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風平浪靜,獵魔人沒有趁瑞受傷來偷襲,瑞也沒再盯著我背咒語,所以我的日子和普通人類過得沒什麽兩樣。


    當然也和他們一樣,漸漸覺得工作是件非常無趣乏味的事。


    我正遭遇踏入這個行業以來第一次工作瓶頸。


    真是恐怖的一票貨,從貨主到船公司到工廠到車隊,沒有一個環節不出問題。


    先是貨主更改出貨計劃,訂好的艙位不得不取消,船公司非常通情達理的僅僅收取幾十塊的箱單費了事。


    然後貨主和工廠協商了半天,重新擬定好出貨計劃後,未曾重新確認價格,委托書二度傳過來,此刻船公司卻如同有意報複一般宣布他們爆艙,沒有空餘艙位來出運這票貨。


    這客戶向來是公司比較重視的大客戶,當然也不能敷衍對方,死人類仗著他和船公司老板的交情,決定去他們那裏和主管溝通一下,隻是不知道為什麽把我也一同拉去。


    “操作是不能擅離工作崗位的吧?”我還有一堆事要做,對於莫名其妙被死人類拖出門實在非常不滿。


    “對!”死人類仍然很不專心的開車,轉過頭來對我嚴肅的點頭。


    “那你拖我出來幹什麽?”


    “一個出色的操作是自己有本事搞定船公司的問題的是吧?”死人類的眼神中有一絲笑意。


    ……我無語,承認溝通能力不行。


    一路沉默,死人類大概在懺悔傷害到我的自尊,又不知道怎麽補救,所以沒再開口的專心開車。


    對於工作能力的問題我本身其實是抱著無所謂的態度,人類工作是為了謀生,因此千方百計表現良好,以維持衣食供應,而我,工作的意義為何?其實並沒有確切的答案,最多也不過是用來消磨時間。


    很快便到了目的地,鑒於我亦是此次事件的當事人,死人類沒把我撇在車裏,搭著我的肩一同坐電梯到了那家船公司所在的樓層。


    大概是高層已經打過招呼,所以負責這條航線的主管對於我和死人類的態度相當客氣,解釋了一下艙位確實不夠,要甩掉別人的貨來讓我們的貨出運的無奈,然後象征性的加了點價,也就解決了。


    回來的路上,死人類靜默的開車,他大概試著尋找話題已經很久,因此看到左前方一個七八歲衣衫襤褸的小孩伸出髒兮兮的小手偷拉一個摩登女子的單肩背包時,感慨了一句:“本市的治安,真的不太好。”


    言畢,那女子的背包奇跡似的往前移了移,我當然知道那是死人類在搞鬼,女子立刻警惕的把包抱到了懷裏。


    後麵跟著小孩的大群人,男男女女都有,見女子已有警惕,示意小孩轉移目標。


    路上來來往往的行人不少,對此都表現的漠然,除了死人類動手腳的時候,有個行人不經意的掃了一眼我們坐的車。


    對上那個目光,我隻覺得渾身說不出的不舒服,那感覺就如同中世紀時候跟那群標榜身份的人類貴族坐在一起,知道他們有不洗澡的惡習,卻礙於禮數不能坐遠點,因此不得不時刻擔心對方身上的跳蚤臭蟲會轉移陣地的排斥感。


    因為這種不舒服的感覺,我格外留意這個行人,那是一個樣貌非常普通的中年人,不知道是邋遢還是趕流行,嘴角留著拉拉雜雜的八字胡,下巴也有幾搓未盡的胡渣,不高的鼻梁上,單眼皮的小眼睛卻反常的炯炯有神。


    似乎並未留意我隔著後車玻璃的打量,那人的目光徑自的看著前方,一瞬不瞬的盯著小偷又再度盯上的目標。


    想起剛才小偷盯著第一個目標時,這人的眼神是冷淡的,反而看向我和死人類所在方向的目光帶點微不可見的情緒,現在這樣專注的注意小偷的動靜,倒是給我一種刻意之感。


    “在看什麽?”大概是覺得我一直往後看比較奇怪,死人類積習難改的跟著轉過頭來。


    我因為他的問話,回身,眼角正好看到有個女子橫穿過馬路,不得不提醒死人類,“小心。”


    於是路邊再度多了一個驚惶失措遭遇靈異事件,幸運的躲過生命危險卻很有可能要去看精神科的人類。


    “這條路的風景不錯,”我隨口答了死人類一句,再度轉回頭去,卻見那奇怪的中年人已經不知去向。


    街角的小偷大概已達成目的,也四散離去。


    回到公司,把原先的委托書更改一下傳真給一級代理,msn上回複客戶艙位問題解決,客戶自知理虧,爽快的答應加價。


    明天要報關,這就意味著今天必須到工廠裝貨完畢,把集裝箱拖進港口監管區,我打電話去工廠和車隊商量好裝箱時間,十分慶幸車隊還有備用的車子,如此倉促之下,調度還能安排出來。


    下午基本沒有太大的麻煩,到下班,基本一切都告一段落,死人類難得沒有為業務加班加點,準時下班,和我搭上同班電梯,很善良的決定順路送我回家。


    “瑞醫生怎麽樣了?”死人類的西裝甩在後座,邊開車邊抽煙,我對他的駕車操守毫不抱希望,也就懶得去在意他單手開車的驚險。


    “好多了。”我想了想,還是覺得沒必要告訴他瑞的狀況。


    銀彈頭造成的後果不容小覷,瑞的傷口一直反反複複沒有完全愈合,這也是他這幾天一直沒盯著我背咒語的原因,大多數時候他都靠在床頭閉上眼睛專心的休養生息,無暇顧及其他。


    “那就好,遠親不如近鄰,有事記得來找我。”死人類停頓了一下,“晚上睡不著可以來找我聊天,別一個人在外麵遊蕩,搞得可憐兮兮無家可歸的樣子。”


    我怒,誰可憐兮兮無家可歸了,我不是馬上就回去了麽!


    不對,他怎麽知道我常常夜晚無事到處逛的?


    我謹慎的瞪著死人類:“你盯著我多久了?”這個城市和其他的都市沒什麽兩樣,人類居民門牆相隔,雞犬相聞,卻老死不相往來,往往住對麵的都不認識,更別提死人類還住我樓上了,要說他敦親睦鄰實在是可信度不高。


    車子正行進在一條直道,死人類愜意的雙手抱胸靠在駕駛座上,車窗玻璃一半沒有搖上,對麵道上的司機對於他如此危險駕駛又輕鬆自如的神情抱以口哨。亡命之徒向來受人類年輕人的追捧。


    “從我真真正正看到你的那刻起,我一直深信,是瞬間迸發的熱情讓我們相遇,這樣的確定是美麗的,但變幻無常更為美麗,我很確定我們彼此並無任何刮葛,但是在街道.電梯.超市.傳來的話語,我們也許擦肩而過一百萬次了吧…….


    死人類念出又臭又長的一段話,我隻覺得分外耳熟,似乎是n久前看到的某部電影的對白,但這跟我問他的問題有什麽關係?


    “我這樣壓抑,是因為緣分以往戲弄我們多年。時機尚為成熟,變成我們的命運,緣份將我推離,阻擋我的去路……..”


    “停”,我終於忍不住打斷他的滔滔不絕,要顧左右而言他也不用做的這麽明顯吧,隻好再重複一遍,“我是問你盯著我多久了?”


    有警車呼嘯而過,死人類出於對他口中的人民警察的尊重,終於把雙手擱到了方向盤上,舉止正常,言語也稍微恢複一點,他收起吟詩的腔調,用平時說話的語氣,聊天氣一般的說:“很簡單,我對你一見鍾情,所以處處留心,步步在意。”


    ……


    我看了看他,暫時忘記了我們之間是獵食關係,嚴肅的告訴他:“吸血鬼也是有性別的。”


    沒準這家夥神鬼小說看太多,上帝手下叫天使的那幫家夥奉行禁欲主義,的確沒有男女之分,但俺們可是撒旦的信徒,所以概念是不同滴。


    “我知道,”死人類也很鄭重的點頭,“那不是問題,你有什麽問題還是可以來找我聊天的。”


    暈,聽這話好像我是人類青春期間困惑多苦悶多無處訴說的無助小孩,他老兄就是那個知心姐姐的角色。


    想起上次風無痕摸摸我的頭說,“記得有事來找姐姐”,我氣悶,怎麽都當我小孩子對待?


    “我沒那麽無聊,晚上睡不著跟你有什麽好聊的?”不想想本公子都活了千年了,難道還有問題要請你們這些朝菌一般的生物來解決,何況還都是我的食物。


    是見過有人類養寵物對小狗小貓述說心事的,但那狗和貓好歹不是用來吃的吧?


    死人類臉皮超厚:“反正你沒處去了,可以過來,不聊天,我們也可以做點別的。”很曖昧的對我眨眨眼。


    聽得我更加鬱悶,賭氣道,“好,這可是你說的,我餓了便來找你,到時候脖子洗幹淨,不要躲。”


    死人類詫異的注視我,半天,終於想起我的身份,微微苦笑的點頭:“也行,我要幫你取點食物,也很方便,”手一伸,遞一袋血給我。”


    血袋上掛了個大大的a,袋口還留著打點滴的管子!


    我無語的接過,車子正好駛到大廈的車庫,跟著他走進電梯,按樓層,出來,除了再見,實在不知道對死人類這種可怕的個性,應該說什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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