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麽回事?他被殺的時候,已經跟她幹過了嗎(在這種情況下,用“做愛”這個詞不合適)?他無法非常仔細地檢查卡爾,而且,檢查了能不能搞清楚是怎麽回事也沒有把握。他確實檢查過他的手和指甲。雖然卡爾沒有帶武器,但如果他意識到有人要襲擊他,他很可能要掙紮一番。他受過徒手格鬥的專門訓練,身手敏捷。


    如果是乘他不注意或者睡著時動手的,那所有這些就派不上用場了。他的手上沒有傷痕。也沒有自衛留下的傷口或者抓痕。指甲裏也沒有毛髮或者纖維。


    為什麽要殺他?是不是那個金髮女孩殺的?阿弗納相信她那時在卡爾的房間裏,他仍然能聞到她的麝香味道。但卡爾也有可能是在她走之後被別人殺的。


    她去他的房間是為了殺他,還是為別人殺他設置圈套?還是隻是想一醉方休?但是卡爾謹慎、敏感——難道他看見了她身上不想別人看見的東西?比如,她在浴室的時候他翻了她的包——而恰好被她看見了?如果卡爾看到了可疑的東西——槍或者以前的護照——他也許會對她隻字不提。他也許會裝做什麽也沒看見。她也會同樣乖巧地假裝沒有注意到他看到了——可是後來,當他熄燈後躺在床上的時候,砰的一聲!一瞬間就擺平了。


    這純屬猜測。誰知道是怎麽回事?


    如果阿弗納把那個金髮女孩帶到了他的房間,會怎麽樣呢?他會不會像卡爾那樣,胸部有一個彈孔,此時正躺在床上?


    很有可能。


    但是為什麽卡爾——如果所有的人都會幹這樣的事,隻有卡爾不會幹這樣的事——會幹這樣的事?謹慎的卡爾——斯蒂夫給他取了個綽號叫“雷達”卡爾,他總是把頭從書中抬起來,說:“夥計們,有人要按門鈴了。”一分鍾後肯定就有人按門鈴。卡爾有一條絕對原則,執行任務時絕對不帶人到安全屋或者酒店的房間裏來。有一次,羅伯特在街上碰到一個老朋友,把他帶到了法蘭克福的公寓裏來,卡爾聽說這件事後暴跳如雷,一個星期沒跟羅伯特說話。當時,阿弗納替羅伯特辯護,因為他認為在那種情況下,如果羅伯特不叫他從前的好朋友來他公寓的話,會更加讓人懷疑。但是卡爾在這個原則上絕不讓步。他很可能是對的。


    但是,卡爾掉進了一個溫柔陷阱——一個最老套、最低劣的詭計之中。


    也許他認識那個金髮女孩?卡爾交際很廣,比其他人認識的人都多,因為他在外麵待的時間最長。難道那個金髮女孩是他認識並且信得過的人?


    他到底知道卡爾些什麽?阿弗納看著自己夥伴的臉龐,開始納悶起來。這張臉他曾經是那麽熟悉,現在卻死氣沉沉,兩眼緊閉,麵容緊繃,嘴唇緊鎖。他對他的了解可能比其他人都多,他們住在一個房間,跟他共同承擔製訂方案和領導的重任。但即便如此,阿弗納對他的了解也不多。阿弗納記得,卡爾出生在漢堡,20世紀30年代末他六七歲時被父母送到了以色列,在那海瑞亞跟姑父和姑媽生活。上了個農業學校之後就去了部隊。被“穆薩德”選中之前一直擔任指導員。會拉小提琴。讀了很多書。阿弗納還記得卡爾告訴過他,他離過一次婚,前妻是個基督徒,德國人。她由於痛恨納粹黨,戰後移居以色列,結果因神經衰弱不得不住進醫院。後來他娶了個已有一女的捷克女人。阿弗納知道卡爾非常喜歡這個女兒。隻要有時間,他就給她寫很長很長的童話故事,還配了又細又長的插圖。她和母親住在羅馬,他每個月至少給她寄一個童話故事。


    阿弗納知道的就這些。除此之外,他還知道,現在卡爾死了,躺在倫敦一家酒店房間的床上。


    有那麽一瞬間,阿弗納對他非常生氣,拳頭不由自主地攥了起來。他想使勁搖他,大聲對他喊叫,用拳頭揍他的臉。這個可憐的該死的誠實的謹慎的勇敢的卡爾。這個“雷達”卡爾。這個輕信的卡爾。這個想知道自己會不會飄浮在空中的卡爾。


    突襲茲威特之後,在拉提那的安全屋裏,當其他人都在慶賀的時候,卡爾卻對他們說:“夥計們,我不會高興得跳起來。我們還隻幹掉一個,沒什麽好慶祝的。”


    除了卡爾,沒有人會說這樣的話。除了卡爾,別人這樣說他們也不會聽。他有權利說這樣的話,卡爾有權利說任何話。


    現在,卡爾死了。然而任務還要繼續。誰殺了卡爾,誰就要付出代價。


    “爸爸”的人——“爸爸”的三個人——半個小時後來了。他們在門上敲了三次,阿弗納讓他們進來。他們跟阿弗納說的是英語,而自己人之間說的是義大利語。他們帶了一輛很大的行李車和一個黑色的裝屍體的塑膠袋子。


    “你現在可以走了。”他們的頭對阿弗納說。“把兩個房間的鑰匙都給我,你的和他的。不要辦理退房手續,不要擔心你的行李。”他把倫敦的一個地址給阿弗納。“在那個地方等我們。我們會幫你退房,今晚會把手提箱送給你的。”


    那個年紀最大的義大利人穿著一套黑衣服,說話的語調跟殯儀員一樣陰森。也許這就是他的職業。阿弗納記得他有一次跟“爸爸”見麵時“爸爸”說的話:“如果你要挖一個墓穴,我就給你派一個挖墓的人來。費用不高,好不好?”誰知道卡爾的屍體會送到哪裏?但也隻有這個辦法了。不能讓英國當局知道:否則的話就意味著這次任務走到了盡頭。更糟糕的是,它也許要以一種最為尷尬的方式連累以色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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