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


    孫振繼續捋著那綹鬍子,沉吟了片刻道:「趙學士是本次鄉試的主考官,也是你的座師,由他為你賜個表字,你意下如何?」


    啥?


    這不是開玩笑呢吧?


    寧修著實有些懵了。


    不過細細回想一下,一般表字確實都是恩師長輩取得。


    雖然趙明和隻能算寧修名義上的老師,那也是老師。若是趙明和真的給寧修賜字,傳將出去反倒是一樁美談。


    寧修思量了一番便答道:「尊者有命,敢不從耳?」


    這話他是對巡撫孫振說的,也是對翰林院侍講學士趙明和說的。


    「哈哈,好,好啊!」


    孫巡撫立刻喜笑顏開,繼而轉向趙明和道:「熙鄢,你意下如何?」


    孫振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趙明和如何能拒絕?當即就著話頭說道:「好吧,那我便替寧解元取一個表字。」


    說罷他閉上眼睛,似是在腦海中檢索適合的字。


    趙明和別的本事一般,但絕對是飽讀詩書之人。


    能夠在讀書人中殺出重圍考得探花,沒有兩把刷子怎麽行?


    故而寧修是不擔心趙明和給他取的字太水的。


    隻是這種表字由別人決定的感覺實在不怎麽爽。


    再一想到人一出生,名字就是父母給的,還真是有些可悲啊。


    也許這一生唯一能夠自己決定的就是號了,怪不得那麽多大佬喜歡給自己取一些特別拉風的號,還不停的換,實在是被壓抑的時間太久了啊。


    趙明和思忖了良久,猛然睜開眼睛喜聲道:「有了!」


    孫巡撫身子一震,連忙道:「是什麽?」


    趙明和十分得意的半眯著眼睛,搖頭晃腦道:「寧解元名修,下官給他取得表字為治性。」


    尼瑪,治性?


    聽到這兩個字的時候寧修差點罵出聲啊。


    什麽狗屁的表字啊,這個趙學士到底靠不靠譜啊?


    孫巡撫沉吟道:「可有出處?」


    趙明和繼續搖頭晃動道:「《說文解字》講,修者,治也。治性之道,必審己之所有餘而強其所不足......下官取這個字也是為了告誡寧解元要學會明優劣,修身性。」


    尼瑪,還頭頭是道的啊。


    寧修真的要氣吐血了。


    你修身就修身,養性就養性,能不能別扯到一起啊。


    還尼瑪治性,還特麽以為老子有某種病呢......


    寧修真的是欲哭無淚啊。


    偏偏趙明和一番解釋後巡撫孫振十分滿意的點了點頭。


    「寧修,寧治性。妙哉,妙哉!」


    他撫須笑道:「寧賢生你意下如何?」


    寧修一臉黑線的盯著孫巡撫,心道咱不帶這麽玩人的啊。您都把我逼到這個份上了,我還能說一個不字嗎?


    哎,這時候要是拒絕趙明和為他取得字,那就是赤裸裸的打趙大人的臉啊。


    寧修才剛剛拜了座師,這種事情是絕對不能容許的。


    「學生謝恩師賜字!」


    寧修不得不擠出一臉笑容,十分恭敬的沖趙明和深施了一禮。


    「嗯。」趙明和微微頜首道:「治性,望你時刻記著為師對你的殷切期盼,莫要讓為師失望啊。」


    尼瑪,這改口改的還真快,還一臉得意的表情,是不是真的以為施予我大恩惠啊。


    寧修真的快崩潰了。


    不過這確實也不能怪趙明和。


    性這個詞在古義裏並沒有那方麵的意思,一般作本性,性情解釋。


    趙明和為寧修取了治性這個表字,確實是費了一番心思的。


    而且,別人喊起來也不會有那方麵的意思。


    可問題是寧修是個穿越者啊,他明白還有另外的一層意思啊。


    自己心理這一關著實有些難過......


    一想到以後旁人喊自己時,一口一個『治性兄』,寧修就頓起一身的雞皮疙瘩。


    這個表字,太衰了......


    不行,一定得早些中進士做官,做官之後總歸可以自己起號了吧?


    既然字的衰味無法甩掉了,那號一定要取一個拉風的,怎麽也得是半山野老之類唬得住人的啊。


    「學生謹遵恩師教誨!」


    寧修一副乖寶寶模樣,十分討人喜歡。


    座師賜字解元郎把鹿鳴宴的氣氛推向了最高潮,眾舉子紛紛向寧修表達了祝賀。


    一夜得了表字,變身為『寧治性』的解元郎還得一一回謝。


    他麵上雖然笑著,心裏卻在滴血啊。


    他隻得在心裏安慰自己,見麵相稱又不一定用表字,熟人長輩可以直呼其名,同僚之間可以稱官職甚至是籍貫,實在不行還可以弄出個號來頂一頂啊。


    寧治性,治你個大頭鬼啊......


    ......


    ......


    鹿鳴宴結束後寧修已經不記得是怎麽回到客棧的了。


    待他再次睜開眼睛,已經是第二日晌午。


    宿醉的惡果開始顯現,寧修隻覺得頭痛欲裂,雙耳嗡嗡作響。


    一坐起身還伴有陣陣的噁心。


    此時寧修才發現他連外袍都沒有脫下。


    無奈的搖了搖頭,寧修扶著床沿站起來,前去打水洗臉。


    一番洗漱後他換下滿是酒味的儒衫,穿了件湖藍色的直裰踏步出了屋子。


    「劉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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