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德勒用毫不掩飾的崇敬眼神望著老天文學家。他現在感覺好多了,多年前留下的自卑感煙消雲散了。自責已經沒有必要。他料想別人也未必能察覺莫爾頓的行跡,因為他們都把目光局限在天文台一個地方了。應該責怪的人是中心城和“托爾計劃”的反諜報人員,他們應該在職責範圍內阻止情報的繼續外流。


    薩德勒還想問最後一個問題,不過又有些問不出口,這個,畢竟不是他該關心的。他已經知道了事情的過程。然而教授的動機依然是個謎團。


    他可以揣想出許多答案。他以往所做的研究顯示,像莫爾頓這樣的人,不會為了金錢、權力這樣無聊的東西而去當什麽間諜。是什麽熱情的原動力驅使他走上了這條路?他的內心一定有極深沉的信念,讓他相信自己的所作所為是正義的。可能是他的邏輯讓他認為,大聯邦應該支持,地球應該反對,不過麵對這樣的題目,僅僅有邏輯是絕對不夠的。


    這個秘密留在莫爾頓自己的心裏。也許,他猜到了薩德勒的心思,因為他猛然間走到一座大書櫃前,拉開了一扇嵌板櫃門。


    “我曾在書裏讀過這麽一段,”他說,“讀了以後我感到莫大的安慰。我不知道它的本意是不是諷刺,不過其中包含著真理。這是四百年前一位法國政治家寫的,他名叫塔列朗。他是這麽說的:‘什麽是叛國?其實隻是遲早的事。’你該好好思考一番,薩德勒先生。”


    他從書櫃前走回來,帶回了一對玻璃酒杯和一支酒瓶。


    “這是我的嗜好,”他告訴薩德勒,“金星上最近一季的佳釀。法國人譏笑它,不過我以為它不遜於地球的任何一種美酒。”


    他們碰杯了。


    “為了星際的和平,”莫爾頓教授說,“願人間再也沒有人扮演我們曾經的角色。”


    背景是二百年前、四十萬公裏以外的壁畫風景,人物是一名間諜和一名反間諜——他們舉酒共飲。兩人心裏充滿了回憶,不過這回憶裏已經沒有了苦澀。再也沒什麽可說的了,對他們來說,故事都已經結束了。


    莫爾頓引著薩德勒穿過走廊,經過靜靜的噴泉,看著他安全地踩上滾滾向前的地麵,向著中心廣場的方向去了。莫爾頓回房的路上,徘徊在芬芳的小花圃之間,一群嬉笑的孩童從“第九區”操場上奔出來,他幾乎被他們撞倒了。走廊裏迴響著他們刺耳的笑鬧聲,接著,他們又像一陣風一樣遠去。


    莫爾頓教授望著他們向著光明而沒有紛擾的未來奔去,臉上露出微笑——那樣的未來,他也曾為之出過力。他得到了很多安慰,這一點則是其中最深切的。在想像力所能達到的未來,人類再也不會自相殘害,變得支離破碎了。因為就在他的頭頂,在中心城穹頂的外麵,月球的無盡寶藏可以源源不斷地流向太空,流向人類安家立業的各大行星。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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