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曆六月二十六日,還有一個多月便是合家團圓的中秋節了,往年此時,南楚大興宮中早已開始製備各種節慶之物,素紗燈全部換為亮綢彩燈,內膳處也會趕製各種應節糕餅什果。而此時,大興宮中卻是一片愁雲慘霧,內侍宮女們連行路擺物都是小心翼翼,摒聲靜氣,平時無事更是三緘其口,全變成了沒嘴兒的葫蘆,隻有閃爍的眼神彼此傳遞著憂愁和惶懼。


    東宮翔鸞殿中,一片縞素,明霄平日便喜肅靜,殿室中本就沒有多少花俏顏色,此時更是雪洞兒般荒蕪。


    “小怡姑娘,你再幫我去勸勸鸞哥兒吧,好歹喝了這碗粥。”雙福貓著腰,臉皺成個核桃,一下子老了十年,他眼巴巴地望著唐怡,幹涸的眼眶裏早已沒有了淚意。


    唐怡身著銀蓮滾繡的素白紗裙,歎息著接過了雙福手中捧著的烏木托盤。自從景生在華青號上中槍消亡,魂飛魄散後,她就一路護送明霄回到了大興宮,並暫居此處為明霄延醫用藥,時間像被一張魔掌控製,膠著地停在永恒的凝固狀態,她在翔鸞殿中已感覺不到任何時間的流動,所有的人,全部的思慮,都停留在青鸞與景生出發去台州前的那一刻,荒誕而悲涼。


    “雙福總管,我去試試,但真的把握不大,他……”唐怡側眸望著內寢中紗幔低垂的床榻,聲音輕緩,“他是存心不想活了,因為眼盲,他找不到旁的死路,於是便不吃不喝,存心餓死。”唐怡的雙手穩穩地抓著托盤,她已悲傷得麻木,像一個沒有感覺的人偶,靈魂早不知跑去何處痛哭,此時她不管是說話辦事都是機械使然罷了。


    雙福喉嚨裏咕嚕一聲,像是瀕死的人在最後掙紮,“小怡呀,就算公公求你了,好歹救救鸞哥兒,救救他,不然,大家都是一個死。”雙福不怕死,自從進了這座大興宮,他就再不怕死了,但他怕青鸞凋亡,那孩子,是他一手抱大的,儀美若青鳳,南楚……不能沒有青鸞……!


    “公公莫急,我這就去,唉,可是,別說是殿下了,我都吃不下東西。”唐怡邊說邊端著托盤走進內寢,來到紗幔低垂的床榻旁,她輕輕撩起水色煙紗用玉勾勾住,一下子便看到榻上形銷骨立的那個身影,本已淚絕的眼眸倏地便騰起淚霧,鼻腔酸痛難耐,隻能深吸口氣,再吸口氣,硬是將慘痛壓下心底。


    “阿鸞,你……想不想再去大華島看看……”唐怡輕聲問著,好像略高的聲浪便能令榻上病骨支離的身體灰飛煙滅,“也許……我們可以帶著景生回家……回大華島……”一想起大華島,唐怡便渾身震顫,她自己都不知該如何麵對那裏的父老鄉親,如何能令他們明白,那個燦若星辰的少年再也不會回去了。


    “我……想把他留在臨州……可以嗎?”榻上瘦弱的身影終於有了動靜,他轉過身來,黃昏殘破的微光照在他的臉上,原本玉白的膚色已近乎透明,雙唇幹裂,唇角凝著一絲血漬,那雙明媚的杏子眼,早已褪色,毫無光彩,在瘦削的臉上顯得大而凹陷,卻木然無神,“景生說過……會一直陪著我……而我……你知道……就是死也要被埋進祖墳……所以……小怡……你就答應我吧……把景生留在臨州……可好……”說到此處,明霄早已力竭,他大口喘著氣,卻無力為繼。


    “……嗯嗯……”唐怡拚命點頭,再點頭,熱淚滾滾而落,除了口中支吾,她怎麽都說不出話,所謂的‘景生’不過就是明霄當日身上穿的那件紗袍,上麵沁滿了景生的鮮血,除此之外,他們再找不到景生的任何遺骸。


    “小怡,我……就想去問問他……為什麽騙了我……說好了要陪我三十年再三十年的……可才過了三天……他就走了……走得無影無蹤……真忍心……”明霄攢足一口氣,斷續地咕噥著,靜靜的,像在和好友說個悄悄話。


    “阿鸞……阿鸞……花兒也不想的……他……他是走得太急……沒……沒能和你告別……”唐怡差點失手打翻托盤,她放下托盤,跪在榻旁,低頭默想,——那一刻,槍聲大作,小花兒便像朵白浪瞬間化為泡沫,隻餘血雨香氛,彌天漫地!“阿鸞……花兒留下了青華號……在他不在的日子裏……定能……定能護你周全……”沒想到一言成讖,花兒真的有一天不會再回來了。


    阿鸞身子猛地一震,欲撐身坐起來,掙紮了幾次,終於放棄,黯淡的大眼睛呆望著帳頂,“……他……口沒遮攔……總胡說……那日他走得急……可為什麽這些天都不來看看我……他說過……他明明答應了……再也不離開我了……他說……阿鸞,莫怕,現在我們在一起了……其利斷金……小怡……你……你說……”明霄的手伸出紗衾一把攥住唐怡的衣袖,那瘦骨伶仃的手竟比唐怡身上的雪色衣衫還要蒼白,“……你說……景生他會不會已經喝下了忘魂湯……全忘了我啦……”


    唐怡將他的手包在紗袖中,輕輕地捧著,暖著,使勁搖頭,不知如何才能令明霄安心,“阿鸞……不會的……一定不會的……別人也許會喝那東西……花兒肯定不會喝的……”


    明霄聽了,唇角忽然勾起一朵笑,那麽脆弱鮮白,仿佛隨時都會凋落,“小怡……那我更要快點去找他……在他沒有忘記我之前找到他……”他說得如此心滿意足,仿佛他此時就已經與景生再次相遇了。


    唐怡隻覺心如刀絞,她拍拍明霄的手,突然靈機一動,“阿鸞,你要是不好好治眼睛,就是再見到小花兒,也認不出他呀,對不對?你乖乖地喝了這碗秈米粥,乖乖地吃藥……”


    不說還好,一聽到‘秈米粥’三個字,明霄就倏地閉上眼睛,點漆般的秀眉濃睫更襯得他的麵色白如雪宣 ,——‘我一定努力爭取讓殿下天天喝上秈米粥……一直到喝膩為止……’景生的輕柔細語言猶在耳,他的人卻已魂飛天外了,“我……還沒有吃膩秈米粥……還沒有……景生……你明明答應過的……”明霄喃喃低語,雙眼半闔,卻再無一絲微光透出。


    “……咳咳……”就在此時,一聲威嚴的輕咳忽地在背後響起,唐怡驚異地回頭,立刻看到一位高岸清峻的中年男人端立於內寢的門邊,他的臉上帶著揮之不去的疲憊和沉重,仿佛這種倦乏已經滲透到他的每一滴骨血之中了。


    “咳咳……你就是……咳咳……杜華的表姐小怡?”武王明澗意打量著跪在床榻前的少女,隻見她身著白裙素裳,秀麗的臉上帶著悲戚之態。


    唐怡立刻從榻邊站起,福身行禮,心中已猜出他是誰,“民女拜見武王陛下,陛下萬福。”


    “起身吧。”武王淡淡開口,走上前來,床榻上蜷臥著的明霄聽到他的聲音勉力提氣滾摔下榻,趴跪在地,口中卻納納不能言。


    武王不理明霄,隻轉頭望著跟上前來的雙福,沉聲問道:“太子仍是不進食不吃藥嗎?”


    雙福點點頭,下巴埋在胸口,肩膀抽動,仿佛已無力抬頭了。


    “鸞哥兒,你就這麽急著丟下父王,丟下家國一死了之嗎?”武王此時才低頭盯視著趴跪在他腳前的明霄,聲音低緩。


    “他是怎麽死的,我要一個公道!”明霄慢慢抬頭,盲目的眼眸毫無焦距,隻呆定地望著前方。


    大殿中立刻陷入死寂,隔窗外暮靄沉沉,最後的日光掙紮著閃人窗欞又匆匆遁去,隻餘縷縷塵煙在明滅不定的日影中漂浮。


    “他是被謝氏子弟謝林所殺害,謝林已當場吞槍自殺,謝氏全族都將因此受到重罰,這個公道夠不夠?”


    明霄渾身哆嗦,雙手死死地扣住地麵,好像要將地磚擊穿,他的唇角扯起一個淡笑,在那慘淡空茫的臉容上顯得無比詭異,“謝氏嘛?他們本來就有罪,但是,此事又與他們何幹?”


    “難道你……你定要……人倫泯滅……親族互殘才甘心?”武王微微俯身,聲若風中的殘燭,“在這座大興宮裏,孤能給你的公道就隻有這麽多了。”


    “人倫……親族……嗬嗬嗬……父王……”明霄嗬嗬笑著,雙福和唐怡卻都別開了眼,隻恨不得能用雙手掩住耳朵,那淒厲的笑聲聽起來就像是哀哀痛哭,


    “父王,他死了,可逐了好多人的願吧,不是有什麽妖邪隻說嗎……嗬嗬嗬……這下好了……咱們南楚白得了一個大華島……嗬嗬嗬……當真是如意呀……”明霄斷續的話語已近乎控訴,明澗意覺得胸中一陣劇痛,眼前立刻浮現出杜華言笑晏晏的絕美容顏,伴著明霄的這些話,像一枚枚燒得通紅的烙鐵按在他的心上,明澗意盯著明霄狀似瘋癲的形容,眉頭緊蹙,左手壓在肋下,陰沉地嗬道:“鸞哥兒,你要死也可以,命是你自己的,當初卻是你娘冒死給你的,所以……”


    明澗意抬手一擺,雙壽捧著個烏木托盤走了進來,雙福,唐怡定睛一看,都不覺倒吸冷氣,隻見那烏沉沉的木盤上擺放著一段白綾和一個青瓷小瓶。


    “……所以 ,孤把東西都給你預備好了,隻是有一條,你需到你娘的靈位前自盡,看看到時候她還認不認你!”武王一氣說完,已滿額冷汗,他力竭地喘口氣,瞪視著不屈不饒的明霄 ,


    “……而且,你自己想清楚,你這一死,未來南楚將是誰的天下,你是解脫了,痛快了,可杜華留下的大華島到那時可就真是任人魚肉了,你可對得起他?他可會原諒你?”武王的一聲聲詰問像鞭子似的抽打著明霄,他渾身戰栗著,忽然仰頭嘶聲大叫,那哀痛欲絕的悲鳴狠狠地撕扯著在場所有人的心肺五髒。武王衝雙壽擺擺手,


    “雙壽,你把東西拿下去吧,太子已經想明白了。”武王又最後看了一眼明霄,他跪臥在地悲聲嘶喊著,凹陷的大眼睛裏卻再無一滴淚,空洞洞的死氣沉沉。明澗意倏地轉身,那一瞬,站在他身側的唐怡清晰地看到了他眼角的淚光。


    “活著吧,鸞哥兒,哪怕隻如行屍走肉一般呢,你到底在人間還為他守護著家園,總有一天……你們會再見的……到那時……你們便可合葬了……”


    明澗意說完便毅然轉身離開了翔鸞殿內寢,心內淒傷,——原本,他以為杜華能和青鸞終成良緣,卻原來還是鏡中花,水中月,虛幻一場,而且,若是杜華真和無暇有關聯,日後,他就更是無法麵對無暇了,嗬嗬嗬……明澗意自嘲地苦笑,自己當真是癡心妄想,鸞哥兒百年後還能與杜華合葬,在陰間重聚,而他與無暇則永無再見之日了,無暇日後會被葬於他人身畔,就是到了陰間,也再無相見之日。


    雙福和唐怡齊齊趕上前去,扶起明霄,將他安置在榻上,明霄呆愣了一瞬,便冷肅地吩咐:“我要用膳,就先喝點秈米粥吧。”他的聲音暗啞,唇角又溢出一絲血痕,“嗬嗬嗬……我如今是生死兩難……生不如死……卻又死不得……那……不如就努劣餐飯吧……”說著他的唇角上揚,很用力地笑了,那絲絲血紅印在笑紋裏格外的觸目驚心。


    唐怡從榻幾的托盤上取過那碗粥正要喂他,卻被明霄摸索著拿到手中,“從今以後,我都不用任何人喂我吃粥了……”說著便茫然地望著前方,一勺一勺大口地吃粥。


    雙福一下子背轉身,抬袖擦拭著雙眼,“老奴……去看看藥……”蹣跚著走出內寢,雙福死咬著牙,冥冥中,那隻翻雲覆雨的手硬是將翔鸞殿的陽光一筆勾銷了。


    唐怡惻然,端立一旁守望著明霄,——原來生長於帝王之家連死都不能自主,原來深愛著一個人,便要為他放棄死亡,便要與他陰陽兩隔,連上窮碧落下黃泉都無法實現!


    “阿鸞,你別急,我定為你遍訪名醫,治愈雙眼。”唐怡雙手合十,默默祝禱,——景生,若你在天有靈,也請一定守護著阿鸞。


    “看得見,看不見,有什麽要緊?我心已盲,和眼目無關。”明霄手裏捧著雪瓷碗,怔怔地說著,“看來看去都是一片紅,無窮無盡的血紅,真的……不如不看……”


    “阿鸞……你……花兒要是知道你這麽糟蹋自己……會難過的……”唐怡愁眉百結,不知如何勸慰明霄。


    明霄聽了,唇邊卻溢出個神秘的笑,略偏著頭,“景生……如今在天界……清清靜靜的……我在人間……我既不能趕去與他相逢……就不再想他了……想也是白想……說不定還會擾了他在天上的清修呢……就讓他忘了我吧……我也要忘了他……不再惦記……”說著,明霄的眼中忽然漫出一大顆一大顆的淚,繽紛如雨,他自己卻還渾然不覺,依然癡癡地笑著。


    唐怡見了立刻搶上前去,用幹淨絹帕蒙住他的雙眼,這還是明霄流出血淚後第一次流淚呢,應該是個好兆頭。


    “小怡,你去長華殿把景生日用的東西和他平時看的書都燒了給他吧,他在那邊用得著。”明霄忽然想起什麽似的囑咐著,仿佛在談論給遠方的朋友捎帶東西一般。


    唐怡愕然,吸吸鼻子,“嗯,我這就去,阿鸞,你放心吧。”


    踏著月色,伴著蟲鳴,唐怡來到了東宮南側的長華殿,夏日的夜風裏透著玉簪和晚香玉的濃香,薰人欲醉,唐怡卻覺得恍惚,鼻端縈繞的始終是青華號上小花兒化身而去時光華燦爛的香氛,這……究竟是怎麽回事?他的遺骸又在哪裏?正苦思不得其解,忽然從前方的回廊轉角處傳來一聲輕響,唐怡戒備地渾身繃緊,


    “小七,你怎麽才過來?真急死人了,快跟我走,爹和花先生都來了。”唐惜從轉角處輕躍而出,臉上神情肅穆,一掃頑皮之態。


    唐怡深吸口氣,再緩緩吐出,——該來的還是來了,該麵對的還是要麵對,如何能躲過呢?


    唐怡跟著唐惜邁入長華殿正殿,就見一盞素燈明滅不定地燃在殿角,燈光下站著唐竇,花襲人和二姐唐惋,每人臉上均是凝重淒惻的表情。還沒等她開口問候,花大先生已搶上前來,瞠目瞪著她,


    “小七……杜薰說得可是……可是真的……”他一向散漫的聲音像是被根銀線紮緊了一下子變得尖利,“花兒他……他……他……”尖利的聲音劃過空氣,猛地頓住,耳邊還震響著一點嗡鳴。


    唐怡點點頭,又搖搖頭,聲音低婉地說道:“沒人能徹底說清是怎麽回事,唯一能肯定的是花兒被人暗算了,一槍擊中頭部,轉瞬間便……便身消骨散……蕩然無存了……除了飛濺的血雨……再無遺骸……”簡單的幾句話唐怡卻說得用盡了全身的氣力,背脊上爬滿冷汗,早將內衫浸濕黏在了背上。


    “怎麽……怎麽會如此……?!”趁著大花迷茫震驚,唐竇率先開口,語含激憤,“可有異象發生?”


    唐怡點點頭,一邊回想著說:“就在小花兒消散的瞬間曾有一道紫光倏地亮起來,還沒等大家看清楚呢,就一飛衝天了,


    “哦!,可有龍形?”唐竇的聲音緊迫,麵色變得更加深沉。


    “嗯,沒看……看清楚……我當時站在明霄身後……一切又都在瞬間發生的,但是,花兒獨有的體香倒是清晰而濃烈。”唐怡實話實說,此時才顧得上以絹帕拭汗,可與冷汗同時滑下麵頰的還有熱淚。什麽時候才能停止這種摧折人心的回憶呢?


    “爹,我看小怡實在是太疲倦太傷神了,已經吃不消了,可不可以讓她休息一下?”唐惋及時出麵解圍,話雖說得沉穩,雙眼卻早已哭得紅腫。


    “可是——”唐竇低嗬一聲,臉上神色變幻,那是她們從所未見的沉鬱與悲憤,“可是花兒他……他……”唐竇的聲音哽咽,竟無力再續前言。


    “花兒他沒事,他肯定還在,肉身雖化了,但龍魂永存,他是我的孩子,我最清楚,老唐,你別急慌慌的,花兒他一定還在……”花老大忽然插言,語聲低緩,卻異常篤定,“我能感到……這裏……”他輕輕地拍著胸口,“在這裏……我能感到……我的花兒還活著……好好的……”


    別人也都罷了,曾親眼目睹小花兒身消魂散,血雨彌漫的唐怡,此時看著大花貌似安然的神態,聽著他狀似癲狂的話語,不禁更覺鑽心徹骨地痛,——小花兒怎麽可能還完好無損一如當初呢?即使還有靈魂也不知附在何人身上,又如何將他尋回呢?


    “花鈴鐺兒呢?”唐竇忽然想起什麽,擰眉默想。


    “出事前的那晚我還看到鈴鐺兒,當時,花兒也在,這些日子就沒見了。”花襲人雖眉目含愁,卻還是一派心平氣和的模樣,受到他的感染,大家都勉力壓下內心的惶急悲苦,可無論如何都難以理出頭緒。


    “鈴鐺兒是坤忘神君的特使,一向與龍魂相依為伴,坤忘箴言中也從未記錄過龍魂的寄體乍然消亡的事例,這……這……卻如何是好……”唐竇喃喃自語,作為護龍族族長,他感覺悔愧萬分,真想以死謝罪!


    花襲人袍袖一揚,側身撐著桌案,同小花兒如出一轍的星眸寶光燦燦,傲然而言道:“老唐你不必滿麵戚戚,花兒就是幾百年來首開先河的第一人,他絕不會魂飛魄散,想來這便是他化身升華,逆天而為的一個契機了!”


    花襲人語驚四座,殿中人個個目瞪口呆,不知作何反應,雖然都很想跟隨他的思路,但卻難以說服自己,更難以跨越小花兒血灑華青號的事實,——升華?那他到底升華到哪裏去了?最終還是唐惋蒼然輕歎:“就是苦了青鸞,好好的一位明秀少年,此時卻因情傷,盲了雙眼,唉!”


    “我聽說大夏的太醫院裏有幾位名醫專治眼疾,不知可否請武王為子求醫?”唐竇出言提示,唐怡卻微微搖頭,“阿鸞是心盲,他沒有任何求醫問藥的意願,精神已經崩潰,不好治呀。”


    想起自己十幾年來的經曆,大花心內一滯,鈍刀磨骨般的疼,若是沒有小花兒,恐怕他也早已死無葬身之處了,這種心如槁灰的感覺他最了解,簡直感同身受,“告訴他,明浩業已逃到西川,花兒還等著他去複仇。”


    “真的嗎?爹,關於明浩——”唐怡怒叫,她的雙掌猛地下切竟將一把櫻木大椅劈得轟然而裂,“我去結果了他。”


    “小七別急,關於明浩的行蹤此時還沒有確切的消息,但與我的推斷也相去不遠,明浩他跑不了,別管是青鸞還是我們都可將其碎屍萬段,此時,最緊要的還是尋找龍魂和為青鸞療傷。”


    ——尋找龍魂!這又談何容易,護龍族等了兩百多年才等到小花兒臨世,現在,又去何處尋覓?


    唐竇刷地一下跪倒在地,唐惋,唐惜和唐怡也跟著跪下,對著大花倒身便拜:“唐氏護龍一族對不起上天重托,辜負了王上的期望,從此後,我們便是翻江倒海,也定將龍魂安然迎回!”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有配樂,不方便聽的親可按esc鍵。


    阿鸞,至真至純,請大家為他深摯的愛,浮一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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