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類興之所至,跟我講了一兩個時辰物流知識外貿常識,聽得我由昏昏欲睡到真的睡著。


    我從睡夢中醒來,是源於一陣乒裏乓啦的金屬敲打聲,揉揉眼睛,才發現死人類和莫裏已經在室內打了起來。


    打個嗬欠,這兩個家夥從一見麵就一幅八字不合的樣子,炸藥到現在才引爆,那根由傲慢編織而成的導火索不可謂不長,可惜連結那根導火索的叫涵養的東西,還是短了點。


    看著室內四處亂飛的縫紉針,又想起死人類一直掛在口邊的什麽合壁,我很懷疑他是個武俠迷。


    這個針在古代朝人飛去,必定會有個優雅精致貼切的名字,比如冰魄銀針什麽的,當然針的樣子也一定超凡脫俗。


    可惜我現在眼前看到的不折不扣是一把四處飛的繡花縫衣針,而且不是直線朝攻擊目標飛去,真是有違暗器風範。


    莫裏在廳裏四處閃,四麵八方都是朝他飛的長針,這堆針像電影裏認準目標便鍥而不舍的洲際導彈,永不疲倦落地,估計是不紮到莫裏身上誓不罷休,當然莫裏如果有幸被這堆針命中目標,他大概就能徹底完成由狼人到刺蝟的轉變。


    秦裴冬斜靠在門邊,視線緊盯著莫裏的動向,那把針便跟著他的視線隨著莫裏的瞬移不時打到客廳的花瓶,櫥窗玻璃上,倒沒有鑲進牆上裝修的三夾板裏,死人類還算有點公德心。這也是瑞僅隻坐在沙發一邊觀戰的原因,借他人之地開戰當然給人猖狂的欠扁感,但聰明人都知道貿貿然阻止一場戰爭,最有可能是被殺紅眼的雙方當成炮灰共同消滅掉,所以等他們打完,秋後算帳坐收漁利才是明智的抉擇。


    莫裏的閃躲並不被動,他在移動間不著痕跡的不時將那把針引向死人類的方向,當然死人類也不是省油的燈,一個意念閃動針群就換方向攻擊。


    我想在我睡著的時候,他們一定已經打了有一會兒了,所以到現在幾乎可以看到莫裏和死人類額頭上的薄汗滲出。


    看戲是一件賞心樂事,但長久看同一場戲就未免無聊了,因此在瑞八風不動的端坐喝茶時,我隻得自立救濟開口:“你們倆有完沒完,要打外麵打去,我明天要上班呢,要睡覺了。”


    話一出口,瑞臉色古怪的看了我一眼,我這才想起在座三位也都是隔天要工作的人,我這種老子上班天下第一的口氣……..


    不過,俺做的可是體力活啊,這幾天日夜顛倒的作息還沒調整過來又跑了n堆路,需要休養生息是正常的事。


    雖然我的借口不怎麽滴,但好歹給了打成僵局誰也不肯認輸的一人一狼一個台階下,他們也就順勢在沙發安坐下來,各自掩人耳目的喘氣。


    看著憑空消失的繡花針,我有點驚歎,難道死人類這把針是順手從他媽媽那裏借來,用完又順手隔空送了回去??


    對於我疑問的眼神,死人裝做沒看見,估計是我剛才在他講課時候睡著打擊到了他的表現欲。


    “剛才那把針也是像憑空消失那樣憑空出現的嗎?”無奈我隻好問沒有睡著一直清醒觀戰的瑞。


    瑞對我搖搖頭,指指左右手:“從他手心裏出來的。”身為醫生的他也滿臉困惑,照他對人類醫學的理解,要想在身體裏容納那麽多手指長的針,還可以隨時收發自如,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莫裏靠在沙發一邊,大概是喘夠了氣,頗為另眼相看的打量著秦裴冬:“拉皮條的,你本事不錯嘛!”


    “過獎,過獎,”另一頭大約也是剛緩過氣來的死人類立刻反唇相譏,“閣下不待在動物園,出來社會混果然也是有兩把刷子的,到時候失業了在下有一相熟的好友可以介紹馬戲團的工作。”


    莫裏氣的幾乎把杯子捏碎,想到這是瑞的杯子,勉強忍耐,那可憐的杯子出現了頭發絲一般的裂縫。


    死人類看看指關節發白的莫裏,似乎有點悔意:“是我失言,馬戲團和動物園太辱沒閣下的身份了。”莫裏臉色稍稍緩和,死人類又補充一句,“閣下至少應該享受跟大熊貓同等待遇才是。”


    杯子外緣的裂縫似乎粗了一點,又多了幾條,莫裏的頭發微微豎起來,發色和瞳孔顏色都漸漸轉深,汗,他該不會是被死人類氣得要變身了吧。


    瑞不著痕跡走上前去,拿走莫裏的杯子:“我再泡杯咖啡給你。”他進廚房衝了杯速溶咖啡,把杯子遞還給莫裏,同一個杯子已經光亮如新,同時間,莫裏發色瞳孔也恢複原狀。


    接過咖啡,他繼續端起他的貴族架子,漠視死人類。


    死人類自己跑進廚房倒了杯白開水補充他流失的口水,喝完那杯水,立刻堂而皇之的朝我伸出右手:“看戲門票錢50。”


    我從沙發上跳了起來:“靠,我跟瑞還沒跟你收場地費呢,你居然好意思說要看戲費?”況且此處是瑞買,此樹(花瓶裏的木棉)是我摘,收門票費的也該是我和瑞吧。


    “看你那樣子,剛工作也沒錢,這樣吧!”死人類不懷好意的湊過來,“明天我在電梯門口等你,你瞬移送我去上班就當計程車費吧!”


    死人類以前一定做過地痞流氓之類的,敲詐起來臉不紅氣不喘,我正要搖頭拒絕,瑞已先發話,“天晚了,兩位請回吧,我跟穹還有事要談,不送了。”


    我打了個寒顫,瑞的口氣太溫和,他平常說話都冷冷的聽不出情緒,突然用這種溫和口氣說話就好比南北極出現十個大太陽,冰川融化,海平麵上升,淹沒陸地,絕對死傷無數。


    可怕,我求助的看著莫裏,莫裏對我抱以愛莫能助的目光,大抵他比我了解瑞,知道國之將亡必有妖孽,瑞要發火春風滿麵,“我預定了酒店,這就回去了。”立刻很沒義氣的蹺頭。


    我隻好把希望的目光投向死人類,不過以他惡劣的個性,估計救我於水火的可能性不是很大,結果不出我料,死人類在我和瑞之間來回打量了半天後,似乎覺得有趣的笑了笑,對我們揮揮手,“那我就先告辭了。”


    一時間客廳人去樓空,就遺下我獨自一個人麵對暴風雨前寧靜安詳對我微笑的瑞。


    有道是,慷慨赴死易,從容就義難,聽說死刑執行的時候並不痛苦(死到臨頭了嘛,所有知覺肯定都嚇得麻木了),痛苦的是臨刑前夜即將踏上死亡之路的恐懼,那時的漫漫長夜可就不隻是無心睡眠那麽悠閑了。


    瑞還在微笑,沉默的微笑,客廳裏安靜的有點詭異,我毛骨悚然之餘認真的思考著是不是趁瑞不注意迅速瞬移偷溜掉,去投奔沒人性拋棄我的死狼莫裏。


    客廳的時鍾滴滴答答的走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我在沙發上如坐針氈,在逃跑被追殺與留下直麵暴風雨之間反複衡量。


    不幸我太過優柔寡斷,還沒盤算出最佳方案,瑞已經輕柔的開口:“你最好不要再妄想瞬移,我已經在周圍都布下了結界,以你的能力是出不去的。”


    暈,原來他剛才的沉默不動,不是在加重我的恐懼感,而是在無聲無息的布結界,真是太陰險了。


    後悔後悔,我應該當機立斷跟著莫裏溜掉,再不濟,纏住死人類要他收留我一晚上也行。


    “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不許用瞬間轉移?”瑞用對小孩子說話的溫和誘導口氣,我卻仿佛在他背後看到熊熊燃燒的藍色火焰,汗,一定是我前陣子動畫片看太多產生了幻覺。


    不知道為什麽,他一用這種口吻說話,我全身就會泛起一陣熟悉的恐懼感,想了又想,記憶中瑞似乎從來沒有做過任何傷害我的事,那為什麽一聽到他這口氣,我居然會忍不住渾身打顫?


    受恐懼心驅使,我乖乖回答他:“呃,很多次。”


    “那你有沒有聽進去?”語氣居然更加溫柔了,555~~偶有種死期將至的感覺。


    “有,”不得已,我隻好說謊,俺們不是上帝信徒,說謊是無罪的,“我在工作時間幾乎都不動用瞬間移動的。”


    “還想騙我?”瑞嘴角的弧度又上升了一點,抬腿向我走過來,眼神中沒有絲毫笑意。


    我被這沒有溫度的眼神駭住,忽然開口,“瑞,你要殺了我嗎?”然後覺得自己這話說得很沒頭沒腦,瑞還不至於因為生氣就對我趕盡殺絕吧,但內心卻有種不知名的錯覺,恍惚間似乎覺得,在某些方麵,瑞並不值得信任。


    瑞怔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麽,他的腳步停下來,沉默了一會兒,“那個人類小子是怎麽回事?”


    猛然想起,剛才死人類提到瞬移和計程車,冷汗涔涔流下,不知道吸血鬼有沒有魂魄,如果今晚我不幸就義,死後墓碑上一定要刻上秦裴冬害我,然後夜夜化成厲鬼去索命,哼!


    瑞的表情不再平和,如果你看多警匪片,就會把他此刻的神情同奉行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人民警察聯想起來。


    我不敵他威勢,隻好一五一十坦白交代,每說一次使用瞬移和撞見死人類,瑞的臉就黑一分。我有點心虛,突然想到如果老實聽瑞的話就不會招來秦裴冬這個麻煩,死人類現在敵友未明,|qi|shu|wang|再加上樓上暫時出外的道士和魔法師,我的頭越垂越低。


    募然我低下的頭被瑞修長的手指抬了起來,他俯下身低頭聞住了我的唇,這一驚非同小可,我頓時呈石像狀僵住。


    等我回過神來,瑞已起身走回了他的書房,沒容我繼續發呆,瑞手拿一本厚厚的古醫書已走了回來。


    看著我的呆愣,他眼中微微閃過笑意,然後說出跟他眼神完全相反的話:“我封住了你的能力,你現在沒有任何超過正常人類的能力。”


    我還沒來得及抗議,瑞厚重的古醫書已經丟到我懷裏,“今天晚上不用睡了,給我把它背出來。”


    “天啊,你要親就讓你親,還封住我能力,你叫我背書我就背,這世道還講不講人權啊?”瑞已經恢複平常的說話語氣,我就忍不住對天哀歎。


    “你本來就不是人了。”他似乎頗為幸災樂禍的看著我,“我以為你早就認清了這個現實。”然後笑得令人如沐春風,“不背也可以,我不勉強。”


    想我自小跟四書五經有仇,背這個古醫書,還不如殺了我痛快,但瑞的笑容太可怕,最後跟他討價還價半天,結果換成背我手邊的《物流概論》。


    晴朗的星空,我好容易調整好一點的作息,變成可憐的不眠夜,早知道剛才應該多睡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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