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獨自坐在死人類家的客廳裏發了會兒呆,習慣使然,還是梳洗妥當出門去。


    在公司門口徘徊了半天,因為實在沒心情麵對不間斷的電話傳真聲,我稍微動了下手腳,整幢大樓的網線電話線頃刻間集體癱瘓,沒多久,物業的管理人員便抹著冷汗一層層爬樓梯上來解釋。


    今天一天是不用上班了,老板揮手,眾人收拾東西,整個大樓的樓梯在幾分鍾後開始沸騰,我望著蜂擁而出的眾人,微笑的避開死人類閃到角落。


    偷得浮生半日閑,我瞬移到動物園,突然很懷念虎精毛茸茸的皮毛,不知道他這幾天痊愈了沒有。


    動物園門口依舊掛著園內整修,暫停遊覽的牌子。


    精怪們各自窩在籠子裏小憩,穿過鐵欄杆,我挨近虎精,摸摸他的背,傷口彷佛已經愈合,結了層厚厚的痂,“會不會覺得癢?”


    老虎沉重的點頭:“很癢,但是抓不到。”然後乞憐的看著我,希望我能幫他抓兩下。


    我有點想笑,拍拍他的頭,告訴他我不能代勞,一抓之下傷口會裂開,到時候我會被全天下最珍惜自己勞動成果的風家人集體追殺。


    悲慘的搭拉下腦袋,老虎嘀咕著,“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我才不敢往牆上蹭。”


    大概是覺得縮得小一點,傷口麵積跟著體形減小,相對來說癢的範圍也會減少,此刻的虎精看起來就比普通的貓咪稍微大一點,正好夠我抱在手上。


    我抱著小老虎坐到一顆大樹下,不遠處的河水在陽光下閃閃發光,摸著柔軟的毛皮,有一種奇異的安心感。


    空氣中滿是青草的味道,我貼貼小老虎的臉,問他:“為什麽有些事發生了,卻越想越找不到原因呢?”


    懷中的小老虎不安分的動了動:“是啊,為什麽老是很癢呢?為什麽傷口要結厚厚的痂,為什麽這麽癢啊啊啊???”有點崩潰的聲音。


    我同情的望著他,“我幫你問問瑞吧,下次來的時候告訴你。”


    小老虎翻翻白眼:“你下次來的時候,我的痂都可以脫落了,還需要什麽原因。”


    我氣餒,很不開心的捏捏他的鼻子,小老虎伸出舌頭舔舔我的手,非常的以德報怨。


    歎了口氣,我抱著虎精在樹下坐了一天,思緒紛紛亂亂的糾結,偶爾跟小老虎說幾句話,多半雞同鴨講。


    天色漸沉,虎精已經懶懶的睡著,我把他放回鐵籠子裏,離開動物園前,不由的回頭望著整齊的一排排籠子,因為隨時都能瞬移離開,所以人類打造的所謂的束縛其實形同虛設。真正可以構成束縛的東西,存在於內心深處,反而看不見也摸不著,再度歎了口氣,我走出動物園的大門。


    剛到居住的大廈樓梯口,拐角處,一個身影一閃而過,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那身影的背後似乎拖著長長的藍色頭發。


    甩了甩恍惚感,我走到家門口,感受不到科克長老和風美女的氣息,覺得有點奇怪,也就沒拿出鑰匙開門,直接閃進屋子。


    瑞從陽台裏走過來,看到我,對我點點頭,像往常一樣遞給我一袋血,自然的彷佛在這幾日沒有離去一般。


    看來他一回來科克長老就趕回倫敦去了。這個世上風大美女最樂意荼毒的對象是莫裏,現在她也走了,估計莫裏是和瑞一起回來的。


    照說我族和狼人家族的據點主要在英倫和法國,這兩人在這要緊關頭不守著大本營,爭相回來,那便隻有一個理由,就是獵魔人的頭子在中國,而且極有可能這段時間在本市。


    我正預備開口詢問,猛然看到桌子上攤著的那本魔法大全,立刻很尷尬的抬頭看了一眼瑞,想來科克長老該把我的魔法健忘症告訴他了。


    沒想到瑞隻是隨手把書收起來放進抽屜,看著我欲言又止了半天,丟下一句“明天可能會有場惡戰,你早點睡吧。”就徑自走回了臥室。


    算算時間,明天正好是獵魔人戰帖上的約戰日,隻是那群人偷襲在前,難道還會如約對戰麽?


    不過老父曾說兵法有雲:虛則實之,實則虛之,所以那場偷襲若是故弄玄虛也不是不可能,隻是這故弄玄虛偏偏碰上了英倫出產的一板一眼,也未必能占得了便宜就是。


    大約剛下飛機,時差的關係,瑞在隔壁睡得非常沉,一點聲響也沒有。我卻獨自抱著被子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著,莫名的心頭煩悶,身為血族一員,很了解族人肆意不羈的個性和習性,我們並不像人類一樣固守一夫一妻,非要兩個人心靈和身體一生一世的死死綁在一起,是為道德。人類的生命本就那麽短暫如浮雲,悖德出軌的尚且多,擁有永恒生命的我們自然把這種所謂的道德觀視為笑話。


    隻是我這樣奇怪的失眠又是為了什麽???


    綿羊數到9999隻,我終於不耐煩的跳起來,靠,男子漢大丈夫,天塌下來都能當被蓋,失眠算什麽,我找出瑞幾天前記錄下來的魔法筆記,既然明天可能會打起來,盡點人事也好。


    但看了會兒滿滿的鬼畫符,我隻覺得腦袋越來越沉重,終於在一個時辰後種瓜得豆的睡著了。


    …….


    隔天瑞說他暫時不確定會不會打起來,如果我待在家嫌無聊的話可以先上班去,一早跑來借《魔法大全》的莫裏惡毒的補上一句,“反正就算打起來,你現在這樣也幫不上忙?”


    我白他一眼,承認他說得是實話,但是:“什麽叫現在這樣?”我這樣有什麽不對嗎??!呃,好吧,過目就忘是可恥一點,但就算是天才也是有缺陷的好不?


    莫裏嗆咳一聲,望望左右。


    “科克長老把你學魔法的結果告訴我們了。”瑞麵無表情的回答我。


    莫裏站在一邊微笑,很善良很同情的看著我:“真想不到啊……”


    底下的話消失在瑞突如其來的微笑中。


    “那,我上班去了。”大清早就受瑞的微笑驚嚇,我一時忘了他叮嚀過的不許用瞬移,一溜煙的消失。


    公司的大廈因為我昨天一時的心血來潮,還在持續的斷電斷線中,透過牆看了眼我弄斷的線路,似乎維修人員已經把線都接好了,但整座大廈的電力係統確依舊癱瘓,維修的人滿臉黑線,拿著儀器到處檢測,顯示得卻是處處都有問題的信號。


    遠遠的,死人類正和一個三十來歲的歐洲男子談得興高采烈,完全無視周圍的混亂,兩人說到投機處不忘互相拍拍肩膀表示讚同。


    那金發的歐洲男人穿著淡色的休閑裝,如果不是周身若隱若現的五角星芒閃耀,幾乎跟歐洲街頭大罷工的遊街人群中的一員毫無二致。


    我對魔法師有種天生的排斥感,正想舉步離去,那邊死人類卻看到我後已經拉著金發男人走過來。


    我隻得留下來,聽他互相介紹,那家夥一副新奇發現與好朋友分享的熱切,似乎渾然忘卻前日的混亂尷尬。


    奇怪的是我居然在那魔法師眼中看不到敵意,一經交談才發現,這魔法師正是上次看到的少年道士的姐夫,梁上淑女的丈夫是也。偶然路過這幢大廈,被獵奇心重的死人類撞個正著,居然也相談甚歡。


    我這才知道今天大廈的新一輪斷電是死人類為了蹺班搞出來的,這家夥比我狠得多,我也就象征性的網線電線弄斷一處,他老人家心狠手辣的一出手幾乎就掐斷了所有樓層的電纜,然後很得意的嘲笑我,“電線斷了就好了,沒有電也開不了電腦,再掐網線分明多此一舉。”


    ……..


    我很想問他的職業觀呢?道德觀呢?他不是不做違法的事麽?


    但死人類和那個魔法師在討論的話題卻引起了我更大的興趣。


    近千年前,那個消滅了四處為禍的異空間魔獸又清除了魔獸存在痕跡的偉大魔法師,那個為眾多魔法師和精怪仰慕的偶像,在這位金發老兄的研究下,卻完全成了另外一個版本。


    他提出了幾點疑問,傳說如果是真的,這樣的英雄應該理所當然的被魔法界和精靈界載入史策,即使曆史敘述得不詳盡,也應該會被吟遊詩人反複歌唱頌揚。但是這可歌可唱的曆史卻在所有的正史記載中皆被略微褒揚之句一筆帶過,甚至在人類所著的神話傳說中更是銷聲匿跡。當然有可能是偉大的魔法師性格低調不喜張揚,自己出手隱沒了所有記載,但這千年來都沒有半點消息,不能不說是非常奇怪的事情。畢竟魔法師再強也是人類的一員,免不了生老病死,而這樣一個驚天動地的人物就這麽樣悄聲無息的逝去,似乎是極為不可思議的事情。


    金發老兄滔滔不絕,最終得出一個非常詭異的結論,就是可能千年前根本就沒有魔獸,闖下彌天大禍為害人間的很可能就是魔法師本人。他幾年來遊走各地,探訪過無數活過千年的精怪魔法師,問到的幾乎都搖頭表示對千年前的浩劫一無所知,而且狀似沒有說謊,那麽所謂拯救世人的魔法師極有可能是一個天大的謊言。


    “更何況,舍弟(中途問了一下,在中國是這麽稱呼妻子弟弟的吧?死人類答他要稱呼舅舅,金發老兄倒了一下),在送鳳凰公主回去時曾路過異空間,據他所說異空間是一片虛無,根本沒有任何事物的存在感。”他頓了頓,改口,“舅舅(我和死人類聽到幾乎狂笑)應該不會騙我。”


    死人類對於他的推測興致勃勃,他提出自己的另外幾種設想:“有可能所謂的魔獸在這千年內像恐龍一般由於某種原因滅絕了呢?或者異空間發生過什麽事才在這千年中變為一片虛無?又或者那一片虛無正是那位偉大的魔法師為了防止後患親自過去弄出來的呢?”他說出一連串的假設,顯然對那傳說中的魔法師有極深的好感,熱情高漲的辯護。但連在一旁的我都看得出他的這番話完全是說著玩,自己都不信的。


    那魔法師卻是一臉受教樣,隻差他是外國人,說不出“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連連點頭稱慚愧,他專注於魔法,忽略了科學,回去要好好惡補之類。


    金發老兄起身告辭,我暗歎,魔法師都這麽單純嗎?居然這麽輕易就被拐去研究實用科學?從此魔法界估計又會喪失一名精英分子。若是所謂的魔法師都這種素質,估計獵魔人也不足為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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