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要盯著自己,折磨自己,為什麽還要時不時消失?虞仙從床上下來,手背的痛感已經不明顯了。他摸摸傷口,居然已經在結痂了。他問係統:“傷口是怎麽回事?”係統:【你在撒嬌這方麵很有天賦,盡管過程不合格。】虞仙頓了頓,自己好像沒說什麽話就暈過去了。他低腰探進被子裏,翻找半天,終於摸到那一支畫筆。“沒有顏料,沒有墨水。”努力半天,結果忘了最重要的東西。他這時候已經從昨天的花瓶裏將摸起來粗糙的紙團拿了出來。展開紙團,卻無從下手。係統提醒他:【蘸水,這畫筆蘸水變色。】虞仙摸到浴室裏,將筆尖往前麵湊,聽著水稀稀拉拉的往下落,沾濕筆尖。盡管看不見,他依舊照著記憶裏的字,依靠著直覺寫著,最後鬆了口氣,放下畫筆,把紙重新折疊起來。虞仙把紙從門縫下麵塞了出去。他身後的惡鬼把一切看的一清二楚。眼裏泛起血色,賀深冷不丁問道:“你寫了什麽?”被當場抓住,虞仙被他的突然出現搞得一僵。他收回手,沾了灰的指腹放在賀深的眼裏極其刺眼。虞仙清晰的認識到,賀深又要發瘋了。他不是人,他沒有人的道德底線,他沒有可以阻攔的可能性。虞仙隻知道,厲鬼肆意妄為,隻會專注於自己的感受。他腰間一疼,恍然發現,自己正趴在冰涼的木桌上方。“既然你喜歡寫字,那就寫好了。”賀深居高臨下的俯視他。黑色的霧氣縈繞在虞仙的手腕腳腕上,他被迫趴在硬實的桌子上,柔軟的腹部抵在上麵,胸腔都在泛疼。畫筆被賀深搶了過去。他輕輕拿著畫筆,伸到虞仙嘴邊,告訴他:“吃進去。”虞仙不肯。他便掐住虞仙的臉,迫使他張開嘴,將帶著鬃毛的筆尖放進去,在裏麵肆意攪弄。刺啦啦的鬃毛卡在嘴裏又疼又癢,虞仙眼裏縈繞出霧氣,屈辱至極,不願意示弱。等到畫筆浸滿了口津,鬃毛變得蓬鬆柔軟時,他才退出來,逼得虞仙嗚嗚不停。“你瞧,變黑了。”賀深眼睛黝黑,瞳孔已經消失不見了。沒有瞳孔的純黑鬼眼惡意的看著他,看他跌落神壇眼角帶淚的模樣,“啊,我忘了,你差不多瞎了。”虞仙彈動一下,飛快的抓住賀深凝實的手腕,幾乎快要翻過來。下一刻手腕化為一陣煙霧,虛虛消散在虞仙手裏,他抓了個空,又重新被按了回去。“既然要寫,就要寫個痛快。”賀深按著他,右手的畫筆在啪嗒啪嗒掉著水,浸濕了虞仙的衣角。他開始寫字,衣服上,手上,腳上,腰上,甚至脖子上都被他慢慢寫上兩個字。賀深。極端的癢意,刻入骨髓的顫動,虞仙被壓在上麵,時不時因為黏濕的畫筆被擠壓在皮膚上而經受不住的悶哼。視線茫然,虞仙知道會有被發現的風險,可他確實沒有想到,賀深壓根沒有離開,隻是一直在旁邊靜靜看著他,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而已。觀察虞仙,這好似已經成了他的習慣。兩次回到過去的時間線,賀深都曾靜悄悄的,放低腳步聲,跟著他,望著他,也不出聲,可怕的像是隻虎視眈眈裏的惡鬼。他什麽都不做,隻在憤怒時或者虞仙受到危險時,賀深才會站出來,製止並拯救他。啊,不對,他就是惡鬼。虞仙捉摸不透他。透明的水跡變為黑色的墨跡,虞仙白嫩的脖頸上漸漸浮現出“賀深”兩個字,像是戴著印刻著主人名字的寵物項圈。冷如初雪的漂亮青年因為羞恥咬著唇,從來沒有經受過這般深刻入骨的侮辱,他顫抖著,像是真的快要哭出來了般。虞仙是真的快要受不了了。但是係統告訴他:【趁這個機會,再軟著聲叫叫他的名字。】【如果他壓製你的力道鬆了,就起來牽著他的衣角。】虞仙也無所謂了。盡管他還是不太會係統口中的聲音放軟是什麽,但他冷淡的闔著眼,盡量蜷縮在一起,磕磕絆絆的,帶著若有似無的哭腔,叫道:“賀、賀深。”賀深陡然卸了力道。手腕間的賀深二字隻將將寫了個開頭,那個賀字被猝不及防的劃過,像是那個字被劃掉了般。虞仙抓緊時間翻了起來,牽著他的衣角,低聲:“賀深……”賀深重新笑了笑,用沒沾上墨跡的手掌蹭了蹭虞仙的眼角,擦掉那些淚水,問:“怎麽了?”係統沒教他該怎麽說,虞仙隻是下意識答道:“我快死了。”與此同時,門縫下麵伸出兩隻手指,將那張紙拿了出去。那是戚野。第17章 惡鬼客棧 十七虞仙浸沒在浴缸裏,身上全是黑色的墨跡。等賀深發完瘋,鬼魅一樣再次消失時,他已經不敢再動了,虞仙不確定賀深這次,是真的離開了還是又是靜悄悄的在一旁觀察自己。清水淹沒髒汙,虞仙伸手搓著汙漬,可他眼睛看不見,也不知道那些被寫在身上的“賀深”們究竟有沒有被水溶解。浴缸裏的水隨著他的動作慢慢變的渾濁,有些地方的皮膚因為主人的用力過度而漸漸紅腫起來。虞仙伸出泡的粉紅的手指摁壓了一下,結果登時渾身僵硬,蜷縮著身子低聲抽氣,竟然感到了一絲快樂。虞仙眼底閃過一絲無措。他心情不佳,係統卻是有種自己養成了什麽的爽快感,他安慰著虞仙:【這隻是設定賦予你的體質,不是你的本我。】但是,既然擺脫不了,那又有什麽區別呢?他想到自己遞給戚野的那張紙條。到了現在,自己竟然也成為了一個賭徒嗎?難怪常言道,賭了一次就有第二次。花灑頭輕輕噴著水,像是雨露溫柔的掠過虞仙的發際和額間,飄飄灑灑的帶著風的味道。自怨自艾並不是虞仙的性格。高燒早已退去,手背上的傷口也已經結痂,身體狀態自然也漸漸好轉。他開始思考,楊夕自己打開房門,走了出去。賀深在那天,麵對虞仙的疑問,抵著額頭告訴他:“如果你死了,我也不會獨活。”意思是,楊夕認為,沈之之死了嗎?楊夕和沈之之是非常恩愛的情侶。【虞仙也是賀深至死不渝的愛人。】停頓,虞仙似乎是頭一次意識到這一點。他選擇性跳過,開始推敲,為什麽楊夕會認為沈之之已經被害了。沈之之被害這是一條可獲得的信息。那麽,楊夕是怎麽得到和確認這個信息的?既然是得到與確認,他又是從哪裏或者是從誰那裏得到的消息,又是在哪裏確認的。虞仙認為,得找到兩個點,人物和場景地點。楊夕要確認消息的真假,隻能是先有懷疑然後才會在看到難以反駁的事實時,下意識確信自己得到的信息。而最容易觸發他心底的懷疑的時刻沈之之被破門而入的那一晚,與她完好無損的走出浴室的第二天早上。其實,虞仙也疑心,沈之之是不是已經死了,然後被女鬼占據了身體,隱藏在他們之中言笑晏晏。有人利用了這份疑心,讓楊夕認為沈之之確實已經死了。楊夕在隻是起了疑心時,他還會心存僥幸,不會喪失希望。但如果他確信了沈之之已死……【我也不會獨活。】是這樣嗎?楊夕是這樣想的嗎?所以最後他驚醒,發現沈之之並沒死時,他才會大聲喊出那一句:“之之,不要出來!”但是……沈之之究竟有沒有被替換,有沒有死。虞仙不知道,已知的信息不足以讓他確定真假。少了最關鍵的那步,究竟是誰,讓楊夕確信了那一點。而戚野的,【是吳淮靈殺了楚平。】他是怎麽知道的,親眼所見嗎?那為什麽之前不說出來,反而冷眼旁觀著眾人的膽戰心驚,看他們隨時隨地因為一丁點兒風吹草動而惶恐不安。這樣獨立於世界之外,肆意觀察他人的感覺,熟悉到令虞仙不安。再加上那若有若無串聯著幾個人的紙條,他已經開始懷疑戚野了。可,虞仙需要戚野。“咚咚”虞仙猛地坐直,線條分明的手用力抓握住浴缸的一麵,透明的水珠從發絲上落到他放不下任何事物的眼上。擺鍾,在時隔不知多久,再次響起。浴室門外陡然傳來腳步聲。那腳步聲極輕,卻像是有些雀躍般輕快。除了賀深沒人能進這間房,虞仙身體已經對那個控製欲爆棚的男人有了記憶,回神後,竟然發覺自己已經蜷縮在一起,試圖遮擋住所有外露的皮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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