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想喝點水。但一想到水,我猛然一震。在監獄時,沒人會在我排泄時注意我。旅行途中,“教師”也會特意讓我在馬車的另一側自行解決問題,並嚴禁任何人偷窺。而現在,房間裏的另一個住客也是女人,再擺出一番作態就有點奇怪了。


    “是否有一個房間,專用於……”用於什麽呢?我想著,有什麽關於那種事的女性點的說法嗎?“我是說,其他三個房間是幹什麽用的?”


    她轉向我,微微笑了起來,但眼中卻有著微笑之外的某種含義,“你有什麽特別想知道的嗎?如果有的話,我會向你解釋。”


    沒生效。比這更糟的是,我看著麻寶麻瓦毫不在意地脫下長袍,赤身裸體地穿過房間走向我。


    “你不睡嗎?”她問道。


    “要睡的。”我回答道,沒有試圖去掩飾自己的局促不安。她的軀體並不特別引人注目,但卻是我第一次看見身材這麽高大的女人赤裸著的樣子。再加上我已禁慾許久,她深黑色的光滑皮膚顯得格外誘人,讓我克製不住地硬了起來。這讓我更得想個辦法拒絕脫下長袍了。我可是以女人身份進入這個國度的,身上的這一襲長袍是我最後的偽裝。


    “那你為什麽還不脫衣服呢?”她疑惑地問道。


    “因為在我們國家,睡覺時並不脫衣服。”


    她大聲笑道:“你是說,哪怕在別的女人麵前,你們也要穿得整整齊齊的?”


    我裝出眼下的舉動正是遵循了伯德習俗的樣子,盡管我完全不知道伯德到底有什麽習俗。“肉體是人最私密的所有物,”我說道,“也是最珍貴的。你會把自己最珍貴的珠寶隨時拿給所有人看嗎?”


    她搖了搖頭,仍然笑意盈盈:“好吧,至少我希望你在拋包時,脫掉衣服。”


    “拋包?”


    她用那種居高臨下的方式大笑起來:“可能你們這些居住在地上的人會有自己的形容方式,不是嗎?好吧,看我來吧,畢竟言語不如行動。”


    她走到房間的一角,抓住立柱旋至簾幕外側,淩空而立。那突然的舉動讓我回想起我們正在離地四百英尺的高空,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涼氣。有那麽一瞬,我想著她會不會就這麽跳入空中,禦風而去,可她隻是緊抓著立柱,平靜地對我說:“拉開簾幕,蘭珂。你不看著的話是不會明白的。”


    我拉開簾幕,看著她對空排泄,然後再以立柱為軸旋轉回來,走向另一個水桶,從中取水洗淨。


    “你必須記住每個水桶是拿來幹什麽的。”她笑道,“還有,有風時不要拋包,尤其是下雨時。雖然我們正下方沒有人。但我的房子下方其他角度上卻有別人的房子。如果你把包拋到了他們的房頂上,或者落進了他們的水桶裏,他們可是會有意見的。”然後,她在地麵的一堆靠墊上躺了下來。


    我拉起長袍,卷至腰間,緊抓住立柱,立起腳尖旋至簾幕外。我忍不住向下看了一眼,發現在極遠處還有幾支火把在燃燒,這高高在上的懸空感讓我不由得顫抖起來。但我還是彎腰或不如說是蹲下身來,試著說服自己無視這高度和周身的一切。


    我花了好一陣子,才讓肌肉放鬆下來,不再因為恐懼而繃得緊緊的。結束時,我再旋至房間裏,並走向水桶。有那麽一會兒,我克製不住地懷疑自己是不是站在了錯誤的水桶前。


    “就是那個。”麻寶麻瓦的聲音從地上的那堆墊子裏冒了出來。想到她可能一直在觀察,讓我不由得心底一顫。但我努力不在臉上露出任何表情,若無其事地清洗自己,然後躺倒在另一堆墊子裏。那些墊子太柔軟了,我很快就把它們推開,並在木質的地板上沉沉睡去。相比之下,地板要舒服得多,盡管如果能墊點什麽會好受得多。


    在我睡著前,麻寶麻瓦睡意惺忪地問道:“如果你睡覺時不脫衣服,拋包時也不脫衣服,那麽你做愛時脫衣服嗎?”


    我也睡意沉沉,卻猶自做出回答:“如果你有必要知道這一點,我會告訴你的。”她的笑聲讓我意識到自己獲得了一個朋友,而後我沉沉睡去,一夜無夢。


    一聲輕響喚醒了我。這房間高居於空中,不但有東南西北,還有上下之分,以至於我無法分辨那聲音到底是從哪兒來的。但我覺得,那是音樂。


    歌聲,或者說人聲,在遙遠處響著,而後有另一個更近處的聲音加入。歌詞含糊不清,甚至可能根本毫無意義,但卻令人心情愉悅,讓我不由自主地聽了進去。那聲音中並無和聲,至少我沒有聽出來,每個聲音似乎都有其各自的位置,互不關聯,又像是以各自的方式合二為一。像是有著某種互動,仿佛是音律自身在相互呼應,隨著更多聲音加入,那音色就變得更清楚動人了。


    眼角有什麽一閃,我轉過身,發現麻寶麻瓦正在看著我。


    “晨歌。”她低聲道,“你喜歡嗎?”


    我點點頭。她以點頭回應,揮手示意我跟上,然後走向一麵簾幕。她捲起簾幕,就這樣赤身裸體地在平台一角站定。我抓住一側的立柱,看向她注視著的方向。


    那是東方。我猛然意識到,這是敬獻給初升太陽的讚歌。就在這時,麻寶麻瓦張開嘴,加入到歌唱者的行列。她的聲音高亢,不復昨日在房間裏哼唱時那麽輕柔。那聲音在樹木與枝葉間迴旋不止,仿佛樹木本身的輕吟迴響在晨間的空氣中。過了一會兒,我意識到其他聲音都已沉寂,隻剩下她的聲音。然後,她發出一係列短而急促的音節,初聽上去仿佛毫無韻律可言,卻深深刻入我腦海,讓我從此無法忘懷。太陽從地平線的某一點上升起,盡管因為樹木的枝葉遮蔽,我無法看見它初升的樣子,但卻能從樹梢間突然閃亮的嫩綠色光芒知道太陽已經升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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