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後勤部已經去幫晏汀予更換床單了,他火急火燎往樓上趕。誰料剛跑到四樓宿舍區,他的手機就震了起來。喻泛低頭看了一眼,不由皺起眉。他伸手把手機揣進兜裏,想先解決了晏汀予再說,可手機依舊孜孜不倦的震著,顯然對麵的人也很執著。終於,喻泛自暴自棄地拿出手機,徑直走到走廊盡頭的小窗口邊。“喂。”他接通電話。對麵傳來的女聲故意放的很柔,但仍能從語氣裏聽出壓抑的焦急。梅萍:“泛泛,媽媽看到新聞,你跟遊戲公司鬧掰了?”喻泛手肘拄著陽台,撅著屁股,眼睛望向外麵的風景,不知為什麽,明明是很柔軟的聲音,他聽著卻總覺得太陽穴刺痛。但又不能不答。喻泛含混道:“也不是。”梅萍:“新聞裏說,你要退役了。”喻泛無奈。應該沒有電競小編這麽弱智,在他當眾宣布轉型lol後還說他要退役。唯一的可能,是梅萍根本不清楚轉型和退役的區別。在梅教授的眼裏,遊戲始終是沒有技術含量且不入流的東西。雖然她沒有明說,但某些觀念已經根深蒂固,無法更改,哪怕拿了再多的冠軍,賺了再多的錢,也不入流。天空中有朵雲的形狀像鉤子,輔助錘石用的那種鉤子,喻泛手指下意識敲了下q的位置。他的生活已經跟遊戲綁定太深了。喻泛耐心道:“不是的,是轉型,不是退役。”梅萍:“你是不是跟遊戲官方鬧翻了,你的俱樂部是什麽態度,你接下來還有工作嗎?”“有啊。”喻泛將半個身子的重量壓在陽台上,慢悠悠晃悠小腿。梅萍:“但是不是不能玩現在這個遊戲了?我當初就說,你的工作不確定性太大,指不定什麽時候就失業了。”喻泛剛要解釋,梅萍手機裏突然傳來女孩子的哭喊聲,夾雜著兩句奶裏奶氣的“媽媽,媽媽抱。”喻泛又把想說的話咽下去了,而梅萍顯然也把手機放下,轉身去哄孩子。因為喻泛聽到了腳步離開的聲音。他舉著電話,有點無聊,想著什麽時候能掛斷,好繼續跟晏汀予掰扯宿舍的問題。大概五分鍾,梅萍才回來:“泛泛,媽媽覺得你那個工作還是不長久,你有想過二十多歲你退役後怎麽辦嗎?你還那麽年輕,卻沒有一技之長。”喻泛無奈:“我二十多歲就可以把你們一輩子的錢賺回來了。”有時候他也想不懂,他一個養廢了的大號,為什麽還要被雞娃呢?梅萍依舊焦慮:“人生的價值不能用金錢衡量,隻有知識是永遠在你腦子裏的,你將來戀愛,結婚,教育孩子,難道說爸爸高中都沒畢業嗎。”喻泛深以為然,連連點頭:“嗯嗯,那當初我為什麽要退學呢?”梅萍沉默。這種話,換做別人家,都該是父母質問孩子的。但他們不一樣。電話裏又傳來女孩子的哭聲,似乎是被椅子絆了一下,撞到了腿。但這次,梅萍沒放下電話離開。梅萍說:“泛泛,你知道誰是最絕情那個。”喻泛揚起唇角,對著窗外的巨型鉤子蘑菇笑了一下:“我知道,你別多想啦,蘇麥哭了,你去看看吧。”他有點後悔,覺得自己剛才的質問挺沒意思的。他一個男人,何至於對女人心生怨懟呢。沒有什麽是放不下的,沒有什麽值得為難自己一輩子。梅萍語氣和緩起來,試探性地說:“那好,你有什麽事,及時告訴我,你蘇叔叔是律師,能幫幫你。”喻泛沒回話,隻是用和緩平穩的呼吸聲告訴梅萍他聽到了。梅萍聽著喻泛的呼吸,良久沒掛,似乎還想說什麽,可又疏遠的不知從何說起了。最終,她先掛了電話。喻泛仰過頭去,長出一口氣,伸了個懶腰。打一次電話,比他訓練一天還累。除了累,沒有別的感覺,其他感覺早就麻木了。還是宿舍更關鍵,他沒辦法跟人同居的。得馬上忽悠晏汀予搬走!喻泛興衝衝一扭身,就見晏汀予站在走廊的另一端。窗口很亮,顯得走廊有些昏暗,晏汀予的影子被拖得好長,與漆黑的皮鞋混為一體。逆光望去,晏汀予的瞳仁深黑的模糊,仿佛一閃而過了些許的慍怒和赤|裸的占有欲,但在喻泛想仔細看的時候,他的目光又變得自然而平靜。喻泛:“?”他可能對雲看了太久,有點眼花。作者有話說:泛:他是想占有我的宿舍。-第11章 晏汀予不知站在那裏多久,又聽到了多少,喻泛雖然是個很大氣的人,但被外人聽到不願觸碰的隱私,還是有點別扭。喻泛深吸一口氣,正欲占領道德高地:“你......”“你當年為什麽退學?”晏汀予的聲音很淡,沒有情緒起伏,但就是能讓人感覺到,他很在意這件事。喻泛:“啊?”不對吧這個節奏,怎麽也該是他先質問晏汀予為什麽偷聽別人談話。“你剛才問你媽......”晏汀予低聲。喻泛快走幾步到晏汀予麵前,探出食指,指指點點:“喂喂喂,你偷聽別人電話還挺理直氣壯,我嚴重譴責你這種行為。”他表現的有點誇張,其實並沒有太介意,好像對晏汀予,他總可以更加隨意一些。誰料晏汀予突然抬手,一把抓住他的手指:“我想知道。”食指突然被溫熱幹燥的掌心包裹,暖意與暖意交匯,分不清是誰的體溫。喻泛有些猝不及防,他一時忘了抽回來,驀然抬眼看向晏汀予。晏汀予眸色深沉,瞳孔因專注而緊縮,眨也不眨地盯著他。喻泛睫毛抖了下,目光垂到自己被晏汀予攥緊的手指,不自在道:“也沒什麽啊,家裏不支持就不讀了唄。”他說的滿不在乎,好像那是一件無關痛癢的事。晏汀予皺起眉,重複道:“不支持?”喻泛偷偷抽了下手指,發現晏汀予攥得好緊,他抽不出來,於是隻好悻悻道:“簡單來說就是沒錢了唄,就算高中讀完,就我那成績,誰給我幾百萬去國外留學啊。”這事他沒跟別人說過,就算被問起,也是含糊過去,因為他自己也覺得退學是件挺丟臉的事。但晏汀予這架勢,像是要他非說不可。喻泛琢磨了一下,或許他當初退學真是太突然了,晏汀予雖然嫌他吵鬧嫌他煩,但一下子看不見,也會有點悵然。就像他那時的心情一樣。晏汀予這時才鬆開喻泛的手指,喻泛立刻縮了回去,狼狽揣進兜裏,卻又暗自摩挲。晏汀予問:“你家那時破產了嗎?”這種情況不是沒有,一開始家裏條件好,父母為了讓孩子輕鬆些,就送去國際學校讀書,但中途出了變故,資金周轉不開了,就隻好讓孩子退學。喻泛狐疑地打量晏汀予,納悶道:“你幹嘛對我家的事那麽關心啊。”晏汀予思索一瞬,道:“當時學校裏傳,因為你影響我學習,我父母去找校長,所以......”喻泛目瞪口呆:“啊?這什麽謠言啊,太離譜了吧,那我退學後還來晏總的俱樂部了呢。”喻泛有些鬱悶地抓了抓金毛,他沒想到他走後還有這種破謠言。晏汀予好倒黴,明明什麽都沒做,還稀裏糊塗地背了鍋。喻泛隻好大大咧咧道:“也沒那麽麻煩,我爸媽各自結婚了,總要對新家負責,再說我本來就不愛學習,何必浪費幾百萬給他們家添堵呢。”他是真懶得說這件事,想一想都覺得無聊的要命,說出來好像是博取同情似的。所以他說的有點簡單,現實更狗血一點。他父母以前關係挺好的,隻是後來一個在大學任教,一個在外地做生意,分開久了,才出問題的。最開始是喻功偉,外麵有了情況,梅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後來喻功偉讓人懷孕了,梅萍實在忍不了,提出離婚。喻泛高一的時候,喻功偉生了個兒子,他帶著小嬰兒偷偷回家看喻泛,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說在外地賺錢辛苦,壓力太大,需要人陪伴,可梅萍不理解,才成了現在這樣。他硬把喻淳往喻泛懷裏塞,讓喻泛看看弟弟,喻泛也不能把小嬰兒扔了。梅萍知道後大發雷霆,不許他跟喻功偉見麵,但仍然要喻功偉出錢供喻泛出國。喻功偉做生意收入不穩定,多的時候是真多,少的時候是真少,但總體還是比梅萍有錢。原本兩人談好,喻泛將來出國的錢,喻功偉出七成,梅萍出三成,喻泛想讀多久就要供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