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是為了多享受一下破壞成果,死人類在金發老兄離開後並沒有動手恢複電力係統。他本人的原話是“建設,尤其是重建,要比破壞困難許多,比較適合讓專家來發揮作用。這方麵我是外行,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於是難得的假期又多出了一天,在死人類接到某個電話去洽談業務的時候,我無聊的走在回家的路上。


    還沒到家門口,虎精的千裏傳音已經在我腦中回蕩:“獵魔人如約來了。”他聲調高昂,有著戰鬥前的興奮。


    我心下一沉,暗自惱怒,瑞和莫裏這兩個家夥也太不夠朋友了,肯定是早就得到消息,卻一點聲響也不透露,聯手擺了我一道。


    我闖進動物園的結界時,精怪劍士魔法師們正陷入一片混戰中。早已被人類文明淘汰了數百年的冷兵器重現江湖,配合著此起彼伏的烈火球,冰刃,空氣波,現出原形作戰的精怪,穿著厚厚重重的鎧甲的戰士,色彩斑斕,血肉橫飛,平心而論,絕對不遜色於任何一場真槍實彈現場版演繹的cs。


    退後一步,為所有人都在流血作戰的時刻我荒謬的想起網絡遊戲而小小的羞愧了下。


    然後,因為站在戰局圈外的緣故,我看到了所有魔法師劍士巫者們不著痕跡在護衛的一個角落。


    那是一個沒穿鎧甲的魔法師,(當然在這混戰中,所有的魔法師術士和巫者都是看起來赤手空拳的,武裝到牙齒的那些基本都是劍士),在一群金發碧眼的同類中,他一頭飛揚的黑發分外顯眼。與其他魔法師不同的是,他所用的並不是風火水三係最容易召喚的魔法,而是非常高的階層的魔法師才能召喚的光之魔法。


    “從彼方而來,還彼方而去,閃耀的光輝啊,化為無堅不摧的利劍!以大氣為弓,光輝為箭,承受我意誌的力量,劃破虛空!!恩賜我“光殲破彈”,予我“穹光之箭”,光之術啊,應我之名,激撞出更光亮的閃耀之輝吧!”


    流暢的咒語念出,在嫻熟的手勢下,一片白光閃耀過天際,所有的魔法師都彷佛約好一般在瞬間移到了安全的地方,留在原地的精怪們反應也不慢,在白光照耀到地麵的前一瞬,險險的避過。


    唯一受這白光普照的,便隻有自以為中立便高枕無憂的孔雀一族。


    白光籠罩下來,上百隻孔雀在驚嚇中開屏,非常華麗旖旎的場景,卻隻維持了一瞬,彈指過後,光芒中閃爍的無數孔雀翎便在頃刻間灰飛煙滅,孔雀一族就此全滅。不知道孔雀王會不會因為人類魔法師的悖諾而死不瞑目?


    其實嚴格來說,也不算食言,畢竟那黑發魔法師要對付的其實並不是縮在籠子裏的孔雀一族,而是所有在戰場上的精怪們。那孔雀一族隻不過因為一紙和書警惕心減弱,才不幸被殃及罷了,所以說,生於憂患,死於安樂,的確是至理名言。


    一擊不成,顯然身份已暴露,那黑發魔法師不再隱沒在人群中,堂而皇之的召集所有的獵魔人到一頭,開始布置傳說中封印邪魔的五芒星陣,一連串的喃喃聲中,眾精怪一一被封入虛空中閃著金光的五角星中間的五邊形中,五角星大小不一,視困在裏麵的精怪數目而定。


    我眼睜睜的看著鷹族戰士三三兩兩各自被封進五邊形中,徒勞攢動翅膀,卻飛不起來。


    虎精獨自被封在一個小小的五角星裏,左衝右突,始終無法打破五邊形的束縛。


    在鋪天蓋地的咒語下,我暗自心急,看了這會兒,始終不見瑞和莫裏的蹤跡,要說他們會丟下精怪們不管,似乎是不太可能,但眼前閃爍的上百個五角星中,卻分明沒有他兩人的身影,我著急之下隻有暗自傳音詢問,想不到傳出去的音訊卻遇到結界反彈了回來,看來是獵魔人做的,打算隔絕外界和動物園的音訊。


    要知道這五角星芒陣又被稱為魔法師之星,是傳說中專門用來封印所謂的惡魔的,一旦被封在裏麵,陣法催動,片刻間封印中的精怪們就會元神俱毀,千年修行必定毀於一旦,眼看著鷹王他們在這當口居然露出視死如歸的神情,我不由的撫住了額頭,拜托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


    見那黑發魔法師舉起帶著所羅門戒指的左手,我不得不從角落裏走出來,“等一下。”


    眾魔法師聞聲看過來,對於居然有漏網之魚主動浮出水麵都表示不解,我在這片刻想了無數遍諸葛亮舌戰群儒的台詞神情,臨到發揮,卻完全派不上用場,結果隻能沉默的站在那裏。


    那黑發魔法師和其他人一樣回過頭來,我呆了一呆,隱隱覺得這個麵容和我天天見到的某人實在非常相像,隻是那張臉,平日裏神情基本上都是嬉皮笑臉,不像現在這般的陰沉,所以我頗為猶豫叫了一聲:“小薑?”


    揚起的左手放了下來,我聽到一聲冷笑:“連穹,你來得正好,我跟你們血族也有一筆帳要算,既然你先送上門來,我也就不客氣了。”


    咒語再度響起。


    “等一下,等一下。”我二度出聲打斷他的念咒,瑞和莫裏這兩個家夥,不知道摸魚摸到哪裏去了,難道是中了人家的調虎離山計?天曉得我能拖延多久。


    “小老虎還在受傷中,孤苦伶仃的,我跟他待在一塊兒好了。”我跑進包圍虎精的五角星芒陣中,當然那個五角星是隻能進去不能出來的,而且創造它的人一定是個不知變通的家夥,我擠進陣中,那五角星居然也沒變的大一點,大抵這五角星芒陣創造時締造者也沒想到會有誰會自動自發跑進去受苦受難吧,所以忘記了增加五角星芒陣的彈性,我跟虎精擠在一起,當然因為出不去的關係,空間非常狹小,我連伸手縮腿的地方都沒有,於是我隻好厚著臉皮叫虎精再度縮小,他很無語的看了我一會兒,大概覺得我已經前來送死,他再責怪我也於事無補,很合作的縮成我昨天見到的那般大小,正好讓我心滿意足的抱在懷裏坐到地上。


    我抬起頭,看著黑發魔法師再度舉起了左手,歎了口氣,使用哀兵戰術:“小薑啊,看在我們同事一場的分上,你起碼先告訴我一下怎麽回事再動手吧。”


    這絕對是真心話,天曉得平常辦公室裏笑鬧無間,還會關心我老不吃午飯會不會得胃病的老好同事小薑,為什麽突然間就變成了凶神惡煞的獵魔人頭子了???


    小薑看了我一眼,眼中稍現一點暖意,然後微微笑的看著我:“連穹,你記得你來麵試的時候,主考官是誰嗎?”


    難道?我看著他,忽然渾身竄起一股子寒意,“你是故意錄取我的?”


    小薑對我點頭:“我隱在人群中,向來是收斂氣息的,原本我在物流公司工作不過是為了掩飾身份,那天你瞬移到樓梯時,我就感知到了你的氣息,說動老板錄取你,隻是想就近觀察,而現在,果然不負我所望。”他微笑的望著動物園的眾精怪,“我找他們已經很久了,如果不是你,可能還要多費點時間。”


    我低下頭,不敢去看眾精怪的目光,現在拖得一時是一時,於是我隻得忍耐著繼續發問:“那所謂的翟林是誰?”


    “那是我的真實名字,”他怒視著鷹王,“鷹族對這個名字應該不陌生吧?”


    年輕的鷹王垂下頭,老鷹王緩緩開口,“這是我們鷹族跟你的私人恩怨,你盡管衝著我們鷹族來,何必連累這麽多無辜。”


    “無辜麽?”小薑哈哈大笑起來,“他們無辜,我的妹妹就不無辜嗎?她活該成為你們鷹族的祭品?在她結婚的前一天,活該被你們鷹族抓去充當新舊族長接替的祭品?”


    “抱歉,”鷹王的頭垂得更低了,“三百年一次,我們鷹族族長交替時,需要少女來天祭,恰巧抓到的是令妹。”


    我對鷹族天祭也有耳聞,這事件三百年一次,原本對於鷹族來說三百年犧牲一個人類少女不過是小事,隻是苦主此刻就站在那裏,身為族長的鷹王居然也無話可說,這個世界,原本就弱肉強食,打不過人家,便隻得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虎精在我懷裏探頭,忽然開口:“即使鷹族欠你,連穹並沒有對不起你,你為什麽也不肯放過他?”


    眾精怪點頭,紛紛附合:“連穹不是我們一路的,要清算也算不上他。”


    我看著這些被我連累的精怪,如果不是我,今天他們也許還在縱情肆意的狂歡,在這人類搭建的安樂窩裏安穩過活,如今我引來這無數煞星,連累他們受傷,甚至不久後很可能元神俱毀,他們在危急關頭,卻還在為保存我做努力,我抱緊虎精,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


    但眾精怪的話,卻隻是惹來小薑不屑的冷笑,他憤恨的看著我,“你們血族,我一樣不會放過。”


    他看著我的眼神中的恨意絲毫不遜於看著鷹王的,我半是疑問,半是為了繼續拖延時間,不由問到:“為什麽?”


    “為什麽?”小薑嘲諷的看著我,“你的族人沒有對你說?”


    見我一臉茫然,他又轉向鷹王,“鷹族抓我妹妹的地方,是在哪裏?”


    鷹王看了眼族人,鷹族中有戰士答道:“醫院。”對上小薑的眼睛,直視,“就是我動的手。”


    小薑死死的瞪了那個鷹族戰士一眼,然後垂下眼眸:“我妹妹的血型,是罕見的rh陰型ab型血,她會住院,是因為失血過多。”然後他目眥盡裂的看著我,“那個害她失血過多的,就是你們這群貪婪的血族僵屍。”


    我和鷹王一樣垂下頭,於我來說,血液不過是充饑品,所以血型什麽的基本上很無所謂,但我也知道,族裏有些自詡美食家的家夥,對於某些血型有固執的偏好,大抵rh陰型ab血非常少見,又是在少女的血管裏,那族人忘形之餘多吸了幾口,把昏迷的女孩不負責任的往醫院門口一丟了事,然後那女孩才會遇到尋找祭品的鷹族人吧。


    種什麽因,得什麽果,眼看著小薑再次舉起那刻著所羅門之印戒指的左手,我抱著虎精,對於死亡,竟也無話可說。


    瑞,看來你來晚了!不知道當你看到這世上,竟然也有逃出你掌握的事情,你會是什麽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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