽辦呢?對方可是堂堂一省巡撫,方麵大員啊。


    見寧修麵色有些古怪,孫振關切的問道:「怎麽,治性可是覺得哪裏不舒服?要不要本官找個郎中來給你看看?」


    寧修嘴角扯了扯道:「多謝撫台關心。學生隻是宿醉,有些頭痛罷了。」


    他心道您老人家隻要別再提那個坑爹的表字就什麽都好說。


    孫巡撫捋著鬍鬚輕點了點頭,一副老夫都懂的表情。


    「嗯,年輕人嘛,也難怪。酒是好東西,但切忌貪杯啊。不然,那宿醉的滋味你也嚐過了......」


    孫振清了清嗓子,話鋒陡然一轉道:「治性啊,你現在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可得謹言慎行,莫要讓小人抓了把柄構陷誣害啊。」


    寧修身子一顫連忙道:「撫台何出此言?可是學生言行有不妥的地方?」


    孫振沉吟了片刻道:「那些武昌府士子在雙鳳樓狎妓姦淫,是你見到後叫劉惟寧去知府衙門報官的吧?」


    寧修點了點頭道:「是學生的主意。」


    「這件事你做的對,但你可知道如此一來不少武昌府的士子對你恨之入骨了。」


    寧修身子一正道:「學生一直認為應該先做人,再做事。那些武昌府士子寡廉鮮恥,對清倌人肆意姦淫,學生絕不可能坐視不管。至於招人嫉恨...他們若嫉恨,便由他們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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