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在發人命財。”鄭書毫不在意旁人用什麽難聽的話來譏諷他和陳寧默,“得了吧,大家都是能走到這個副本的人,別告訴我你們連這點錢都沒有。我們的剩餘疫苗也不多,就三支,欲購從速啊。”穆玉姬當即張唇說:“我要一支。”夢妮緊隨她道:“我也要。”縱然陳寧默開出的價格很高,但是鄭書說的很對,他們都走到這一步了,說什麽也不能放棄活下去的機會,六百萬賣命很值,所以連潘若溪也搶著舉手:“還有我還有我!”於是一分鍾不到的功夫,等袁思寧回過神來時鄭書和陳寧默多餘的抗體藥劑已經賣完了。袁思寧咬了咬下唇,看向謝印雪:“你們最後那支抗體疫苗賣不賣?”雖然崔浩成、馮勁杉和卓長東他們那也有多餘的抗體疫苗,但是隻要一想到那些疫苗是用葉舟的屍體製成的,袁思寧就止不住惡心,所以她想買下謝印雪他們那剩下的一支抗體疫苗。謝印雪根本不在乎錢,這支抗體疫苗他直接送給袁思寧都行,然而他要真是那樣做了,就相當於砸了鄭書和陳寧默的交易市場,肯定會被他們兩人盯上,因此謝印雪隻能報價,價格還不能壓的太低:“五百萬。”“好。”袁思寧點頭,肅聲說,“公平點,我也給你六百萬。”謝印雪淡淡笑了下:“隨你。”待她從謝印雪手中拿走疫苗後,今天這一天,除了死去的葉舟,大家都算是熬過去了。卓長東、馮勁杉和崔浩成三人那還有剩餘的兩支疫苗,明天的獵殺行動也許會比其他人輕鬆些,畢竟他們隻要再取得一肢肉就夠三個人用了。“我要去外麵吐一會,嘔……”不過袁思寧對抗體疫苗的反應是真的很大,藥液入胃帶來的飽腹感讓她麵無血色,捂著嘴巴衝出禪房。馮勁杉這個漢子看著粗獷,打完抗體疫苗後也臉色難看,從行李中掏出一支煙叼住往外走:“我也出去透透氣。”剩下的參與者要麽同樣和他們一塊出去通風,要麽就去了庫爾特分配給眾參與者的私人宿舍,連鐺鐺也走了。寥寥十分鍾後,禪房中就隻剩下謝印雪、步九照和柳不花三個人了。而他們三個人,都還未打抗體疫苗。柳不花滿麵愁容,明明手裏握著的是救命藥劑,他卻像是抱著定時炸彈似的苦著個臉:“幹爹,這個抗體疫苗我們要打嗎?”“人性若棄,便隻餘獸性。”謝印雪沒有回答柳不花的疑問,隻將手中的針管舉起,凝望著裏麵透明無色,仿佛這世間最純淨之物的液體張唇道:“在這‘鎖長生’之中,或許終有一日,我也會變為那吃人的餓鬼。但現在,還沒到那一天。”說完這些話,他就輕輕低頭,將身後的黑發盡數撥到肩前,再拉下後脊處的拉鏈,褪去納米防護戰衣,便又穿回了那一身肩頭梨花栩栩如雪的霽青長衫。隨後,謝印雪將左腕處的梨花鐲摘下,遞給柳不花,漠然道:“戴上它,砍掉你的手。”柳不花蹙起眉,有些猶豫:“那您……”謝印雪抬起右腕道:“我還有一個鐲子。”柳不花閉上眼睛,搖頭沉歎:“若是早知道這破副本如此變態,就多帶幾個梨花鐲進副本了。”謝印雪也閉上雙目,背過身不去看柳不花:“事已至此,多說無益。不花,你自己動手吧。”“是。”柳不花垂首應道。繼而也脫下納米防護戰衣,借了謝印雪的光劍,對準自己戴上梨花鐲後的左臂重重砍下。作者有話說:柳不花:我劃水,我啃老,我還喜歡緊身衣,但我還是個好孩子。npc:多吃點菜吧,別光顧著喝酒。柳不花:?第117章 然奇異的是,柳不花砍下的那條手臂墜地後,他的左臂也仍然好好的待在身上,唯一不同是他腕間戴的梨花鐲不見了。步九照在謝印雪用紅筆捅穿手腕卻能毫發無傷時就見識過這隻梨花鐲的玄妙,但他僅知梨花鐲能代替謝印雪受傷,卻不想梨花鐲還能有這等巧用,難怪柳不花會說出“能多帶幾個梨花鐲進副本就好了”這種話。他看著柳不花把斷臂撿起,放入抗體疫苗製造機,就詢問身前的青年道:“這是鐲子還是胳膊?”謝印雪回他:“都是,也都不是。”另一邊,柳不花對這支從出貨口取出的新疫苗接受度顯然高了不少,畢竟用的是他自己的胳膊。“這光劍獵殺苦娑婆叉不行,用來切割人肉卻挺好使。”副本內提供的光劍劍刃溫度極高,還能燒熟傷處快速止血,和現實世界中做手術所用的電刀有異曲同工之妙。柳不花歎了聲氣把光劍還給謝印雪,便很快舉起針筒對準自己胃部準備“打”疫苗。但柳不花看似無意的吐槽,卻讓謝印雪忽地想到一件事:表麵上看,這把光劍是專為砍下迦摩頭顱而存在的武器,可如果單純是為了砍頭,那普通的刀劍也可以做到,並且直接用射機槍還更方便些,反正他們的腦袋部分也沒納米戰衣保護不是嗎?那為什麽副本還要多此一舉,弄個看著雖然很炫酷,卻因為多了個止血功能反而對殺戮無益的光劍出來呢?除非……它還有別的用途。譬如能更好的切割參與者自己的肉身。“等一下”忽然間想到了什麽,謝印雪腦海中靈光一閃,他猛地轉身上前攔住柳不花:“先別打針。”柳不花停住動作,訝然看向謝印雪問:“幹爹,怎麽了?”謝印雪再度回過身,望著身後永遠蒼色眼瞳的男人問:“你之前說過,這個副本中應該還有其他迦摩對吧?”“對,但我不清楚他們的身份,也感應不到他們,就好像……”步九照頓了頓話音,皺起雙眉說,“他們不存在一樣。”這一點步九照也有些疑惑。他在副本中的偽裝身份是npc時,能直接知道一些與通關有關的線索,特權最高;是參與者時雖不能直接知道線索,卻能保留下超乎常人的身體素質,免疫非觸碰死線規則的一切攻擊;而是鬼怪時,他能知道所有鬼怪的身份與位置,也通曉殺死參與者的規則是什麽。總的來說,他的一切行為都會受束於偽裝身份的限製,除非有人將他是擺渡者npc的真實身份識破,再與他完成交易,他才會徹底明白整個副本的所有規則。現今他在這個副本中是鬼怪npc迦摩,那理論上來說他就該清楚其他迦摩的身份,可事實卻恰恰相反:他僅僅知道這個副本中沒有什麽不能觸犯的禁忌,殺死參與者的唯一方式就是破壞他們的頭顱……等等。步九照怔怔垂下視線與謝印雪對望,眼底有些許驚愕的神色。而青年貌似和他想法一致,眸光熠熠如星,笑著對他說:“我好像已經知道剩下的迦摩都是誰了。”步九照同樣勾唇笑起,低聲道:“我也知道了。”“啊?怎麽你們都知道了?”柳不花見他們相視而笑,在一旁聽得是滿頭霧水,“是誰啊?我怎麽不知道?”謝印雪沒有從正麵回答柳不花的問題,還向他說道:“不花,現在我要去你做一件事,一件可能會讓你死亡的事。你願意嗎?”“我願意。”柳不花幾乎在謝印雪說完話的瞬間就點了頭,沒有絲毫猶豫:“我要做什麽事?”“你別打這個疫苗,或者說”謝印雪按住他手中的針筒,“先別打,留著等到明天再打。”“噢,好的。”柳不花也不問為什麽,直接就答應了。步九照看著柳不花這樣聽謝印雪的話,嗤笑一聲,按捺不住心中的酸意陰陽怪氣道:“謝印雪,柳不花可真是聽你話啊。”謝印雪眉眼微彎,挽笑道:“你要是也有這麽聽話就好了。”步九照:“……”見步九照被自己懟得說不出話,謝印雪心中越發覺得好笑,不過他給步九照麵子,笑得很收斂,都沒有出聲,隻狀似無奈的搖頭輕笑,同時舉起光劍朝自己帶著梨花鐲的右臂砍去,和柳不花一樣舉劍斷臂,再製作疫苗動作一氣嗬成,毫無猶豫與停頓。倒是步九照皺眉側過頭,目光避開謝印雪,像是不忍看到他自殘的舉止。而疫苗到手後,謝印雪望著那支透明純淨的抗體疫苗,啞然歎道:“我謝印雪生平沒佩服過幾個人。不過今日,我卻很佩服陳雲。”步九照斜眸看向謝印雪,挑眉問:“怎麽忽然說起她?”謝印雪沒說太多,隻寥寥講了兩句話:“心善之人,本就值得敬佩。”他抬眸望著禪房的內景將“人吃人”這一行徑完全具象化的抗體疫苗製造機,卻偏偏被放置在牆上寫有“善”字的禪房內,這是多麽諷刺的一幕啊。“是啊。”坐在蒲團上的柳不花,雙手合十擺出高僧打坐的模樣道,“我們三個不肯用他人的肉肢苟活,待坐在這間禪房裏坐禪,感覺就像成佛了一樣。”聞言,步九照也掀眸睨向牆上碩大的墨字。過了許久,他閉目將蒲團一腳踢開,席地而坐,漠聲道:“可惜我不會是佛。”謝印雪同樣也沒坐在蒲團上,他以手扶額,垂下的眉眼中盡是溫和:“又何必是佛才能向善呢?”禪房內無人應答,像是靜止了一樣安靜。然而時間的洪流永無停滯之日,它繼續向前行進,將時間趕往至二十四點整即這個副本的第二天。二十三點五十八分時,柳不花忽地睜開了眼睛,提醒謝印雪:“幹爹,就快到到明天了,我可以不打針,你得打呀。萬一你沒打針出事了怎麽辦?”“不會出事的。”謝印雪彎唇笑起,眼波流轉至步九照那邊。“殺死參與者的唯一方式,是破壞其頭顱。”步九照雖未睜眼,也能感受到青年落在自己的身上的目光,便如他所願開口道,“就和殺死迦摩一樣。”這句話說完,時間剛好到二十四點整。一天的時間已經過去了。謝印雪、步九照和柳不花,他們三人昨天都沒打抗體疫苗,可當新的一天降臨時,他們卻都沒有向庫爾特所說的那樣,變為餓鬼苦娑婆叉。“什麽意思?”柳不花摸著自己和往常無異的身體,納悶道:“庫爾特騙了我們嗎?”“沒騙我們,引導者npc從不說謊。”謝印雪說,“我們沒有任何變化,是因為此次副本中的迦摩,就是我們自己。”和上個副本差不多,這個副本也玩了不少文字遊戲,就連謝印雪也一度被繞了進去。他一開始覺得迦摩在老戰士中的推測沒錯,迦摩就是步九照,不過關於迦摩的具體數量,他卻推測錯了:今日來臨之前,迦摩有且隻有步九照一個;而今日來臨後,就出現了兩個新迦摩:自己和柳不花。庫爾特說,他們不打抗體疫苗的話就會變成苦娑婆叉,這句話沒講錯迦摩也是苦娑婆叉啊,不過是新品種的苦娑婆叉而已。更重要的是,就算他們今天繼續撐著不打疫苗,撐到第七天不打也都不會死亡。因為步九照說了:這個副本參與者唯一的死亡方式就是頭顱被破壞。在這個限製下,哪怕他們沒了肢幹,隻要腦袋還在都不會死,畢竟這個副本的背景是高科技時代,也許這裏醫療條件好得逆天呢?聽懂了謝印雪意思的柳不花驚呼:“哇,那我們豈不是可以不打抗體疫苗了?”謝印雪說:“還是得打。”參與者們每天打疫苗,他們就是“人”;如果有參與者堅持一天不打疫苗,他就會自動從“人”變成新型苦娑婆叉迦摩;再堅持一天不打,他們又會從“迦摩”變回苦娑婆叉,雖然不會直接死亡,但是他們會成為其他參與者的獵物。“抗體疫苗從來都不是能讓我們活下去的必需品。”謝印雪攥緊昨天他用自己右臂製成的抗體疫苗說,“而是防止我們被殺死的偽裝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