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長戈這劍入鞘的時間太長, 足足待到第二天早晨五點多,直到曲璉哭著求饒,他才放過那可憐的劍鞘,安靜地躺在曲璉身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沉沉睡去的他。


    長戈大約是十一點五十分入鞘的, 他是一柄實誠的劍, 既然進入劍鞘了, 就不會半途而廢,自然是將整個劍身全部插進入才會停止。而因為和新鞘還在磨合期,他便深入淺出地與劍鞘磨合了一番,不斷地交流感覺, 爭取讓劍鞘盡快適應自己的鋒利和無堅不摧。


    咳咳,總之,曲璉最後不知道自己是做昏過去還是累得睡著了,反正是徹底沒了知覺, 一覺沉沉地睡到下午, 睜開眼睛時, 身邊燕長戈不知為何已經變成了劍,而他覺得全身充滿了力量。


    咦?這是哪裏不對?


    雖然曲璉一直隻是花錢雇人演戲,但是根據他這麽多年混跡風月場所的經驗,經過長達五六個小時的折騰後,正常人的身體應該是哪兒哪兒都疼,尤其是腰和某個不可言說的部位。如果沒有做好事後清理的話,還會黏糊糊的,甚至可能拉肚子。


    可是他卻那處卻很清爽,倒是身上因為昨夜出了很多汗而覺得有些黏黏的,需要衝個澡。


    曲璉無視身邊那柄劍映射出的耀眼鋒芒,他從床上爬起來,隨手抓過睡袍披上,站在地麵上做了做運動。身體狀態非常好,此生前所未有的好,就算是吃飽睡足,也沒有現在這麽精力充沛的感覺。


    這一定跟燕長戈有關,不知道他又變回劍形是不是因為給了自己太多真元。想到這兒曲璉心裏那點小小的不爽也消失了,他伸手摸了摸劍柄,指尖一觸到劍柄時,長戈就“岑——”了一聲,好像在回應他一般。


    “我要去衝個澡,你不陪我?”曲璉問道。


    長戈抖了抖,曲璉知道他是在用原型吸收日月精華,便沒有阻止他,而是自己去洗澡了。


    他一進浴室,那柄劍便立刻變回人,燕長戈坐在床上看著浴室的門,發覺曲璉似乎沒有生氣。


    燕長戈自知昨夜自己做得太過火,將曲璉折騰壞了。本想克製一番,可是他低估兩千多年老處劍的自控力,在心上人麵前,還能坐懷不亂那是盾牌,而不是他這柄重劍。


    他知道曲璉麵對自己的原型很容易心軟,便在曲璉睡醒之前變成劍,還特意發出劍吟來討好曲璉。不過看起來曲璉並沒有生氣,看來昨夜那樣快樂的日子,日後可以經常有。


    從未體會過身為男人樂趣的燕長戈此時簡直開心得想要飛出去四處劈來斬去,好在燕長戈是個沉穩的劍,寧曆子製作他的時候就是在製作一柄可以殺敵的重劍,而不是那種可以纏在腰間的輕浮軟劍。他終究是控製住了自己的欲望,安靜地坐在床上等待曲璉。


    曲璉衝個澡出來就見燕長戈坐在床上,便坐在燕長戈身邊,一臉不解道:“那個……我有個問題,不知道該不該問。”


    “你我現在已經是一體,我們之間還需要這麽客氣嗎?”燕長戈伸手捏起一縷濕漉漉的頭發,頭發上三法則純天然洗發水的草木香氣,讓他很是喜歡。


    沐浴後的曲璉更讓他心動,燕長戈暗暗記下自己心中產生的新情感。


    “那我就直說了,”曲璉的表情還是很糾結,“我確信你昨天沒有幫我清理,可是我身體裏並沒有什麽東西……明明昨晚我記得你還是出來很多的,怎麽會沒有呢?”


    “被你的身體吸收了。”燕長戈倒是沒有曲璉那麽尷尬,而是大方說道,“我經曆天劫後化形,是從量變到質變,雖然很神奇,但的確是發生了物種上的轉換。天劫之前的人形隻是一個軀殼,天劫之後的人身卻是真正的身體了。既然是真正的身體,當然與人是一樣的,該有的都會有。唯獨不同的是,我刻意控製自己沒有讓煞氣凝結的真元流失,而是通過體內所出之物將由功德轉化而成的純淨真氣送入你的身體。我是人又非人,雖然產生質變但有些東西總還是與人不同的,加之帶著真氣,自然容易被你吸收。總之這是好東西,所以我昨夜才沒舍得幫你洗淨,等著你慢慢吸收呢。”


    曲璉:“……”


    為什麽燕長戈連這種事情都能說得這麽科學?


    他臉上寫滿無語,燕長戈越看越可愛,在他臉上親了下,低聲道:“你現在的身體狀況比昨天要好,昨天你堅持了五個多小時,今天說不定可以八個小時,三年五年指日可待。”


    曲璉:“……”


    “不行!”見燕長戈果然有繼續的意思,曲璉立刻伸手撐住燕長戈的胸膛,阻止了他。


    燕長戈微微皺眉:“為何?”


    曲璉覺得今天他不僅身體好,腦子運轉得也特別快,他火速將即將脫口而出“這是大伯家不能胡鬧”咽下去,而是說:“你也說之前進入我體內的真氣是由功德凝聚而成的,而你的功德還沒多到可以揮霍的程度不是嗎?不管是人還是劍,縱欲總歸是不好的。”


    “這……”燕長戈歎口氣繼續道,“你說的對,還是我不爭氣,得到的功德太少,委屈你了。”


    “不委屈不委屈,一點都不委屈!”曲璉握住燕長戈的手,深情道,“能夠和你在一起就是我最大的幸福,這時候再說委屈,是會糟天妒的。”


    聽他這麽說,燕長戈心中一鬆,將人摟在懷裏親密一會兒,兩人便如膠似漆地走出房門,向家人拜年。


    曲璉暗中擦了把汗。


    兩人下樓時已經是下午三點,曲家人都坐在客廳裏看電視,見他二人下樓,曲峰臉瞬間黑了,一拍桌子怒道:“你們還知道下來啊!”


    寧不折拿起麵前的茶杯輕輕抿了一口,既然勇敢的大伯說了他想說的話,那他便繼續做個疼愛弟弟的好哥哥吧。


    曲璉剛想解釋,就把燕長戈一把按住,隻聽燕長戈道:“大伯說的是,實在是我太不中用,替小璉治療便有些乏力,在房中打坐修煉恢複了幾個時辰,還拖累得小璉也陪了我這麽長時間沒吃飯,真是太不中用了!”


    曲峰:“……”


    被燕長戈這麽明確地點出他是為了幫曲璉治療身體才會晚下來的,他生氣就是不知道感恩。曲峰氣得手指直哆嗦,果然當初他看燕長戈不順眼是對的,人的第一印象真的非常準確!


    所有人的不爽都被燕長戈的話堵回去,兩人下樓拜了年,麵前四人都是長輩,於是他們兩個各自收到四個紅包。唯一不同的是,曲璉的很薄,燕長戈的很厚。


    這大概是因為曲璉得到的是卡,而燕長戈則是隻有看起來很多其實都是十塊錢的現金。


    活了兩千多年第一次拿到紅包,燕長戈覺得很新鮮也很感動。過去那些年,有些人會將他身上掛滿彩飾,讓他一柄神兵活像個大燈籠一般;也有些人會為他奉上貢品,等香燃盡後貢品就被下人分了;最慘的幾次是在軍營中過年時,身為將軍的劍主用自己的寶劍殺了好幾頭豬給苦戰的戰士們加餐。幸虧長戈古劍當時隻有意識沒有情感,否則他會非常尷尬。


    珍重地將紅包放在貼身的口袋中,燕長戈對四位“長輩”拱手道:“古劍派沒有過新年的習俗,我這還是第一次收到紅包,原來收到新年祝福是這麽開心的一件事,多謝大伯大伯母堂哥和大哥。”


    他這話說得極為誠摯,讓往紅包裏塞了一大堆一元錢的曲峰臉微微一紅,從鼻子裏“哼”了一聲,腦中想的是等元宵節時要多放點錢補回來。


    拜過年後,燕長戈與曲璉也坐在沙發上,曲璉坐在寧不折身邊,他一坐下,手腕便被寧不折抓住了。


    寧不折沒有記憶,就算有記憶,他也不知道自己當年為了救曲璉的舉動讓他身體受損。當時是情急之際,曲徽能保住曲璉的命已經是極限,他盡力了。


    昨晚聽到曲璉的身體狀況時,寧不折就一直很擔心,習武之人都略懂醫術,他想幫曲璉號脈查看身體。隻是當時燕長戈速度太快,直接將人拐上樓,寧不折根本沒有時間。現在有機會,他立刻幫曲璉號脈,同時將手貼在曲璉丹田上幫他查看內息。


    他醫術一般,但是人身體好壞還是能夠看出來的。在脈上細細診了一會兒,寧不折緊皺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鬆口氣道:“小璉的脈象來看,確實是有些內虛,可又有一股極為精純的內力護著,假以時日他徹底吸收這股內力後,身體會比現在的青年人還要好。”


    是真元不是內力,不過身為武學人士寧不折是察覺不到的,畢竟他與燕長戈之間有著次元差異。


    聽到他這麽說,曲家人都放下心來,看向燕長戈視線中的敵意也減輕了。比較開放的大伯母已經用看自家人的眼神看燕長戈了。


    寧不折對燕長戈鄭重道:“習武之人每一分內力都是辛苦修煉出來的,小璉體內的內力比我這麽多年修煉下來的還強,你能這麽對小璉,我們全家真是感激不盡!”


    昨天才認的親,寧不折今天便將自己與曲家視為一家人了,沒有任何隔閡。這是他的本能,不需要懷疑也不需要小心,這就是他的家人,無論分別多久,無論有沒有記憶。


    “還救了小徽,幫助我們家族還原心法,”曲峰舉起茶杯道,“曲家受你大恩,說多少個謝字都是空話。而你和小璉在一起,也算是入了曲家門,今日起,我們就是一家人,曲家與燕長戈共存亡!”


    燕長戈鄭重地舉起茶杯,與曲峰碰了一下,兩人在周圍人詫異的目光中一飲而盡。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喝過茶後,曲峰立刻劇烈地咳嗦起來。


    大伯母心疼地為他倒了一杯溫水道:“剛續的熱水,你不燙麽!”


    “燙……咳咳咳咳咳咳……”曲峰艱難地喝下溫水,才好了一點,他舌頭都被燙紅了。


    曲銳則是一臉震驚地望著燕長戈:“你不燙嗎?”


    “還好。”燕長戈笑得含蓄。


    他一個能耐得住幾萬度高溫的玄鐵劍,還能怕區區幾十度的開水?


    雖然過程很尷尬,但燕長戈總算是融入了曲家,慢慢地被這善良質樸的家族接受,成為其中的一員,有了真正的家人。


    曲璉被折騰一宿實在是餓了,氣氛緩和過來後就拖著燕長戈吃飯去。吃過飯後,一家人其樂融融地看前一天晚上春晚的重播,畢竟曲璉和燕長戈沒有看到,而其餘人因為掛心樓上兩人的事情,根本沒看進去。


    春晚上請來了不少武術明星,這可不是拍電影的武星,而是真正的武林高手。而燕長戈和曲璉看到國家武協三長老常宜修同每年春晚一樣出場為大家表演瀟灑的輕功,他的名氣絲毫沒有因為汪家的被捕而受到影響。


    看到他的瞬間,曲璉握緊了拳頭。燕長戈費盡心力抓的人,為了保護汪岩峰這個證人,他還麵臨真元耗盡差點再也無法變成人的困境,這個人居然還能在眾人麵前享盡讚美,沒有受到法律的製裁。


    燕長戈伸手握住曲璉的拳,安撫地捏了兩下後道:“天道有眼,他身上那麽多負能量,早晚會被能量法則懲治,你不要這麽生氣。”


    連他這樣的神兵都差點被劈得魂飛魄散,常宜修不過凡人,哪裏能躲得過天道的製裁。


    常宜修下場後,就是一個魔術師來為大家表演節目,看到這個人,寧不折晃了晃頭,皺眉道:“我似乎……見過這個人,但記得不是很清楚……”


    “哪裏見過?”曲峰立刻問道,他一直很在意小徽失去記憶改頭換麵的事情。


    “想不起來,”寧不折看著電視中魔術師快速動作的手,捏了捏眉心道,“那雙手……我記得那雙手……”


    當魔術師習慣性地用拇指和中指打了一個響時,寧不折身體一僵,眼睛漸漸迷茫起來,看著曲璉的視線也開始變得陌生。


    燕長戈立刻做到寧不折身邊,手指連點他身上幾個穴道,毫不客氣地將自己體內霸道的煞氣注入寧不折穴道中,寧不折打了一個激靈,殺意衝突潛意識中的限製,恢複了神智。燕長戈見他似乎清醒了些,便將煞氣收回,一般可受不住這個。


    “我記得他!”寧不折的語氣變得堅定起來,“我更記得那個響聲,似乎有人在我耳邊說過,當我聽到這個聲音時,就會忘記一切。剛才我差點忘了你們,要不是對這個人的殺意及時喚醒了我,隻怕現在我又什麽都不記得了。”


    殺意是寧不折對這個人的感情,燕長戈方才隻是用煞氣喚醒了這種被藥物和心理暗示壓製的感情,讓他能夠突破催眠的限製。


    大伯母感激地看了燕長戈一眼,卻沒有言謝。他們欠燕長戈的太多,“謝”字太輕,說不出口,隻能日後用行動用心意來回報。


    “有沒有多想起什麽?”燕長戈問道。


    “有!”寧不折果斷點頭,“他們當時給我注射了藥物,我神智不清,然後他們問我曲家的心法,我說了一部分,最核心的沒有說。還有,他們還問了一些問題……”


    寧不折抓著頭,似乎很痛苦的樣子,大家都不舍得他繼續想下去,正要開口勸他,燕長戈隨手拿起沙發上的癢癢撓,對著電視用力一斬,一道極強的劍氣瞬間讓曲家堪比電影屏幕的大電視裂成兩半,殘軀上還閃耀著詭異的電光。


    “劍之道,披荊斬棘、勇往直前。”燕長戈平舉癢癢撓,嚴肅道,“劍身筆直從不彎曲,持劍者必須有如劍般貫徹到底的決心,方能成為禦劍之人。區區藥物、區區催眠,若真能影響到你,那你也不陪成為玄影劍的主人!”


    他掌心的癢癢撓頭部不知何時被利物削去,隻剩下筆直的身軀,而不管是什麽東西,隻要拿在燕長戈手中,那便是劍!


    這一劍仿佛當頭棒喝般喚醒了寧不折,他失去記憶,身處地下拳擊場,隨便給自己取了個叫名字,為何要寧不折?


    因為他是一個劍客,寧願粉身碎骨,也不會折劍!


    作者有話要說: “你說得對,”寧不折從燕長戈手中接過癢癢撓的殘軀,堅定道:“我就是曲徽,曲家之劍的唯一傳人!”


    癢癢撓:咱們好好說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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