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麽就不能陪她去了?”胡利反問呂朔,“我又不會對她做什麽。”鄭書道:“你這是耍流氓。”“大哥,都什麽時候了,在這裏誰還有心思想那種東西?”胡利滿臉無語,“隻要你讓我能活著離開這關,你把我直接閹了都行,不然人都死了我還要這鐵棒有何用?”鄭書:“……你還挺看得開。”“你放心,我不會偷偷跑掉的。”林月清楚胡利在擔憂什麽,可她實在做不到被人盯著還能毫無芥蒂地上廁所,便給胡利再次承諾道,“我既然答應了你,就不會食言。”胡利退讓一步:“那我不進去,我在外麵等你。”林月無奈,卻也明白這是胡利能做出的最大讓步了:“好吧。”“我也去下廁所。”呂朔跟上林月與蕭斯宇,順便問倆好友,“你們去嗎?”陳雲道:“我不去。”蕭斯宇說:“我也不去。”“不行,陳雲去不去隨她,但老蕭你必須得去。”呂朔上前勾住他的肩膀,“你得看著我點,防著我在廁所裏發病發瘋。”蕭斯宇:“……行吧。”陳雲嘴上說著不去,卻還是跟在他們身後,到公共廁所門口後停下和胡利並肩站在一起。林月回頭看了胡利一眼,見他還算老實,咬了咬下唇趕緊快步跑進廁所,打算速戰速決。可是她進去後才解開了裙子側邊的拉鏈蹲下,就透過隔板門瞧見外頭有一雙穿著病號服的人腿迅速閃過,腳步輕而無聲地走進了更裏麵的隔間。有人進來了?林月急忙拎著裙子又站起來了,揚聲問:“陳雲,是你嗎?”但她問完後女廁所裏仍靜悄悄的,一點聲音都沒有。林月漸漸蹙起雙眉,要知道進來的那人身上穿的可是病號服,女性參與者中,能穿病號服的女生就陳雲和蘇尋蘭兩個人,而蘇尋蘭沒來廁所,來人如果不是陳雲,那林月唯一能想到的人就是胡利他肯定還是怕自己偷跑,又在她後麵跟著進了衛生間,要不是自己眼尖,恐怕還注意不到!難道因為快死了,就不用再顧忌所有人的隱私了嗎?再說現在也還沒到瀕死的時刻啊。是泥人也有三分血性,林月越想越氣,穿好裙子怒氣衝衝打開隔板門,準備到隔壁興師問罪,誰知林月罵人的話都到嘴邊了,待她將隔壁隔間門一開後,那些話又憋回去了。因為林月沒在隔壁隔間逮到人。哪怕她將後麵所有隔間都看了一遍,也依然如此,就好像女廁所裏從頭至尾都僅有她一人進來過似的。林月愣愣地望著最後一間隔間,心中納悶胡利到底躲哪去了?還是說他在自己出來前就跑了?可他逃走的速度有這麽快嗎?在這近乎死寂連水滴落下的動靜都顯得頗為刺耳的女廁所裏,自己有些急促無序的心跳是林月唯一能聽見的聲響,它像是這裏僅有自己一人存在的最完美證言。而林月滿腹疑惑時,忽又聽到一陣“”的細碎腳步出現在自己身後,且快速朝著廁所門口移去,仿佛有個人始終站在她背後的視界死角處,這才躲過了她所有的搜尋目光。林月猛地轉頭,卻隻捕捉到一截消失在門口處的病號服影子。她暫且壓下心頭騰升的恐懼,向那道身影追了出去,看見守在外頭離女廁所最近的胡利後不安與氣忿交織,身體戰抖著,用帶著哭腔的語氣對胡利發泄道:“我不是已經答應你晚上給你藥了嗎?!你為什麽還要跟著我進廁所嚇我!”“什麽鬼?我沒進廁所啊?”胡利被罵得滿臉莫名,“進女廁所的不就你一個嗎?”林月抹了把眼淚:“你還不承認?!我都看見你了!”“可我壓根沒進去過!”胡利也大聲喊冤,拉著陳雲到林月麵前說,“陳雲,你給我做個證明,我是不是沒進去?”陳雲點了點頭,鄭重道:“胡利真的沒進去,我一直在外麵看著他的。”林月囁嚅道:“那、那我看見……”胡利追問:“你看見那個人的臉了嗎?他長得和我一模一樣?”“我沒看見他的臉……”林月聲音低了一瞬,卻又很快拔高,“但我看見他穿著病號服了,總之不是你就是陳雲!”陳雲沒想到自己好心過來監督胡利,這下卻被牽涉進去了,正準備開口解釋自己的清白,剛從男廁所裏走出來呂朔和蕭斯宇就問:“你們在吵什麽呢?”“林月在女廁所看見一個……”陳雲打算長話短說,將事情的始末簡單講述一遍,誰知話才起了個頭,便被一道詭異銳利的叫喊聲打斷。蕭斯宇環顧一圈四周,詢問在場的幾人:“你們能聽見有人在叫嗎?”別怪他問這種問題,實在是因為蕭斯宇無法判斷這叫聲出自何人之口,它仿佛從四麵八方傳來,自帶3d環繞效果,又如同近在耳畔不過咫尺之間,讓人完全無法判斷聲源的方位,更重要的是假設這道叫聲出自於病人之口,那身為護士的林月應該就聽不到,隻有他們這些病患能聽見。不過林月卻是第一個回答蕭斯宇疑問的人,她說:“……好像是青梅的聲音。”“你確定?”陳雲道,“解青梅她這會兒應該在食堂吧?”呂朔在一旁補充:“食堂在我們腳底下呢。”關鍵還不是正腳底下,他們正腳底下是解剖室的位置,食堂則位於心理醫生辦公室的正下方,倘若解青梅真在食堂內,那無論青山精神病院的隔音效果是好是壞,他們都不應當如此清晰且感覺距離很近地聽見解青梅的尖叫。第164章 蕭斯宇問:“我們要不要去看看?”現實生活中去湊熱鬧都有可能會遇上危險,更別說是在這殺機四伏的鎖長生副本之中,貿然循著動靜前去不是一個明智之舉,胡利就不太想去,拿了林月做擋箭牌道:“看什麽?到底誰進廁所偷看了林月這檔子事還沒掰扯清楚呢。”林月思索幾秒,卻決定暫時不追究此事,開口說:“等會再說這件事,先去看看青梅她怎麽了。”她之所以會這般決定,不全是因為擔心解青梅,還因為她害怕害怕氣氛詭異陰森的公共廁所,也害怕……自己作為唯一的一名護士參與者,身處於病患參與者的包圍之中。林月覺著,雖然陳雲看上去像是一個好人,但她們畢竟不熟,陳雲還是病患,和自己根本不是一個陣營的,沒有共同的利益和目標,誰知道她會不會與胡利沆瀣一氣誆騙自己呢?相較之下,林月更寧願跟同為護士的參與者們在一起。陳雲不知曉林月心中的想法,隻聽她這麽說,又有蕭斯宇提議,便道:“那就去看看吧。”胡利見大夥都要走,不願做獨自落單的人,就隻能跟著幾人一起前往負一層的食堂,途中他們也檢查了下第一層的各個房間,不過都沒看到其餘參與者的身影。因為幾乎所有人都被那聲尖叫吸引到了食堂附近,包括謝印雪和柳不花。“怎麽了?”蘇尋蘭撥開站在門口的呂朔等人,走進食堂盯著臉色慘白,神情惶然的解青梅道,“剛才是你在叫嗎?”解青梅咽了下口水,心有餘悸道:“是我……”答完以後解青梅才像是回過神來一般,目光略有些茫然地望著聞訊趕來的病患參與者們問:“你們怎麽都來了?”胡利沒好氣道:“你叫的那麽大聲,我們能不來嗎?”解青梅聞言表情更困惑了,她轉頭看向就坐在自己身旁的男朋友郎祺:“阿祺,我叫的很大聲嗎?”“怎麽不大?”蘇尋蘭說,“我在二樓都聽見了。”“不大啊。”郎祺卻搖頭,“我一開始還以為你是喝湯被燙到了。”與解青梅共同待在食堂裏的宋清芸、喻鳳竹等人同樣說:“是不大,感覺就像是我們平時吃飯咬到舌頭或是被燙了下會發出的那種痛呼。”兩撮人的回答截然不同距離解青梅最近的郎祺、宋清芸幾人說她叫聲不大,理論上距離解青梅最遠的蘇尋蘭反而說聲音很大。蕭斯宇這時也伸出手點著陳雲、呂朔、林月和胡利說道:“我們也都覺得你叫聲很大,我們幾個剛才待在一樓公共廁所那。”“我認為糾結她的叫聲到底大不大這事沒有意義,既然我們都聽見了,那肯定是青山精神病院故意整的。”呂朔怕他們爭來爭去又捋不清重點,擠開蕭斯宇插話道,“當務之急,是弄清楚她剛剛為什麽叫。”柳不花推著謝印雪走進食堂,花蕊眼珠往她的方向探了探:“青梅妹妹,你剛剛叫什麽呢?”“我……”解青梅張了張口,卻有些結巴,許是現在周圍人多給她壯了膽,解青梅的雙頰已多了幾分血色,她垂下頭,用調羹攪著麵前的湯碗,最後從白湯裏勺起某個物什,謝印雪一直盯著她動作,便注意到解青梅將那物什勺出湯麵時,她的動作稍有停頓,似是驚訝於什麽事,但很快,解青梅就抬起頭來對眾人不好意思道:“……我把這個看成眼珠了。”眾人的目光隨她話音一道落向調羹上的物什那是一小截魚味卷切塊,圓圓的一小團,四周白,中間紅,硬要說是眼珠的話,倒也有那麽個形狀。可胡利卻不理解:“你也不是新人了,被這個東西嚇到,太誇張了吧?”“你還好意思說青梅?”湘妃聞言立馬回諷,“你一個大男人,被幾條蟲嚇得亂竄,比我還孬!”胡利不甘地辯解道:“什麽叫幾條蟲?你也是見過啊,那是幾條蟲的事嗎?那些東西都可以被稱作怪物了,我害怕不是很正常嗎?”因著那一夜的仇,這兩人現在就像引線和火星,一碰著就得炸。不過他們爭吵期間,解青梅卻一直低頭望著調羹上的魚味卷切片今天醫院食堂給他們這些護士準備的飯食是麻辣燙,魚味卷切塊就是裏麵的配菜之一,她以前也在現實世界裏吃過,並且很愛吃,所以今天在食堂看到這道配菜時還很高興,一連舀起了好幾塊來吃,隻是吃了幾口後,她再去舀,卻發現舀不起來了。這碗麻辣燙的湯汁湯色濃白,似乎是大腿骨熬出的高湯,食用者無法看清沉底的食物究竟是什麽,因此解青梅能感覺到她的確舀住了食物,但食物不浮出湯麵,她就不能見清其真容。當時解青梅還覺著奇怪,一邊心想是不是這塊魚味卷煮糊被黏在了碗底裏,一邊在手上加重了勁,勢要將這塊魚味卷給舀出。隨後,解青梅便感受到了一種絲線被扯斷的感覺,她也來不及細思,因為她所舀出的、那顆浮出湯麵的東西,已經奪去了她所有注意那是一顆眼球。血淋淋的,周圍黏著些許猩紅的碎肉,背後還有半截粗短的血管。解青梅望著它,下意識地扔了調羹,嘴巴也張開想發出尖叫,可就在她鬆手的那一瞬眼球又變成了魚味卷,快速掉落進湯碗中沉底,仿佛一切都是解青梅眼花導致的錯覺,故她的叫聲卡了一半在嗓子裏,坐在她身邊的郎祺見狀便以為她是喝湯燙到了舌頭。“我在想”仍出神沉浸在回憶裏的解青梅被謝印雪的輕語拉回思緒,她抬眼看向青年,聽著他用最溫和的聲線,說出一個叫人細思極恐的設想:“會不會你根本沒有看錯,你舀起來的東西,就是一顆眼珠。”解青梅愣住,她搭在桌麵上的手指蜷了蜷,剛恢複了血色的麵頰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蒼白下去,因為她自己也覺得:這個設想,未必隻是設想。畢竟她那時的感覺實在是太清晰了。那塊魚味卷的難舀程度就仿佛它真是鑲嵌在眼眶中的一顆眼珠,而她的勺子意外插進了眼眶,挖斷了眼球與眼眶相連的血管,硬生生將其扣出,所以她才需要使出更大的勁把它舀起。“可我後麵明明看見它變回了魚味卷啊……”解青梅越想越不自信,喃喃完後直接抬起碗,把湯汁全倒在了地上暴露出碗底的所有東西,待確認它們全是一堆配菜後長舒一口氣:“沒有眼珠!就是我看錯了,你們看也沒有眼珠對吧?”蕭斯宇道:“確實,沒有眼珠。”護士和病患看到的事物景象一致。“對啊。”胡利也馬上趁機接話,想借此洗清身上的嫌疑,便對林月說,“你剛剛在廁所那會不會也是看錯了?我真的和陳雲一直待在廁所外麵,沒見有人出來,也沒見著有人進去。”“我、我怎麽可能看錯?”林月雖仍是沒有改口,語氣較之前卻已經輕了不少,還有些猶疑的情緒在裏麵。“除了你們,還有誰見過怪異的景象嗎?”謝印雪輕輕眨了眨眼,纖長的羽睫落下複又抬起,目光次第掃過身著粉色護士服的參與者們:“我指的是,護士。”“有,我看到了。”他話音甫落,穆玉姬就抬了下手,指著地麵上解青梅潑灑下的湯汁水跡說:“就在剛才,我從這些湯水的反光中看見食堂的天花板上吸爬著很多人頭蟲身的怪物,其中的一條還少了顆眼珠,但畫麵隻是一閃而過,在我想要看得更清楚時消失了。”“嘔……”穆玉姬平鋪直述的話中沒有什麽修飾詞,蘊含的信息量卻十分龐大,使得解青梅即刻就捂著嘴巴開始幹嘔起來了。“你別緊張。”穆玉姬見此情景趕緊安撫她,“那些景象應該都是我們的幻覺,是幻象。”“幻象?”解青梅疑惑道,“幻象不該隻有病患能夠看見嗎?”“不,大概從今天起,我們也能看見了。”鄭書一手杵著下巴,另一隻手抬高捋了捋額前的銀灰色留海,輕描淡寫道,“因為我們就快‘瘋’了。”所有護士參與者,已經整整三天三夜沒有睡過覺了。現實中有多少人能硬撐著三天三夜不睡?真撐下來的話沒猝死也得半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