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陽乃大夏朝的陪都,它雄踞漢河南岸,東展王山,西係淶水、南呼大楚、北應東安、四周丘陵山莽連縱,中為夏陽平原,淶,渭,秦,三水滌貫其間,既是地勢險要的軍事要塞,又是風光奇秀的交通樞紐,它本是大夏開國的定鼎之地,居中原而應四方,又因靠近原來的諸侯大國南楚,依傍夏江,夏陽的水路交通便利,漕運極為發達,源源不斷地為都城東安提供著物質保障。其城南的王倉碼頭更是此時大夏朝最大的內河航運港口。


    王倉碼頭旁的一條僻靜小巷中有一茶樓,名曰大壺春,名字雖傖俗,氣勢卻不凡,樓高三層,形態精巧瑰麗,身居三樓憑欄遠望既可見煙波浩淼的夏江,此樓隻供清茶,例無酒饌,更添清華之氣,是以南來北往的文人墨客多在此逗留,以茶會友,以詩唱和。


    時近傍晚,晚雲映霞,霞光轟轟烈烈,摧枯拉朽般燒炙著長天。此時已是仲秋,鴻雁來,玄鳥歸,群鳥養羞,空氣中流蕩著清肅蕭瑟之意。景生倚窗而立,站在大壺春的三樓之上的一個雅間裏,極目遠望,水天浩廣,氣象萬千!


    景生略回身,看著身邊侍立的兩個少年,輕聲說道:“愁眉,距離夏陽最近的出海口南有南楚的寧州,北有我大夏的淮州,章州,連州,此四地相隔不到三百裏,但榮衰之況卻迥異,寧州因靠近南楚都城臨州,自古便是南來北往的通商埠口,因此便繁華發達,而我大夏的三州一直以漁業為主,完全是靠天吃飯,自然無法與寧州抗衡,如今,我將它們設為免稅通商口岸,希望能有所改觀。”


    愁眉凝神細想,苦臉卻搶先發話:“我覺得爺最英明的是去南楚的湖州,宜州收購蠶絲和瓷器,再運到咱們的淮州等地加工,直接銷往北朔。”


    愁眉一聽,讚許地看了苦臉一眼,苦臉心裏甜絲絲的,說不出的享受,“苦臉總算也能說到點兒上了,”愁眉笑眯眯地續道:“此時收絲時節正好,因為海寇侵擾,南楚的很多繅絲廠都關門了,綢緞坊也紛紛倒閉,他們除了南洋和西夷再無別的外銷之路,爺派人廉價收購再招收南楚絲娘為師傅,在咱們大夏繅絲織造,由咱們官家的商行直接運往朔方,還有那些瓷器,爺吩咐他們收購的也都是低價普通的素瓷,在咱們的窯廠按照北朔各部落喜歡的花樣重新燒一遍,再添上咱爺特製的皇家印章,別提多是樣兒了,聽說連朝上的那些大臣們都搶著收藏。”愁眉一口氣說完,苦臉已經將茶送到他的手上,一副甘為驅使的模樣。


    景生卻微微皺眉,心裏浮起一絲不安,“咱們最近的動作似乎有點大了,別管是船工,絲娘,瓷器工匠還是其他學有專攻的手藝人,咱們是來者不拒,多多益善,恐怕會引起南楚的忌憚。”


    愁眉遲疑著嘀咕:“他們在南楚沒工開,沒活路,那些絲一下子就黃了,瓷器也不能當飯吃,咱們也沒惡意。”


    景生搖搖頭,總覺得事情遠沒有這麽簡單,但卻不能因為這些顧慮而裹足不前。


    “爺,時辰不早了,咱們也出來一天了,娘……呃……老夫人在府裏該等急了……明兒還得去靈泉寺呢……”苦臉看看窗外,低聲提醒著,又偷偷瞄了一眼愁眉,他們此時均扮作豪門仆從,一身青緞褲褂幹淨爽潔。


    愁眉似乎感覺到他偷瞟的目光,回眸斜睨著他,“好不容易出趟遠門兒,爺和我還什麽都沒看夠呢,你就來掃興,平日裏就你最貪玩,今天倒轉了性了。”嘴裏嗔怪,愁眉清秀的眉眼卻一個勁地打量苦臉,發現他的身量越發的高了,人……也出挑得更清朗……,一時不查,竟有些看呆了,待到發覺,那苦臉已經眉開眼笑地望牢了他,視線糾纏著,隻恨不得將他吞下了肚。愁眉倏地漲紅了麵頰,連白皙的耳垂兒也泛起紅暈。


    “你們兩個眉來眼去的當我是透明的吧?”景生側身,訕笑著看著他們,嘴上的五綹長髯微微晃動,模樣異常趣怪,愁眉和苦臉一望之下,全都沒忍住,噗哧,笑出了聲,“要說端午姑姑不愧是咱清平閣顏字堂的堂主,這易容之術端得是精妙絕倫,隻可惜忘了爺的年紀身份,不言不動還好,一行動起來便要穿幫。”愁眉淺笑著說道。


    “愁眉,你就打岔吧,我可正要說起你和苦臉之事呢。”景生做作地輕捋長髯,被扮得皺紋交錯的臉上流露出道貌岸然的酸腐神色,愁眉聽了倏地低頭,嘴上要笑不笑地嘀咕:“我和他能有什麽事?我……才不要和他有什麽事!”


    苦臉的臉色當真變得狀若苦瓜了,他欲哭無淚地望著景生,滿眼的求助,景生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哦?真的呀,真是萬幸,好在我事先問了你,愁眉呀,你和苦臉都未去勢,並不是普通的宮侍,你們都是自小在清平閣中長大的孤兒,既然你對苦臉無意,那我就將母後身邊的吉祥配給苦臉了,那孩子雖是去了勢的,但樣貌還周正,關鍵是他特別喜歡苦臉,他——”


    景生還待繼續往下忽悠,就見愁眉一下子揚起下頜,俊俏的小臉兒已由紅轉白,“——他就是個棒槌!正事辦不好,邪門兒歪道兒倒不少,他……他憑什麽打苦臉兒的主意?”


    苦臉的苦瓜臉兒在聽到這一句話後立刻多雲轉晴,喜笑顏開了,他睃眼盯著愁眉,像盯著一盤子奇珍異果。


    “哎,做人要公平哈,你既然不願意和他有什麽‘事’,自然有人上趕著要和他辦事,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景生不急不徐,刷啦一聲,不知從哪裏摸出一把折扇展開了搖晃著,卻沒來由的心裏搖晃了一下。(想起唐竇了。)


    “他敢‘辦事兒’!真是活膩味了。”愁眉擰緊長眉,惡聲惡氣地嘀咕,苦臉卻越笑越歡。


    “你不和他‘辦事兒’,你又不讓他和別人‘辦事兒’,可不是要憋壞他了。”景生眼瞅著愁眉的麵色青紅不定地變換著,更加有種恍惚的感覺,仿佛……仿佛什麽人……也時不時流露出窘迫而欣喜的神情。


    “我……我怎麽知道‘此事’乃‘彼事’呀……我……我又沒說不和他……辦‘這事’……”愁眉的聲音已低如蚊呐,自小他就和苦臉相依為命,從沒想過會有一天與他分離,心裏早將他看成了命定之人。


    “……嗯……明白了……原來是沒把‘事情’搞清楚……”景生滑稽地搖頭晃腦,隨手一推苦臉,“小夥子……上……別老‘事兒’呀‘事兒’的……咱們可真夠‘事兒’的……想個轍把‘事兒’辦了不就得了……可真急死我了……嗬嗬嗬……”景生說著竟嘿嘿壞笑起來。一邊瞅著愁眉,見他連秀白的頸子都透出淺淺緋紅,不禁更是心裏晃悠,總覺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識。


    “皇……咳咳……爺……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壞了……真是……”愁眉又喜又慌,沒想到十九年來自己終於有了歸宿和依靠。


    “咦,怎麽埋怨我?那你以後被苦臉欺負了可別來找我。”景生猛搖折扇,將長髯扇得飄飄飛起。


    “他敢!”愁眉一挑眉毛,橫眼瞪著苦臉,苦臉立刻狗腿地笑了,偷偷去拉他的手,


    “你……你說啥是啥……我自然……全聽你的……”苦臉腆著臉兒哀求,聽得景生大搖其頭,頭頂上的醬色帽巾噗噗扇動,更顯得滑頭滑腦,


    “沒救了……你們倆還是都聽我的吧……以後你們的家務事自行處理……可別鬧到我跟前來……我可真管不了……”


    “我們的事兒,哪敢勞煩爺呢,不過,那秦書研,爺真的不中意嗎?”苦臉心滿意足地笑開了花兒,從他記事起就是愁眉在照顧著他,雖比他年幼卻萬事都護著他,愁眉是真正的刀子嘴豆腐心。


    “——呃?”景生一愣,仔細回味自己對小秦的感覺,也覺得有點匪夷所思,他不禁容貌酷肖遠然,更比靳遠然爽朗堅強,且才華橫溢,為什麽自己對他就是沒有特別的感想呢,頂多和他開開玩笑,卻絕沒想過真的去招惹他。


    “嗯,好像是,我們倆不來電,他喜歡姑娘,我不喜歡他這個男人,就這麽簡單。”景生坦然而言,出了宮,連言語都活潑起來了,“比如,我今天就把他派到船場繼續輔導去了,不然剛才咱們都不能議論你們倆的事。”


    “這老秦真別扭,皇……咳咳……爺這樣的人才……他還挑剔……不過他還算是有兩把刷子,才聽爺講習了兩次就全都明白了,是個人才。”苦臉撇撇嘴,但眼中卻露出欣賞的神色。


    “不愧是咱們的狀元郎,又是老丞相的孫子,對各部情況都很熟悉,這次我讓他建議的通商口岸的官吏人選也都中規中矩,考慮得很周全,此人可堪大用。”景生輕聲議論著,——少個情人,多個能臣,也不錯,“天時不早了,咱們回去吧,不然端午姑姑真要給咱們吃閉門羹了。”景生嘻然一笑,那活潑的表情配著那張皺巴巴的老臉,真是怪異。


    此時,晚雲收,水色天際上的琉璃彩光也漸漸淡去,王倉港內的燈火次第點亮,便如繁星耀岸一般,景生再最後欣賞了一回便轉身離開了敞窗。


    景生輕快地邁出雅間,走向樓梯,“你們若是不想被罰喝湯,還是快點走吧。”邊走邊招呼著愁眉苦臉。


    這時,就聽到樓梯上傳來一連串淩亂的腳步聲,還有少年急切的呼喊:“鸞哥兒,鸞哥兒,您慢著點,小心樓梯……啊……您怎麽了……”


    ——撲通一聲,好像是什麽人摔倒在樓梯上了,景生快走兩步,果然看到一個雪錦衣袍的身影撲倒在狹窄的樓梯上,想也沒想就一伸手將他攙扶起來,還沒來得及細瞧,那人身後緊跟著的侍仆已經趕上來將那少年接在手中,仿佛是特別擔心他被生人碰觸一般,竟連聲謝也沒有,景生搖搖頭,繼續走下樓去,那身著雪錦衣袍的人就呆呆地站在樓梯上,仿佛被施了定身法。


    “爺,剛才怎麽了?急慌慌的。”才下樓梯,眼瞅著就要出門了,愁眉回頭又張望了一眼,問道。


    “沒什麽事,走吧。”景生皺皺眉頭,心裏像是被根絲繩拽了一下,他輕聲回答著,不以為意地踏出大壺春。


    樓梯拐角處呆站著的雪袍少年凝神細聽著,猛地渾身巨震,仿佛被一隻弩箭貫胸而入,他踉蹌著眼看又要摔倒,年輕的仆從立刻上前攙扶他,卻被他一掌推開,隨即他便嘶聲輕喊:“……景生……景生……那是景生……雙……雙喜……你……你快去……快去攔住他……”


    那仆從見了他狀若癲狂的模樣,心裏雖萬分疑惑,毫不清楚他所吩咐的是什麽,但也不敢耽擱,一溜煙兒地跑下樓去。


    此人正是南楚王太子明霄,他帶著雙福雙喜和小怡來到夏陽,在武王早就置辦好的一座大宅中安頓下來,便出門來到了王倉,因為景生曾和他提到過這一夏朝最大的內河港口,以及港口旁的龍江船場。小怡和雙福前往船場探聽虛實,而他,則在雙喜的陪伴下來到了僻巷中的大壺春,他曾聽許君耀說起過這個茶樓,知道此處清淨雅致,便和雙福小怡約定在此會合。


    明霄邁進店門,才欲上樓,便隱隱約約地聽到清朗的笑聲,那……那笑聲……如此熟悉……就像劈進大腦的雷電……瞬間便將他的腦髓燒成灰燼,他不管不顧地撲上樓去,因眼盲無法視物,一個沒走穩竟跌倒在樓梯上,這時就聽到輕快的腳步聲傳來,接著便有手臂伸過來扶起了他,那熟悉的腳步聲……那手掌撫在背上的溫暖觸感……那飄忽之極的雋永香氛,——啊!就如洪水狂瀾,席卷而至,將他徹底擊潰,他石塑泥雕般呆立在樓梯口,不知所措,就在此時……就在此時……又從樓門處傳來了……傳來了那銀子流淌般明淨的聲音……不會錯……絕對不會錯……那……那正是景生的聲音,刻骨銘心,魂牽夢縈!


    明霄吩咐完雙喜,才覺得荒謬,景生……明明就在他的眼前化為血雨……又怎麽會出現在這茶樓之中……而且……退一千萬步……如果那真是景生……怎麽……怎麽會不認得他呢……怎麽會隻扶了他一下就棄他而去了呢?!明霄心神恍惚,忘了自己眼盲,轉身就衝出去,一下子跌下樓梯,


    “——呀——”痛呼剛要出口,他已被奔進樓門的雙福一把抱住,但還是扭了腳踝,鑽心刺骨的疼,明霄一下子濕了眼睫,卻不是為了腳上的痛。


    茶博士早跑上前來,一看這些人矜貴的衣著便知不是尋常客人,連連地鞠躬問安,雙福看著明霄那比雪錦更蒼白的麵色和他緊闔著的長睫上凝著的水霧,真恨不得將雙喜當場就剁了喂狗,雙福立刻向茶博士擺擺手,


    “不用呱噪,隻找個清靜的雅間兒便好。”


    大家七手八腳攙扶著明霄走進雅間兒才安頓好,明霄就一把扯住雙喜,嘴唇哆嗦,卻說不出話。雙福也瞪視著雙喜,目光凶狠,仿佛是要將他刺穿,“你個小兔崽子……才出宮就壞事……是真活膩了吧!”雙福厲聲嗬斥,心痛地彎腰察看明霄扭傷的腳踝。


    唐怡立刻打開隨身帶著的荷包,取出小瓷瓶裝著的跌打藥酒交給雙福。


    “雙……雙喜……剛才……剛才的人呢?”明霄終於緩過氣來,急迫地追問。


    “殿……殿下……您是說剛才在樓梯上攙扶您的人?”雙喜既委屈又懊惱,他跳下樓梯追出茶樓,可暮色沉沉的小巷中早已人去巷空,隻餘初秋的晚風滴溜溜地旋轉著攪起一地的黃葉。


    明霄拚命地點頭,眼睛猛地睜開,失神地望向虛空,黯淡的瞳仁裏竟透出了一線微光,充滿著希望。唐怡見了不覺驚喜萬分,阿鸞的眼疾治愈有望了!


    “可是……可是殿下……那人就是個五十來歲的富貴老爺……長著五綹長髯……一副酸腐的模樣……他……他早走得沒了影子……”


    ——啊!明霄驚戰著要站起身,卻被雙福抱住了腳,“——殿下,這……這到底是怎麽的啦?”雙福對剛才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隻見明霄失魂落魄地呆呆坐著,好不容易在他眼中閃現的微光又迅速隱沒了,“這腳踝都腫了,得趕緊上藥。”雙福顧不上細究現在的情況,隻忙著給明霄上藥。


    明霄一下子抓住雙福的肩膀,急聲問著:“你們……你們才進門……剛才來的路上可曾看到……看到他……”


    雙福和唐怡莫名其妙地對視一眼,彼此交換著疑慮的眼色,“我們來的方向和雙喜追出去的方向正好相反,沒……沒看到什麽人。”雙福立刻回答。


    “我……我剛才……好像遇到了他……”明霄恍惚地輕喃著,忽又覺得自己荒唐無稽,——想景生真是想得瘋了,怎麽竟把一個酸腐的老爺子當成了……當成了景生,心中荒蕪,疼痛卻如沙暴狂卷而來。


    “阿鸞……你……你說你遇到了誰?”唐怡捕捉到他的隻言片語,腦中靈光閃現,莫非……是龍魂?


    “我……我……我瘋癲了……”明霄靠在椅子裏以手撐在頭側,“我竟把個不相幹的過路人當成了他……真是褻瀆……”杏子眼裏又慢慢騰起淚霧,景生他……早化升了……就在自己的眼前……沒了……,他的血沁滿衣袍,自己怎麽還癡心妄想著他能複生呢?太……荒唐了……!


    唐怡若有所思地看著明霄,盲人其他的四覺都異常敏銳,難道明霄真的感覺到什麽了嗎?


    “雙喜,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了?”此時雙福也抬起頭,盯著雙喜,一邊為明霄穿好襪履。


    雙喜扼要地將剛才的經過複述了一遍,滿臉委屈地嘟噥著:“那個人我看得一清二楚,臉上溝壑縱橫,眼睛都不太睜得開。”


    “——別說了——!”冷不丁地,明霄大喝一聲,雙眼倏地緊緊閉闔,痛苦地蹙起秀眉,“別再說了,都過去了——”


    雙福站起身,給雙喜遞了一個眼色,便緩聲勸道:“定是這幾天趕路,累著了,殿下昨兒晚上在船上也沒怎麽睡,一時恍惚也是有的。”他的心中卻納罕不已,明霄一向最忌諱別人的碰觸,別說是一個素不相識的老酸儒,就是翔鸞殿中的那些個小內侍,也從未近過他的身,今天之事卻有蹊蹺。


    ——是一時恍惚嗎?明霄苦苦追尋著那消弭於時光中的蛛絲馬跡,——雖隔著綾錦,但……但那手掌的撫觸;雖清淺若飛煙,但那銘心醒髓的香氛;還有……那輕快的腳步聲,所有的這一切,刀砍斧刻般留在心中,難道真的隻是……一時恍惚?


    明霄咬緊牙關,毅然抬起頭,臉朝向唐怡的方向,“小怡,請你一定幫我,我要盡快治好眼疾,如此才……才不辜負了他。”


    唐怡明快地答應著,一邊努力消化著雙喜所說的話,卻仍不得要領,看來……好像真是明霄太想念景生,一時恍惚了,即使有龍魂附體之事,也斷不會麵對阿鸞,避而不認呀!


    “你們剛才發現了什麽,那龍江船場可有玄妙?”明霄肅聲問道,拚命壓抑著波動的情緒。


    唐怡搖搖頭,“龍江船場乃是大夏的官屬船場,一向守衛森嚴,我們不想打草驚蛇,關鍵是我也不覺得他們能有什麽玄妙,少主的船肯定是當世最先進的船隻了,大夏不過就是想鞏固海防罷了,正像殿下分析的,他們怕海患蔓延,卻不想此舉正好引火燒身,我剛得到的信報,我們的華威號已經按殿下所布置的那樣將兩艘東夷寇船驅逐到了大夏的彭州灣。”


    “——哦!”明霄霍地站了起來,卻一下碰到傷腳,又跌坐在椅子上,嘴角抿出痛苦的紋路,“真的嗎?不知情況如何?”心裏忽地升起一絲愧疚,以華威號的炮火,它完全可以在第一時間幹掉海寇,可是……可是此時那寇船卻被白白放跑了,以致又將有船隻村落遭殃。


    “華威號並未繼續追蹤,以免暴露我們的實力,但——”唐怡注意地端詳著明霄,發現了他臉上迅速閃過的惻隱之色,不免話音一轉,“——但彭州灣的東方就是東夷的琉伊群島,估計寇船受了驚嚇,不會深入大夏內陸滋擾,頂多是借道而過罷了。”


    “……嗯,如此甚好,即使是借道而過想必也會震懾大夏水師了,他不仁,我不義,公平合理!那就繼續執行這一部署吧,直到大夏的使者到來。”明霄冷聲吩咐,不再糾結於愧疚,——首先,這不是一兩艘寇船的問題,那些東夷海寇他絕不會放過,總有一天要將他們徹底消滅,這是關乎兩個國家的尊嚴利益之爭,這個天平若不能平衡也必須向己方傾斜!


    “明天是怎麽安排的?”明霄想起了在靈泉寺與景生有約,不免心酸。


    “咱們明兒一早便去靈泉寺拜佛,本來老奴是打算下午陪著殿下親去周洲府上就診,以示我們求醫的誠意,但如今殿下傷了腳踝,還是不易太多勞動,一會兒老奴就派人去他家祖宅,請周太醫到咱們的下榻之處診脈。”雙福斟酌著回答,一邊暗暗皺眉,扭傷了腳踝,明天去拜佛也是艱難,但卻無法勸說殿下。


    “好是好,就不知那位太醫是否會前來,聽說周洲為人古怪涓介,連大夏皇室也並不放在眼中。”唐怡擔憂地說著,這些天來明霄已不再覺得眼內脹痛,有時還能感到微光,說明周洲之方非常見效。


    “就看大家的緣分吧,此事同樣求不得。”夜色幽暗,燭光微弱,明霄的臉在晃動的光影中更顯削瘦,但卻帶著一股奇異的堅忍之態。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寫的所有文字都因字符錯位而不被word認讀,全部丟失了,今天重新再寫,哭~~~~


    小魚們多多包涵吧,謝謝你們了。


    這篇文寫到此時,其實有許多的遺憾和錯漏,也有很多不足的地方,比如人物形象不夠鮮明豐滿,情節俗套而狗血,巨雷不斷,比如構思不夠嚴謹,等等,這就是網絡即時文學的某種無奈和弊端了,我又水平有限,無法糾正這種毛病,我是每天寫文,而不是完成作品後仔細修改後再發文,難免有構思和描寫上的錯誤疏忽,而大家是即時追文,後麵這些章節又是vip,所以,有時對情節進展有期望和要求,也造成我趕進度,比如現在景生穿越到華璃身上,從身體的契合度到他的施政行為,都至少要3至5年才能完成,還會有許多障礙,比如宮鬥,等等,但是,我無法這樣展開,一是此文主題還是感情,非宮鬥,戰爭,政論為主作品,我就想當然地將筆力集中在他們幾人的感情上了,二來如果那樣長的時間他們才能重聚就太拖了,而且,vip部分,修改非常困難,改掉的部分必須大於等於原文,如果是展開寫,這樣一個三國統一,又感情錯綜複雜的故事,大概需要百萬字,但是,對vip讀者來說,就太磨,太拖了,現在可能已有讀者覺得我拖拉,可是,唉,真是太為難了,今天因為丟文,心情糟糕,說得多了,大家別見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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