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於盡傷心歎氣。下車進商場,還沒到家電賣場,穩重的成年男人率先獎勵了雖然什麽都還沒做的自己一個冰淇淋聖代。手裏拿著冰冰涼涼聖代杯,江於盡問身邊高中生:“吃嗎?”高中生說不吃。於是陳景負責看分布圖帶路,成熟男人負責跟在後邊吃聖代,順帶發出被冰到牙的聲音。進了家電區,導購瞬間圍了上來,他先是對江於盡進行集中攻擊,後來意識到到底是誰在認真挑之後,把目光轉移到了陳景身上。高中生還在認真挑性能和性價比,江於盡對家電並沒有什麽興趣,逛了一圈後就出店掛商場欄杆上,百無聊賴低頭看商場裏的景象。然後他就看到一個穿著身黑色衣服,還在這種季節反常地戴了頂毛線帽的男人從欄杆翻過,快速往上跑。江於盡覺得這個人跑得還怪快的,多看了兩眼,剛好看到跟在他身後跑的同樣穿得全身黑的人。是個人就改不了愛看熱鬧的臭毛病,這邊被巨大幅的廣告遮住,江於盡帶著自己的聖代挪了個位置,下一層樓後繞到商場另一邊繼續看追逐戰。商場裏人多,樓下三個人經過的地方的顧客猝不及防被嚇了一跳,發出陣陣短促驚呼聲。江於盡邊吃聖代邊看他們跑,周圍有不少人和他一起圍觀,看得認真。然後他們就從圍觀者變成了場內人。原本順著樓梯向上跑的人突然換了個方向,騰空一躍,蕩著巨型廣告幅就跳到了這層樓,正好就在他們麵前。追在他身後的人大概在想是跟著跳還是繞樓梯下來,一時間沒有立即跟著動,他趁這個空檔迅速掏出一把槍對上圍觀群眾,威脅道:“不準動!”沒人敢動。江於盡低頭吃了口快融化的聖代。手裏拿著槍的人瞬間就對上了他,一邊持槍一邊快速靠近,他動江於盡也動,結果剛動兩下,手上聖代差點滑出杯沿。江於盡選擇停下。直到距離足夠近,毛線帽男扔掉手裏的模型槍,掏出一把看上去都快鏽光的美工刀抵在江於盡脖頸邊,警告他別動,之後轉過頭警告趕過來的兩個人也不要動。江於盡確實沒動,但除吃聖代除外。他邊吃還邊道歉:“不好意思,等我最後兩口吃完再給你當人質。”還怪有人質精神。戴著黑毛線帽的人低聲催促他:“吃快點。”江於盡不緊不慢吃完,順帶還把垃圾分類扔進垃圾桶,又站了回來。“……”外麵嘈雜聲音傳來,還在樓上看洗碗機的陳景和導購說聲“等一下”,之後出店往外看。像是心有所感,他一低頭,看到了持刀威脅人的男人和被他持刀威脅的江於盡,對方注意到了他,還小弧度對他揮揮手,手上紅繩晃啊晃。陳景:“……”事實證明有的人就是永遠消停不下來。第16章 001的狂熱追隨者黑毛線帽男手握著鏽跡斑斑美工刀,帶著江於盡一起慢慢後退。江於盡伸手輕輕推開差一點抵在自己脖頸皮膚上的刀,好好商量說:“哥們兒你這刀離我遠點,這要是劃拉一下呲一打破傷風都救不回來。”他說:“我剛從醫院回來,還不想再進去。”黑毛線帽男精神高度緊繃:“別說話!”江於盡充分了解了他的要求,乖乖閉嘴。一眾圍觀群眾和兩個黑衣服男人就這樣看著他們往後退,慢慢下了樓梯,走到視線死角。直到男人下到樓梯死角,兩個黑衣服男人剛準備繼續跟上去,樓上突然有個人跳下,白色衣服被風帶得鼓起,蓬勃青春感迎麵而來。意外的看上去很年輕的一個人。很年輕的人跳下來後沒有看他們一眼,撐著欄杆繼續往下跳,追了上去。不太明白現在是個什麽狀態,兩個黑衣男人對視了一眼,也跟著追上。黑毛線帽帶著手裏的人質邊警惕邊後退,也就經過了一個拐角,再仔細看的時候,跟在後麵的人莫名多了一個,但是看上去是個中學生,威脅不大。江於盡轉頭問他:“哥們兒你叫什麽名字?”黑毛線帽低聲警告他:“別打聽。”“好的別打聽,”江於盡也跟著壓低聲音,又問,“他們怎麽一直追著你?”別打聽:“……”他說:“別打聽。”江於盡點頭:“嗯嗯我知道你叫別打聽,我是問你為什麽會被追。”別打聽不說話了。好玩的事情來得快去得也快,江於盡歎了口氣。別打聽一路走著樓梯往下,商場的保安已經趕到,但都隻能隔著一段距離在人群前看著他,怕他受刺激對身邊的人質下手。離得遠的結果就是轉過一個樓梯,他們再追上去時,樓梯裏一片空蕩,已經看不到兩個人的身影。失去了目標身影,陳景斂眉,翻身跳入樓下,在人群中快速掠過。別打聽鑽進員工通道,帶著江於盡去到了地下負二層的停車場。到了這裏後,後麵沒有人繼續跟著,他看上去放鬆了些,一邊走一邊在車堆裏搜尋著,大概是在找自己的車。熱心市民江於盡原本想幫著一起找,但是別打聽不肯告訴他車型和車牌號,他就隻能這樣隨意瞅兩眼旁邊停著的車,等對方找。別打聽找到車了,臉上唯一露出的眼睛好像都亮了下。他慢慢靠近啟動車輛,在車裏燈光亮起後讓江於盡站一邊不要動。安靜地下車庫傳來車輛駛入的聲音,之後有腳步聲響起。不是剛才追在後麵的人,是很清晰的皮鞋走在地麵上的聲音,不急不緩,越來越近。有人出現在出口中間,步調近乎刻板地絲毫不亂,穿著鐵灰色西裝,黑色領帶一絲不苟,銀邊鏡框半隱進黑暗。原本稍微放鬆下來的別打聽瞬間警惕,條件反射摸了把裝著東西的口袋,轉頭看向來人,瞳孔幾度變化,謹慎問:“你是誰?”穿著西裝的人依舊在慢慢靠近,聞言笑了下:“指使你的人沒有告訴你偷的是誰的東西嗎?”他笑著,但是眼睛裏沒有絲毫波瀾,聲音沉沉,一聲一聲像是敲在人心上一樣。別打聽先是一愣,看了眼還沒插進鎖孔的鑰匙,又看了眼無所事事站在一邊的江於盡,最終選擇重新掏出剛收起的美工刀,死死抵在他脖頸上。以為自己人質生涯快結束的市民江沒想到自己第二次人質生涯開始得這麽快。隻是這次站對麵的看上去不是高中生和具有正義感的保安。這種時候好像該自救,江於盡在繼續安分當人質和小小反抗一下之間略微猶豫,把刀架他脖子上的別打聽的手卻抖了一下。美工刀對準身邊人脖頸的瞬間,他看到站在對麵的人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了。一種難以言喻的莫大恐慌感充斥胸腔,他不自覺想要收回刀,但是手腳動不了半分,隻能看著對方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劇烈疼痛感傳來,別打聽完全不能反應,隻能清醒地感受到自己的身體飛出,像是痛感麻木,他連後腦勺傳來的疼痛也察覺不到,隻知道頭上一涼,自己視線越來越模糊。“……”憐憫地掃了眼倒地上的人的光禿的頭頂,還站車邊的江於盡終於知道這個人為什麽要戴帽子了。在徹底失去意識之前,視線裏出現模糊人影,然後自己掌心就被什麽穿透,他聽見半蹲在麵前的人說:“不要碰他。”禿頭的人徹底昏了過去。揣著手站一邊的江於盡就這樣看著男人從別打聽身上拿過什麽東西,之後就把人扔一邊,起身看向他,抬腳走近。“001,”男人身上西裝絲毫不亂,看著他笑了下,說,“或者叫江於盡更合適,巧。”江於盡略微抬起眼皮:“巧,陸一億。”聽到從他嘴裏冒出這個名字,陸東城先是一愣,之後反應過來:“劉承的嘴還是不嚴。”對方說陸一億明顯是在諷刺他花一億買了個名字的事,對被對方查到和劉承交易這件事也並不意外,並且供認不諱。把從禿頭男身上找出的東西放回口袋,他笑了下,說:“早知道你在這裏就該準備點禮物。”江於盡嗬了聲。陸東城上前靠得更近了些,問:“收到我之前送的請函了嗎?”江於盡直截了當道:“拒絕。”像是沒聽到他拒絕的話,陸東城又上前一步,擦過手後碰上他黑色發絲,銀色鏡框後的眼睛微微眯起,誇讚說:“黑色也好看。”江於盡伸手拍拍他的臉,誠心發問:“是距離超過一米就不能說話嗎?”說話還是一樣的毫不客氣。陸東城順著他的話後退一步,之後聽到從樓梯傳來的腳步聲,緩聲說:“今天我還有事,下次再見麵。”江於盡不置可否。等到陳景下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站在一輛車邊的看上去還完好的人質江,還有倒在出現裂紋的柱子邊的禿頭男人。一輛渾身上下都充滿了低調的奢華的車輛緩慢駛出停車場。快速向站車邊的人走近,他把人上上下下看了一周,確定沒有傷口之後問:“發生了什麽?”江於盡首先表明事情不是他幹的,其次表明他被冰淇淋聖代冰到了腦子,現在頭還是木的,也不太明白發生了什麽。“……”陳景又不自覺揉了揉眉心。剛駛出停車場的車裏,司機看著路,偶然間看了眼後視鏡,眼睛瞬間瞪大,聲音抖了下,說:“先生,你的臉……”陸東城抬眼看向後視鏡。他的臉頰一側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出現了細小血痕,血液慢慢順著臉側流下。陸東城想起剛才對方往自己臉上拍那兩下,先是安靜了會兒,之後笑了下,伸手抹去血跡。盡管在商場裏多少有些曲折,但是江於盡成功帶回了新的洗碗機。新的洗碗機閃閃發光,和灰樸廚房明顯不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